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者番外——龍裔(英格威與埃戴爾那的故事)(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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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景象讓阿索羅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埃貝謹慎地站在原地,隻有英格威上前幾步,赤牙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他的衣服在遭遇到酸液噴吐的時候就被腐蝕的差不多了,所以精靈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的脊背,半獸人綠褐色的皮膚就像是一層覆蓋著野獸的皮革那樣瘋狂的蠕動著,不是這裏凸起,就是那裏凹陷,你甚至會猜想下麵是不是藏著無數隻有著尖銳指甲的手,它們抓撓著,也許下一刻就會衝破皮膚衝出來——就在阿索羅不可避免地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一根黑色的尖刺從赤牙的脊背裏竄了出來。
    而埃貝則聯想到了飛蛾從蛹裏鑽出來的那瞬間,雖然這可能是這個位麵上最醜陋的一隻飛蛾,濕漉漉的尖刺有著人類的手腕那樣粗細,它就像是有著自己的生命,掙紮著向著空中伸去,而赤牙向著空中抬起頭,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嗥叫,然後一聲接著一聲,他的手爪深深地嵌入了綠龍的傷口,不知道是綠龍,還是他自己的血從獠牙間不斷地流出,流淌到他卷曲的毛發裏。
    這樣的折磨持續了一會,然後它又停止了,赤牙虛弱地伏在綠龍逐漸冰涼的軀體上,在英格威想要給他一些幫助的時候,他拒絕了,接著又開始撕咬起綠龍的血肉,然後又是一陣痙攣般的顫抖與喊叫,從脊背的另一側,伸出了另一根黑刺,隻是片刻之後,它又像第一根那樣歪歪斜斜地靠在了一邊,赤牙就又開始緩慢的,一點點地吞噬綠龍,英格威發現,那些流下來的血,不但是綠龍的,也有赤牙的,綠龍的血就如她的噴吐那樣有腐蝕性,赤牙的牙齒脫落了,肉化成了血,露出了骨頭,但隻要他能夠吞下去,那麽新肉就會在幾個呼吸間覆蓋骨頭,牙齒也會重新生長出來。
    有巨魔,或是獸人逃走了,但沒人去在意,埃貝與阿索羅充滿了好奇,而英格威滿懷憂慮,至於希爾薇......
    “他是在生孩子嗎?!”
    英格威隻覺得肩頭一重,希爾薇就趴了上來,她的一隻手臂環繞著精靈的脖子,她看上去更像是在潔淨的大理石地麵上跳了一場輕快的舞蹈,而不是去和一隻綠龍戰鬥,哪怕那隻巨龍已經受傷了,“你沒想到我可能需要幫助嗎?”
    “如果你需要幫助,”英格威說:“那麽我們現在肯定在戰鬥。”希爾薇怎麽會是那種等待幫助的人,她隻會把自己對付不了的敵人直接扔到他們麵前。
    希爾薇又說了什麽,就算是英格威也沒能聽見,也許是因為希爾薇之前就伸出手,把他的兩隻耳朵折向雙頰的緣故,他隻知道希爾薇輕輕一踏地麵,就飛上半空,然後又如同一片花瓣那樣落在了赤牙的身邊,她低下頭研究了一會,在赤牙又一次失去力氣的時候,伸手抓住了那兩根尖刺,用力往外拔,若說赤牙之前的叫聲隻是淒厲,那麽現在的叫聲完全可以稱得上絕望——希爾薇的一隻腳還踩在他的背上,一邊拔,一邊對英格威喊著:“幫我按住她。”
    看到沉重的半獸人幾乎整個兒都被提了起來,英格威隻能上去幫忙,阿索羅神情古怪地上去搭了把手,隻有牧師埃貝露出了一副“慘不忍睹”的表情,不,別誤會,他根本不在乎赤牙怎麽樣了,但希爾薇的“生孩子論”還在他的耳邊回蕩,這真不能怪他浮想聯翩。
    最後他還是手腳並用地爬上了綠龍死不瞑目的頭顱,為赤牙釋放了一個神術,沒人問他這是那個術法,但埃貝忍耐了三天後,終於忍不住在燃起篝火的時候告訴赤牙說,那個是他在聖所裏學到的,為難產的產婦施加力量與減少疼痛而特意祈求的神術。
    當然,這時候埃貝還不知道他會為自己的多嘴饒舌挨揍,在同伴們熱忱地關懷下,赤牙終於生,不,變異完畢,他的龍裔特征原本並不明顯,但在飲下了綠龍的血後,他的脊背上就有了一雙黑龍的膜翼,雖然要小得多,但力量與堅韌的程度絲毫不遜色於真正的巨龍,雖然它在空中展開的時候,薄得能夠聽見風吹過時發出的簌簌聲,希爾薇還踢了一腳赤牙的屁股,說如果再有***,赤牙或許還能夠長出一條尾巴。
    “那麽另***呢?”英格威問。
    “死了。”希爾薇漫不經心地說:“沉沒在沼澤了。”不知道為什麽,英格威總覺得她不是在說真話。
    但這也幾乎成為一種習慣了,希爾薇身上的秘密可能比天上的星辰還要多,精靈想到,然後希爾薇的第二條手臂也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你覺得呢?”
