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番外——亞曆克斯與伊爾妲(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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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覺得”
阿比做了一個手勢,他的弟子立刻謹慎地低下頭去,不再發出一點聲音。術士們對待弟子和學徒遠比法師們對待他們的後輩更殘忍,尤其是瑞芬的術士,他們憧憬與懷念著曾經的龍裔術士曾有的威嚴與權力,當然也會仿效後者的所為——大災變前的術士塔裏,除了少數血脈尊貴的龍裔之外,弟子與學徒從來就是施法材料、祭品以及誘餌的代名詞。
即便阿比也隻是一個位於權力中心邊緣的小人物,他的權威依然是不可褻瀆的,何況他也能猜到弟子的顧慮,這個年輕的術士弟子正在為他的冒進擔憂,如果不是在這個關鍵而又微妙的時刻,他錯誤地將一個騙子引入都城隻不過會迎來一場嘲笑或是被視作一個無用的廢物,現在呢,瑞芬大公如果覺得自己受到了愚弄,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沒什麽好下場。
“我們很快就能得到答案。”阿比輕輕地說:“如果它是正確的,那當然最好,如果它是錯誤的,也沒什麽關係,”他舉起了雙手,仔細端詳它們:“把錯誤的答案留在這裏,風沙會代替我們將它徹底地掩埋。”
他放下手,將雙手藏在深紅色的袖子裏,看向遠處,這裏是蜥蜴岩的邊緣地帶,四處可見聳立的石柱與倒塌的牆垣,這些堅硬巨大的石頭曾經屬於紅龍大軍的營地,在格瑞納達的都城傾覆之後也不曾完全地湮沒在風沙裏,它們為蜥蜴岩的中心窪地阻擋了沙子的侵襲,也成為了一道模糊的邊界線。
一行人正從灰黃色的霧氣中慢慢地走向他們。
為首的人以一匹阿比熟悉的刺骨馬代步,那隻可憐的生物失去了以往的桀驁不馴——這種坐騎是蜥蜴岩的首領們為了馴養一種足以抵禦沙暴的馱獸雜配出來的——父親是嚎獸,母親是健壯的本地馬,它們幾乎沒有鬃毛,頸部有一圈骨頭猶如牛羊的角那樣從皮膚下刺出來。
每匹成年的刺骨馬都有十個成年人的重量,蹄子寬大,眼睛清澈,龐大的身軀保證了它們不會輕易被風沙吞沒,也能忍饑挨餓上很長一段時間,但若是有人因為它們的溫順放鬆警惕,沒有牢牢抓住它們的韁繩,它們也絕不會介意甩下脊背上的貨物或是人,撕裂它們而後大快朵頤,畢竟這裏的人都隻用血肉和骨頭來喂養它們。
這也沒什麽可奇怪的,畢竟在蜥蜴岩,血肉和骨頭可要比新鮮的水和草木常見也豐富得多了。
但即便是這種強韌殘暴的牲畜,也無法抵禦負能量的侵襲,阿比都能感覺到它越走越是艱難,越是緩慢,不,也有可能是他的幻覺,因為那一行人仿佛就在一眨眼間,就來到了阿比和他的弟子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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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爾妲也在端詳這些術士們,比起法師,術士的風評可不怎麽樣——即便在法師中也有死靈法師的存在。但眾所周知,術士的力量來自於他們的非人血脈,而這些血脈大多來自於魔鬼、惡魔、深淵怪物與巨龍;又及,與需要始終保持冷靜與理智的法師相比,術士的施法需要情緒推動,就如同地麵崩裂,熔漿溢出,在控製與引導方向可以說基本上不具備精細與節製(這也是術士們一向受到法師鄙視的緣故);還有一點最重要的,對於這兩點,術士們一向是與有榮焉,當然也沒法指望他們有所改善。
