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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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等著,我有個小鑷子。”大李子轉身跑出去。
大姐她們一邊等,一邊看那一夥兒打撲克,因為有娛樂的,就不覺得時間過得快。
那邊都當了兩次娘娘了,大姐才回過味,嘀咕一句,“這大李子,做鑷子去了?”
她話音剛落,大李子闖了進來,手裏舉著鑷子。
“你這幹嘛弄得滿頭汗?”大姐奇怪地問。
“翻了半天,忘了放哪兒了。”有這把鑷子子,刺兒很快拔了出來。
大姐不愛看打撲克,就要回去睡覺,大李子不肯走。她隻好自己回了房間。
門是虛掩的,推門進時她楞了一下,屋子裏一個人沒有。
她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隻好爬回床上去了。
這會兒工夫,洗衣服的女工回來了,接著就是剛睡著那位,頭上包著毛巾,這是去洗頭了。
大李子也笑嘻嘻從門外進來。
人齊了,可不知什麽原因,在上次做筆錄時,所有人都略去這一節,可能是怕引出不必要的麻煩吧。
因為把這件事提起來就複雜了,這幾個人都沒辦法證明,自己在房間裏時做了什麽,所以大家都不說,就都沒事兒,保護了別人也是保護了自己。
這一點默契到是難得。
沈含玉聽得整個人都呆了。
怪不得她一直覺得齊小紅是被冤枉的,看來還真是。
這幾個人都有嫌疑,而嫌疑最大的就是大李子。
但是現在把這件事說出去於事無補,什麽也做不了,還平白把幾個人連累了。
沈含玉歎口氣,走到大姐的麵前。
“你先保守秘密吧,如果有可能,過一段時間,慢慢把真凶挖出來,齊小紅雖然委屈,可是她本質太壞,在裏麵受點教育也是好的。你不用太自責。”
大姐點了點頭,這些天終於把苦水吐出來,心裏舒服多了。
沈含玉則開始製訂計劃,怎麽能把真正的小偷引出來,要從長計議。
1991年是2月15日過年,從元旦到春節正好一個半月時間。
這段時間是工廠最忙的。春節放幾天假那是慣例,之前要把生產安排好。再把上年的工作總結做完,獎懲都做到位,還有各部門調動等等一些事。
沈含玉的第一場報告會就安排在一月七號,算是試講。
台下坐無虛席,沈含玉的講演稿自己寫的,隻是陳述了事實,盡量客觀,並沒有什麽渲染和煽情,反倒效果特別好,大家都聽得入迷,到最後暴發了雷鳴般的掌聲。
報告會不止是沈含玉一個人講,還要有同事出來講一下她在日常工作中的事跡。
這本是交給關悅的,不巧正好她調走了,又剛交接工作,還要回家喂奶,時間錯不過。
小秘書自告奮勇把差事接下來,別說還真講得不錯,也是一個滿堂彩。
沈含玉拿到獎金後的喜糖攻勢,把所有女工的嘴都抹甜了,現在沒有一個人說她的不是,這個沈含玉,就是大家心目中別人家的女兒,就是個大寶貝。
說好的,做完報告晚上去喬師父家住,常大膽開了車在門口等。
可是等沈含玉往車上一坐,發現不止是她,還有大李子。
喬師父看出她不解,給她使了個眼色。沈含玉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大李子跟喬師父處得這麽好了,也不好說什麽。
但是上次大姐講完隱瞞的那件事,心裏總有個疙瘩,還想著找機會給師父提個醒兒。
常大膽開的是大車,駕駛樓裏按要求是坐三人,現在多個大李子,勝在三個女人都不胖,擠一點是難免的了。
再加上路途顛簸,沈含玉差點被顛到大李子的腿上。
常大膽把車停在路邊,向外一指,對大李子說,“你去坐那輛車,小陳也是過去吃飯的,正好晚上他還能送你回來。”
大李子清脆的應了一聲,跳下去奔著小陳的車跑過去。
沈含玉有點明白了,喬師父神秘的一笑說,“這兩個人,自從上次吃饅頭片,感情越來越好,我們給撮合一下。”
她這麽一說,沈含玉倒不好開口了,畢竟一切都是猜測,她現在說出來,弄得大家都不開心,還沒任何好處。
小強奶奶早在家準備好一桌子菜,他們進屋就洗手上桌兒,忙忙哄哄的,倒有個熱鬧勁兒。
小強放寒假了,閑得難受,見沈含玉來了,就纏著她說話。
“別纏著你玉姐,你玉姐今天說話說多了,嗓子疼。”小強奶奶一句話,還真提醒她了,嗓子有些疼。
喬師父忙泡了胖大海過來,讓她小口抿著喝了。
“喝那幹嘛,馬上吃飯了,一會吃不下了。”常大膽提醒道。
“放心吧常叔,我能吃著呢。”沈含玉嘻嘻一笑。
吃飯時故意把大李子和小陳安排在一起,二人並肩坐了,都有點拘謹。
小強奶奶好像已經知道了,故意把話往他們雙方的家庭上引,算是給他們透透話。
“大李子,你調到倉庫的事,家裏同意了?”