    “什麽?”精靈問。
    阿索羅切了一聲:“我還以為你能成為唯一的特例呢。”
    “?”
    “保持理智與清醒的那個唯一。”埃貝悻悻然地說:“軟嗎?”
    英格威歎了口氣,把希爾薇拉下來:“我剛才正在想一些事情,所以你們之前在說什麽?”
    “在說我們是不是就這麽灰溜溜地走了。”阿索羅說。
    “你想做什麽?”英格威看向希爾薇。
    希爾薇笑吟吟地從英格威身邊離開,悠遊自在地旋轉一周,“你難道不覺得這出好戲少了什麽人嗎?”
    “你是說阿弗爾。”
    “但他也許已經逃走了。”阿索羅說,這是一個法術就能知道的事情。
    “他不會逃走。”英格威說。
    “他隻會將罪名全都推到我們身上,然後通緝我們。”英格威說,他雖然還是第一次出來遊曆,但他從精靈們的口中聽到的人類劣跡可不少,雖然阿弗爾不算是完全的人類。
    “我們已經被通緝了,大概,”希爾薇說:“我不在乎,但我討厭被人利用。”
    “我們回去吧。”她挽住英格威的臂膀,親昵地說:“我們回隘口去,給他一個驚喜如何?”
    ————
    “我有猜到你們可能會回來。”阿弗爾說,然後他做了個手勢,同時給了他們一個惡劣的笑容:“那麽就請和我的另一個客人談談吧。”
    說完,他就跳進了嗡鳴著的傳送門。
    阿弗爾的新客人是一個......一對,巫妖。
    龍裔大概不知道,他的新客人,與英格威之前還曾經有過一麵之緣,對,那時候英格威還是一隻羊。
    掩藏在黑色兜帽下的巫妖抬起他的頭骨,黑洞洞的眼眶裏針尖大的靈魂之火跳躍了一下,而後在場的生者都聽到了他類似於骨頭摩擦般的笑聲:“唉,
    ”他說:“親愛的,快來看看,這是不是你的那隻小咩咩?”
    巫妖看的從來不是生者的外表,而是靈魂,英格威知道沒法瞞過這個不死者,但親愛的?他向另一個巫妖看去——“眷屬巫妖。”希爾薇感動地將雙手合攏在一起:“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願弗羅保佑你們!”
    “小姑娘,我們可不需要神明的保佑。”巫妖說,然後他又看了一眼希爾薇,“你讓我感到熟悉。”巫妖說:“也許你是我的敵人,很久之前。”
    “向七十七群島起誓,我從未得罪過如您這樣值得尊敬的大人。”希爾薇說:“我隻是一個小小的舞娘。”
    “向七十七群島?”巫妖說:“你是一個相當大膽的龍裔,隻有不死者與注定了要走上那條不歸之路的人才會以七十七群島的名義起誓,我應該認為你是一個輕狂之人呢,還是要求你履行承諾?”