所以人們厭惡術士,遠超過法師。
等待在這裏的也不隻隻有紅袍,還有一些雇傭兵,盜賊和刺客,不管怎麽說,要潛入與查勘,這些角色是不可或缺的,他們應當來自於蜥蜴岩,戴著灰色的硬紗麵罩,頭發用頭巾裹起或是索性全部剔光,他們都穿著很長的靴子,超過膝蓋,並且在靴口捆綁著皮帶,以防沙子落入靴子,還有一個相同的地方就是都披著一件帶兜帽的大鬥篷,這在沙漠裏可以用來防曬、禦寒,甚至可以在陷入流沙的時候救命。
這些人一見到亞曆克斯等人就深深地鞠躬,表現的異常恭敬,但隻要看他們絲毫沒有鬆懈的身體與聳起的耳朵,還有隱藏在眉骨陰影中的眼睛,就知道這不過是一群饑腸轆轆的惡狼,他們尋找著這些所謂的“七十七群島”使者或是代理人身上的任何一點小紕漏,若是被這些野獸發現亞曆克斯不過是個騙子,就會一擁而上把他們撕得粉碎。
阿比看到伊爾妲與女船長——不,現在女船長已經用回了原先在瑞芬的名字,也就是“索法”,亞曆克斯問她這個名字會不會引來多餘的注意時,女船長大笑著說,在瑞芬十個女人中至少有三個“索法”,因為索法的意思是“純潔,幹淨,寧靜”,正符合男人們對女孩的要求,所以,不必在意。
確實不必在意,索法的名字隻讓阿比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頂多會在私下抱怨她的主人不該把她“交易”給一個外人。附帶提一句,在瑞芬的法律中,女性買賣是重罪——畢竟女孩們都是父親和兄弟,還有丈夫的珍寶嘛,但如果以婚姻的名義,就沒任何問題了,當然,父親可以為女兒做主婚事,兄長也可以,丈夫麽,隻要他不介意,也是可以的。
阿比的曖昧視線,還有一些隱晦的微笑不過是因為看到一個可能一些部分已經被負能量腐蝕的差不多的死靈法師居然還有著這樣強烈的需求,不過對這些人來說,一個卑劣的,殘酷的合作對象遠遠勝過一個良善的遊俠,他們帶著幾分心滿意足為施法者們引路。
“沒我們帶路,你們可到不了那兒。”為首的一個盜賊說,“這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場大風暴,沙子會掩埋掉一切標記,痕跡,”他洋洋得意地道:“隻有我們的公會大人們,你們隻需要付出那麽一小點兒錢,就能免掉很多麻煩,這可真是太劃算啦。”
他在昏暗的光線中自吹自擂,或者也有著借此得到更多錢財的渴望,卻沒發現身邊的人始終一言不發,這個公會並不是蜥蜴岩最大的盜賊公會,他們之所以能被術士雇傭,不過是因為恰好掌握了一種引路的秘術,就像這個盜賊所說的,這份利益大到足以讓他們飄飄然,又小到不至於引起真正有實力者的垂涎,出現的時機也合宜。
亞曆克斯瞥了一眼一直被盜賊緊緊抓在手裏的老馬,笑了一聲。
伊爾妲看過去,她的心裏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她與亞曆克斯相處也有段時間了,但這個笑聲卻無來由地讓她想起另一個人,她思索著,腳步放緩,隨後就被索法握住了手,“怎麽了?”