“同意不同意能咋的,現在我大弟上班了,我就把錢都自己存下來,不能全往家裏交,自己也要留個過河錢不是。”
“對,你養這些年家也不容易了,這孩子太能幹了。小陳你家那片平房要蓋樓嗎?”
“是啊,連院心房的麵積都算了,能給一個六十平米的兩室一廚。”小陳得意的說。
“那趕情好,你哥家條件好,不能跟你爭,你和你爸媽一起搬樓上住,連你娶媳婦的房子都有了。”喬師父笑道。
“有房有啥用,沒人肯嫁咱。”小陳紅著臉撓著頭說。
“誰說沒人肯嫁,說不定這一左一右就有人盯上了呢。”小強奶奶用筷子一掃,把大李子也掃進去了,二人紅著臉拚命往嘴裏扒飯,眾人相視一笑。
路況不好,晚上沒敢多留,七點多就打發小陳送大李子回去了。
這邊收拾好屋子,娘仨個就坐在炕頭剝花生吃。
“大李子的缺點就是有點摳,不過這樣的過日子也不好手,摳就摳點吧。”喬師父還挺滿意。
“小陳那人手太鬆了,他膽子不小,在外麵沒少接活兒,外快賺得多,去得也快。這要是有個好人管著,隻怕很快就把家發起來了。”炕上沒有常大膽的位置,他坐在地上的沙發上。
“我看小陳兒還挺滿意的,應該能成。”小強奶奶也一直在察顏觀色。
“大李子也是可憐人,一大家子都等著吸她的血,這要是真能好好嫁出去,也是救了她。”
沈含玉聽他們聊著,隻顧發呆,想起大李子這病,心裏就有些沒底兒。
那年代,一場大病也能摧毀一個家庭。如果上一世的事情沒有改變,大李子會得職業病的,她發病時化工廠已經走了下坡路,不負擔醫紅費,憑一已之力能救什麽人?
“小玉,今天見你一直不說話,吃飯也少,有什麽心事?”喬師父用胳膊拐了一下她。
“沒事兒,今天說多了,嗓子累,不想說話。”沈含玉笑著解釋道,忙端著大茶缸子,趕緊喝了一口。
“那趕緊歇著去吧,你們沒看到呢,小玉是真厲害,台下那麽多人,她都不怯場,一字不頓講下來,小秘書上去還結巴幾句呢。”喬師父挪身往地上去,她們還是老規矩,住小強奶奶那屋去。
“那是,咱小玉是什麽人?能差得了?”小強奶奶也往地下走。
沈含玉跟著她們過了西屋,早就燒得熱氣騰騰的了。
“你別住炕頭了,太熱上火。”喬師父把她的被子移到一邊。
“奶奶,我給你買的藥酒,別心疼,使勁喝,喝光了我再買。”沈含玉留心到晚上奶奶跟常大膽喝的是普通的散酒。
“你還說那酒?可別逗我了,早沒了!”喬師父嘴快,把小強奶奶說得臉一紅,使眼色想讓她停下來,她抱著行李沒看到,繼續說起來。
“沒了?”沈含玉吃驚的問,她可是買了四瓶。
“你剛買來時,奶奶嚐了,說好喝,一口氣喝了近一瓶。第二天就嚷著手腕不疼了,三五天就把酒喝了個精光。自己說手腕子見好,坐車去市裏想再買點,一看價就傻了。回來跟我說,小玉那孩子敗家,買酒這得花多少錢……”
喬師父一回頭,見小強奶奶雙目圓睜,知道說走嘴了,忙低頭去加柴火。
“有用就好啊,我再買來就是了,我有錢。”沈含玉一聽有療效,就心花怒放的。
“那什麽東西,又不當飯吃,沒用,不用買!”小強奶奶急了。
“奶奶,您手腕好了,能幹活了。多給我師父分分憂,多給我做點好吃的,什麽都有了,可別為了省錢不看病。”
“要知道這麽貴,我不如去醫院拿藥了,也用不了這麽多錢。”小強奶奶嘀咕道。
“不多,藥都傷腎傷肝的,這藥酒度數也不高,喝就喝了,反正泡的是中藥。”
“小玉這張嘴,你說誰能不喜歡她?”小強奶奶淚光閃閃,攬著沈含玉,把她的大辮子拉到手裏。
“我聽說你婆婆給你送帽子,可是真的?”