    “也許是後者。”希爾薇說。
    “很少會有龍裔願意成為不死者,“巫妖說:“你們壽命悠長,青春永駐,力量強大,與凡人不同,你們需要憂慮的事情很少。”
    “但死亡總是一視同仁。”
    “為了躲避死亡而選擇成為不死者?”巫妖說:“那麽你會發現你的永生是一種最為嚴酷的懲罰。”
    “那麽就算是為了愛情吧。”希爾薇甜蜜蜜地說:“為了愛,大人,不是為了永恒的生命,而是為了永恒的追逐與伴隨,就像是您和您的妻子。”
    “雖然我不想承認,”巫妖點了點頭骨:“但你的確是個善於花言巧語的家夥。”
    “那麽也許我們可以談談。”
    “我的雇主可不是讓我來和你們談談的。”
    “誰說的,“阿索羅插嘴道:“我剛才聽得很清楚,他說‘和我的另一個客人談談吧。’”
    “阿弗爾一定想不到......”埃貝嘟囔道。
    “無論您需要什麽,”希爾薇說,“您都盡可以拿走。”
    “拿走?”巫妖做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對,就算是頭骨也能做出的驚訝表情——微微打開上下頜骨,放大靈魂之火。
    “我們為他而來,”希爾薇說,“他不辭而別讓我們很傷心——所以,我覺得他應該對此做出一點彌補。”
    “他所有的珍藏和他的命。”阿索羅說。
    “我可不知道他到哪兒去了。”巫妖說。
    “我知道。”希爾薇說。
    ————
    阿弗爾會去什麽地方呢,當然,綠龍的巢穴,在綠龍在生的時候,他可不敢接近她們的巢穴,但既然綠龍已經死了——必然死了,在那些人還沒能找到龍穴之前,他僅可以去將其搜刮一空——他甚至還在嘲笑那些目光短淺的冒險者,報複當然重要,但誰都知道每隻巨龍都富可敵國,就算這兩隻巨龍還很年輕,但經過這些日子的劫掠,她們的財富依然十分可觀。
    他直接將自己傳送到距離巢穴隻有數千尺的地方,綠龍並不知道,他從一開始的時候,就設法用魔眼探查到了她們巢穴的位置,但他從來沒有表現出來過,他甚至從不踏足密林,直到今天。
    讓他不滿的是,雖然這兩隻綠龍是姐妹,但她們仍然將巢穴設置到距離對方最遠的位置,位於密林的東西兩側,他隻能盡力收揀了一些珍貴的寶石、魔法用品與卷軸等等,至於那些金幣、器皿等沉重龐大的東西,他隻能用法術將它們沉到地下,這樣就算有冒險者,或是獸人與巨魔,也別想找到綠龍的寶藏。
    他最後注視了一眼綠龍的巢穴,它是屬於姐姐的,因為阿弗爾在裏麵看見了他贈送給她的珠寶,她也是與阿弗爾有著約定的巨龍,而她的話也有一半是真的,她是阿弗爾的愛人,並且有準備孕育共同的後代,他們甚至想過應該如何逃過巨龍之神的探查,隻是阿弗爾與她都沒想到,他們的計劃竟然會被一個舞娘帶領著的冒險者隊伍徹底地毀了。
    阿弗爾用了一個呼吸的時間來緬懷自己的愛人,然後就轉向了另一隻綠龍的巢穴,他猶豫過,但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貪婪之心,取代他的新領主很快就要來了,他可能被驅逐,也有可能被殺死,但隻要有了這些,那麽他也有可能在不再有人關心他去往何處時在不為人所知的地方東山再起。
    他來了,綠龍的巢穴一如之前他窺視到的,充滿了死寂——綠龍的巢穴周近很少能有飛禽走獸,除了被她們允許的,以及她們不喜歡吃的,這座龍穴位於山脊,一道深刻的裂隙,被藤蔓與灌木遮掩著,阿弗爾走了進去,從入口的地方,整個巢穴向下傾斜,就像是一個打開了一道窄隙的口袋,在崎嶇的道路上阿弗爾時不時地能夠看到零星的金幣與飾品,他知道這是巨龍最愛玩的把戲,它們要麽把盜賊引向歧途,要麽帶有用於警告巨龍的魔法。
    他沒有去觸碰它們,越往下走,巢穴就越是黑暗,但龍裔的眼睛讓他可以毫不費力地看清周圍的一切。
    潮濕的空氣,輕微的硫磺味兒,以及一股熟悉的腥臭氣息,仿佛這裏的主人還未離開,隻要阿弗爾走到盡頭,就能看見那隻伏在金子堆上睡覺的巨龍。
    阿弗爾看到了。
    那隻綠龍,她也看見了阿弗爾,伴隨著一聲憤怒的咆哮,她站了起來,金幣從綠龍打開的膜翼上如同溪流一般地跌落,她的喉囊鼓脹著,一股酸液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