“不,沒什麽。”伊爾妲說。
“他的話令您發笑嗎?”阿比說,他不怎麽在意這個盜賊,反正到了地方,這個倒黴的蠢貨要麽被當做刺骨馬的儲備飼料,要麽就被術士們做成材料或是靈魂寶石——他們是不會關心之後還會不會有人需要找到這個入口的,蜥蜴岩也沒人敢因為這個去騷擾瑞芬的術士。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方法,甚至不涉及靈魂和魔法。”黑發黑眼睛的死靈法師從容不迫地緩緩說道:“在大災變之前,格瑞納達附近的部落民就會采用這種方法來確定陵墓與秘藏的位置,畢竟那時候沙漠的範圍更大,沙暴也更頻繁,”他看向神情緊繃的盜賊:“他們在埋葬先人、糧食與珠寶的時候,會牽著一頭母獸與它的幼崽,到了地方,殺掉幼崽,它的血會滲透到地下,母獸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氣味,等到部落民要尋找墓地,挖掘秘藏的時候,他們就把母獸牽出來,她會循著空氣中的氣味一直走到幼崽被殺掉的地方。”
在場有好幾個人都看向了那個盜賊,盜賊的眼神變得很可怕,如果說出這個方法的不是一個死靈法師,亞曆克斯準會被他活活咬斷喉嚨,可惜他不能,甚至已經有人走上前,奪走了他手裏的韁繩,“滾吧!”那個人,也是一個盜賊,哈哈大笑道,老馬的原主人還想要掙紮一二,但那匹老母馬已經證實了亞曆克斯的推斷,他不能解釋為什麽自己不去選擇一頭更強壯的坐騎。
阿比身邊的年輕術士懶洋洋地看了一眼那個走運的家夥,這裏距離蜥蜴岩還不夠遠,他們不會畏懼蜥蜴岩的渣滓,但毫無緣故的殺戮會引發恐慌,瑞芬還需要蜥蜴岩,他們不能多事。
老母馬的原主人沉默地離開了隊伍,他肯定在暗中詛咒,卻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
“七十七群島確實與我們有著長久的親密關係,”阿比帶著幾分遺憾說:“據說我們有不少珍貴的記錄都留在了群島的長者手中。”他看到灰色的兜帽微微抬起,卻一點都不臉紅地繼續說道:“如果萬事順遂,我們會在都城重新建起神殿與聖所,到時候還希望您們能夠接受邀請,前來目睹這一偉大的盛景。”
“神殿?”死靈法師好奇地問道:“是給紅龍格瑞第的嗎?”
“還能是誰呢?格瑞納達唯一的神明與主宰,”阿比笑吟吟地說:“誰也不能詆毀她的功績與尊貴。”
“然後讓她看看你們是如何對待女性的?”伊爾妲忍不住諷刺了一句。
阿比寬容地看了她一眼:“孩子,”他說:“難道我們有殘酷地對待過任何一個女性麽?她們還在繈褓裏的時候,就受到了很好的照顧,長大後不用做任何辛苦的事情——不用在太陽下辛苦的勞作,不用承擔沉重的學業,無需麵對殘酷的外界與陌生人,她們在溫暖舒服的房子裏長大,做些輕省的家事、女紅,沒出嫁的時候有父親和兄弟保護,出嫁了有丈夫與兒子保護,你對任何人說,他們都隻會感到奇怪的——別處的女孩還要羨慕她們生在瑞芬呢。”
“嗯,”索法帶著笑說:“說的沒錯。”
“您不理解也沒關係,”阿比還是以那種“沒關係”的溫和態度說道:“您應該來瑞芬看看,看了您就知道,我們的女孩有多幸福。”
“這還真是一段有趣的旅程啊,”死靈法師仿佛自言自語般地說道:“有這麽一個奇特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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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開頭並不長,死靈法師沒有說錯,老母馬在風沙中堅定不移地往一個方向走去,大約從早晨走到日正中的時候,在一群高大的沙丘中老母馬停了下來,抖落耳朵和眼睛,還有鼻子與唇邊的沙子,老母馬發出了嘶啞的鳴叫,它低下頭,用蹄子刨著沙子的時候,一雙手把它粗魯地推開。
老母馬沒有做出多餘的反抗動作,也許它已經習慣了。術士施法將這裏的沙子往上卷起,吹開,露出裏麵的廢墟。
大災變之前,幾乎所有的建築都會做的異常高大,即便沒有這個需求,因為那時候這個世界依然有著具備神性與智慧的巨龍,格瑞納達的紅龍格瑞第,以及法崙的創造者銀龍,而人類有著一種固執的天性,那就是追隨強者——審美也是。
巨龍們的建築總是龐大空曠,是因為他們有著巨大的身體,雖然巨龍可以以人類的形態出現,但誰也不想被束縛在一個狹小的箱子裏不是?