“真的呢,現在她對我不錯。把我三大姑姐的羽絨服要來給我穿,氣得三大姑姐快要哭了。”沈含玉把簡芝對付宗時慧一節講了一遍,那二人樂得前仰後合。
“你那大姑姐要是識相懂事,跟你好好相處,還能吃著虧?”
“但願吧,我是想跟她們好好相處的。”沈含玉笑道。
她心裏可是明白,宗家這幾個姑娘,都不是好惹的,現在又加上一個宗青時,真是舉步維艱。
“咱們就是小玉的娘家,有人敢欺負她,我們就一起去打回去,不信我們娘倆個還能輸了。”喬師父一席話,給沈含玉又加了幾分底氣,有這些疼她的人,後麵的路順利得多了。
第二天一早,常大膽把她們娘倆送回廠子,沒想到剛進辦公室,劈麵就看到簡芝。
“阿姨,您怎麽來了?”沈含玉隱隱覺得不妙,簡芝雖然克製,可是從她微微發抖的手上還是能看出情緒的波動。
“爺爺有點不舒服,讓你過去一下。”
“啊?那我馬上去!”沈含玉跟王大姐打了個招呼,就跟著簡芝匆匆走出來。
簡芝沒有坐團叔的車,這讓沈含玉覺得有些奇怪。這可是簡芝的臉麵,她怎麽肯不坐,難道是團叔送宗老爺子去醫院了?
叫上一輛出租車,簡芝報了目的地。
“慢時光咖啡廳。”
“不是說爺爺……”沈含玉狐疑的問了一半,被簡芝一個眼神把話堵了回去。
她心底就有底兒了,宗老爺子什麽事也沒有,他沒有病。
坐進咖啡廳,簡芝已經等不及了,她甚至不問沈含玉,直接點了兩杯拿鐵,就把服務員打發出去。
“我來通知你的,你有點心理準備,宗青和要訂婚了。”簡芝有點氣急敗壞。
“宗青和?”沈含玉當然知道宗青和是誰,可是現在不能表現得太明白,裝傻更好一些。
“就是你二叔那個私生子,剛認祖歸宗,就興風做浪!也不知文萱是怎麽想的,還站在他們的一邊,這女人讓她做的,臉都丟盡了!”簡芝恨恨地說。
咖啡上的很快,她們默契的閉上嘴,等服務員慢吞吞走出去,才重新開始。
“我要瘋了!”簡芝端起咖啡就喝,沈含玉阻止不及,她被燙了一下,差點把杯子扔了。
咖啡灑在白色印花桌布上,沈含玉忙用紙巾去擦。
可惜褐色已經吃進紋理了。
“我記得那天二叔說,他比青時還大兩歲,所以急著訂婚吧。”
“那也罷了,你知道他要娶誰?”
“誰?”
“曲芳苓!”
沈含玉本來心裏畫著問號,還有些懷疑,上一世宗青和娶的曲芳苓。這一世曲芳苓為了宗青時跟宗家鬧得這麽僵,斷沒有再嫁進來的理由,現在竟然兜兜轉轉還是回去了。
“你嚇傻了?”簡芝見沈含玉拿著紙巾不知所措的樣子,苦笑一聲。
“我有點……曲芳苓不是對青時愛得死去活來的?”
“你聽她說,她圖的不過是宗家的名號。如果青時是普通工人,你看她愛不愛?至於青時,從來就沒把她放在心上。我說過他們沒什麽,你還不信。”簡芝從鼻子裏哼出一聲。
沈含玉本來心底一涼,現在被一股暖流感動得,差點落淚,原來她的堅持都對。
不管宗青時因為什麽理由不想娶她,有一點可以肯定,跟其它女人無關,這就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