但那些屬於人類的“高大”建築,與格瑞納達的殘骸又是無法比擬的,在沙子下是兩座像是房屋大小的石塊,一座傾倒,一座矗立,周身環繞著深刻的刻紋,像是龍鱗,也像是龜裂,光線投入的時候可以隱約看到閃爍的光點,“據說格瑞納達曾經用融化的金子與銀子澆築道路的縫隙,”一個盜賊敬畏且貪婪地說:“難道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一個戰士輕蔑地說:“黃金與白銀也是一種戰備物資,用在武器和盔甲上可以避免生鏽,增加武器的韌性,格瑞納達有著三支強大的軍隊,無數的士兵,他們絕不會愚蠢到這樣隨意地浪費它們。”
“那麽這是什麽?”盜賊指著裂縫說。
“是一種特殊的塗料。”死靈法師說:“裏麵有著一部分骨粉,會在黑暗中發光。”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用來指引士兵們的坐騎正確下落。”他抬起手,撫摸紋路:“這樣的祭台不會隻有一座,如果正如我所想”
在這兩座石塊後方確實還有起伏不斷的凹凸,舉起火把的時候可以看出是淩亂的巨石堆砌成了一個不規則的空間,上方的光線時有時無,但伊爾妲可以感覺到有細微的風從黑暗裏吹出來。
“那些罪人毀掉了原先的入口,”阿比解釋說:“這個入口是距離那裏最近的,不過我們還要設法打開一些。”
這時候就是術士們開始忙碌的時候了,他們在這裏反複使用化石為沙與化沙為石的兩種法術,將通道打開並加固這個入口,不過這樣他們就要在這裏停留一晚,但這也是必須的,這裏沒有新人,不會有人魯莽到不留一點後路就深入一個陌生的地方。
死靈法師隻短暫地冥想了一會兒,就站起身來,聚精會神地觀察周圍的情況,這裏雖然到處都是亂石,地麵卻奇特地保持完好,平整的灰白色石頭地麵被拂去沙塵後,可以看到深刻的凹痕,索法試了試,發現裏麵可以卡進去自己半個手掌——這是說深度,寬度則超過她橫過的整個手掌,長度要超過她身長的三分之一。
而且這裏還不止一道,縱橫交錯,零散紛亂的到處都是這種刻痕,“這是什麽怪物?”有人畏懼地問道。
“龍牙軍團的坐騎。”死靈法師平靜地說:“確實是一種可怕的怪物,能夠飛翔,身軀巨大強壯,有著尖銳的爪牙,還有銳利的喙。”他垂首看著地麵:“但沒什麽可怕的,大災變中這種怪物幾乎死傷殆盡,如果說有殘餘它們也已經因為怪物的本性永遠地離開了這裏,除非有人重新開始召喚與豢養它們。”
您確定?一個反問幾乎脫口而出,但還是被吞了回去,顯然對方還記得黑發的同行者即便表現得再溫和也是一個死靈法師,一個幾乎脫離了生者範疇的真正的怪物。
“鷹麵獅身獸是沒法在黑暗中生存的。”死靈法師冷淡地說,仿佛看穿了人們的內心:“它們可以在馴養者的逼迫與誘惑下短暫地在隧道裏走動,但要它們一直停留在黑暗裏,它們會發瘋的。
“那這些”
“這些地麵原本是存在於日光之下的。”死靈法師懷念地說道,“它們被放在之前我們看到的石墩上,形成一個平整廣闊的廣場,鷹麵獅身獸成群地落在上麵,才會留下這些痕跡。大災變中格瑞納達曾經多次地震與地裂,才會把它們翻到砂層之下。”
就連阿比都不敢去試探這位看似年輕的死靈法師究竟在懷念什麽,隻有一個學徒不知道是發蠢還是被迫問道,“它們住在石板上?”
“不,石板是它們的用餐地點,”死靈法師說:“它們在石板上用餐——鷹麵獅身獸喜歡鮮活的肉食,牲畜,或是人類,又或是怪物,不過在曾經的格瑞納達,年老或是殘疾,不順服的奴隸也占了食物的多數,你看見過老鷹按著獵物撕扯它們身上的肉嗎,鷹麵獅身獸也是如此,它們的腳爪留下的刻痕你們也看到了,就算是頭野牛被它們按住了也是動彈不得,它們的喙就像是彎曲的匕首——格瑞第的牧師們經常使用的那種,一下子就可以撕開皮膚和肌肉石板連接緊密但依然有縫隙,這些縫隙是被故意留下的,血會帶走細小的碎屑,這樣可以減少許多工作。”
伊爾妲忍不住轉過臉去,術士之中有人發出古怪的嗤笑,不過輕視對於伊爾妲與索法都不算是什麽壞事,尤其是來自於敵人的。
阿比也深深地歎了口氣,感到了一絲安慰,比起與一個危險陰冷的死靈法師相處,他更擔心自己因為過於急迫而犯了錯,瑞芬不是隻有他一個術士,他的下屬和弟子也很難說有著幾分真正的忠誠。萬一犯錯,即便沒有造成損失,他也會因此受罰甚至被驅逐,或是落入更糟的境地。
死靈法師對格瑞納達的熟悉讓阿比放下了一半的心,接下來的一半則要等到塵埃落定。
等到周圍終於徹底地安靜下來——術士們即便不需要記憶法術也要冥想回複自己的精神力,負責巡邏守夜的盜賊們放緩了呼吸,睜大了眼睛,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魔法的光芒在不斷地閃爍——施法者們不會將自己的安全交給凡人,死靈法師與他的女性隨從有著一個獨立的小空間,索法燃起了一堆小篝火,將自己的鬥篷鋪在身下,又加了一個背囊,她不是那種養尊處優的女性,但一想到自己竟然睡在了被無數血肉浸潤過的“餐盤”上,她就不禁毛骨悚然。
然後她就看到伊爾妲突然站起來,向亞曆克斯走去,坐了下來,肩膀靠著他的脊背,這讓索法睜大了眼睛,完全不明白他們的關係什麽時候變得這樣親近了,如果不是在敵人環伺之中,她都差點要出聲詢問。
索法猶豫了一會,還是坐到了亞曆克斯的另一側,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一陣深重的陰寒驟然卷過了她的脊背,讓她無法控製地顫抖起來——但很快地,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她,她睜開眼睛,看到伊爾妲正看著她。
“我很好,”伊爾妲跪在她身邊:“沒事兒,沒事兒的。”她的手撫摸著索法的後背,讓她將所有的問題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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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曾經是龍牙軍團的牧場,他們在這裏豢養與訓練自己的坐騎,也就是鷹麵獅身獸,這種體型碩大的怪物有著一個令人畏懼的好胃口,如果不加控製,一隻鷹麵獅身獸可以持續不斷地吃上好幾個小格的時間,也就是大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個白晝,石板下骨殖堆積如山,在大災變降臨的時候,這裏也變成了一座廢墟,無數碎骨殘骸沿著傾斜的石板,或是從裂口跌落,如同重新獲得了生命一般地躍動著,呼嘯著,匯入黑暗的地下。
他們沿著被打開的通道行走的時候,就能看到磷光猶如細小的溪水,隨著腳步帶起的微風流向前方,白骨也逐漸從少變多,直到一處幽暗平靜的窪地,這裏沉積著淺淺的水,水裏浸著一層白色的骨沙,但這種骨沙肯定是沒辦法被召喚起來的,令人感到意外和滿意的是一座完整的骨牆。
就和許多奴隸的陵墓那樣,這裏的屍骸被人為地堆積起來,頭朝外,腳朝裏,整整齊齊,在血肉腐化殆盡後,留下的就是一具具完整的白骨,依照圓滾滾的頭顱粗略地計算一下,這裏至少有成千上百個“實在是太壯觀了。”阿比說。“這些能用嗎?大人?”
死靈法師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