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少橋已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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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來,快走。”太叔奐扔了手裏的弓箭,一手拿著長劍,一手拽住寧朝來的手往前走。

    寧朝來甩開太叔奐的手。

    “朝來,聽話,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太叔奐看出寧朝來神情恍惚,便放柔了聲音,再次伸手過去。

    寧朝來卻是跑回上陽身邊,伸手去搶楚離的屍體。

    上陽死死抱住楚離,半點不願鬆開。嘶吼著將寧朝來推倒在地,雙眼通紅道,

    “紅顏禍水,寧朝來,你這個禍水!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寧朝來不管上陽說什麽,依舊隻是顧著要去搶楚離的屍體。

    太叔奐三兩步上前,將上陽打暈在地,蹲身背起楚離,騰出一隻手去抓著寧朝來往前走。

    看著兩人迅速往前跑,跨過千萬屍體,踩得鮮血飛濺,看著太叔奐的白衣被楚離的鮮血染成了紅色,賀賴問停下來的烏氏小樓,道,

    “王子,怎麽不追了,再不追就來不及了。”

    “你覺得,如今匈奴可有能力對抗大漢?”烏氏小樓問。

    大漢雖是搖搖欲墜,可匈奴也是內憂外患,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論起實力,匈奴終是比不得大漢的。

    若是將太叔奐的命留在匈奴,寧朝來一定不會放過匈奴,那麽,整個大漢都不會放過匈奴。

    烏氏小樓手裏的彎刀狠狠刺入地上的草叢中,誰讓寧朝來要是大漢的主人,誰讓寧朝來喜歡的是太叔奐,誰讓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煮熟的鴨子飛走!

    終是逃出那個地獄了,太叔奐鬆了一口氣,也鬆了緊緊握住的寧朝來的手,摟穩了快要落下的楚離的屍體。

    守候在馬車前的是啟娘與木神醫,另一個則是徐少橋。

    馬車附近亦是一個修羅場,滿目的屍體和鮮血宣告著這裏也經曆過一場廝殺。

    待太叔奐走過來,啟娘與木神醫忙伸手去接太叔奐背上的楚離。

    楚離被抱下,太叔奐好不容易可以打直腰板,回頭看著朝他們跑過來的寧朝來。

    卻聽徐少橋驚呼一聲,“小心!”

    變故來得太快,太叔奐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整個身子就被徐少橋撲倒在地上。

    一支長剪從心口處穿出,剪頭勾著皮肉,看到的,又是一抹淒美的笑容。

    太叔奐握著徐少橋的雙肩,撕心裂肺的大喊著,“少橋,少橋!”

    徐少橋嘴角的血滴落在脖頸間,冰涼一片,太叔奐顫抖著聲音,淚眼婆娑道,“木神醫,快來給他治傷!”

    常年征戰的他怎會不知道那一箭是從背後射穿了心口,能怎麽治,怎麽能治得好?

    隻是,這是徐少橋,是他的兄弟,他的手足,不可以死。

    “阿奐,我是用命換的你,你一定要讓她好好的。”徐少橋猛然用力攥住太叔奐的衣襟,瞪大了眼睛,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叮囑,“千古一帝也好,尋常女子也好,我隻要她好好的。照顧好她,讓她好好的。”

    將這臨終之言說完,徐少橋體內的最後一絲氣力也被用光,他看著那抹漸漸清晰又逐漸模糊的身影,軟軟的伏在太叔奐身上,閉上眼睛。

    鮮血從嘴角流向下巴,紅了太叔奐的衣衫,濕了腳下的土地。

    臨來匈奴之前,徐少橋總是會想。柳蘭死了,寧朝來念念不忘,每時每刻都要放在心上,早晚惦記一回。他就想,他要是死了,寧朝來會不會也舍不得忘了他,會不會也把他放在心裏藏著,藏一輩子。

    所以,看著淚流滿麵的寧朝來,徐少橋覺得自己贏了,寧朝來該是一生一世都不會忘了他吧?那他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隻要有太叔奐陪伴,寧朝來會一輩子無憂無慮的。

    徐少橋拽著太叔奐衣襟的手緩緩垂下,落在冰涼的地上。

    “少橋啊,你醒醒,你不是說回去之後還要把酒言歡嗎?這是什麽時候,你千萬不要睡著。少橋,你醒過來!”

    太叔奐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淚流滿麵的將徐少橋擁緊,臉頰貼在徐少橋漸漸冷卻的臉上。

    “啊!”

    寧朝來卻步在距離徐少橋五步開外的地方,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吼,失控了一樣胡亂撕扯身上的衣衫。

    徐少橋在寧朝來心中的地位,沒有人可以取代,他是寧朝來友情裏麵,最重要的存在!

    徐少橋死了,無異於是將寧朝來的心剖挖出來,一刀刀的切開。

    啟娘與木神醫神色哀戚的將徐少橋的屍體從太叔奐身上扶起,再哀戚的看著寧朝來。

    徐少橋緊閉的雙眼與失去知覺的身體再次刺激了寧朝來的心扉。

    腦海中有個聲音叫囂著告訴她,徐少橋死了,徐少橋死了,徐少橋再也不會醒過來,世上再也沒有徐少橋了!

    “不,這不是真的,你騙我,你走,你走!”

    寧朝來時而捂住耳朵,時而胡亂的揮動雙臂,她想要將那些擾亂她心智的聲音驅趕開,卻覺得那些聲音離她越來越近。

    太叔奐從地上起身,忍住滿懷痛苦,走到寧朝來麵前,隻是伸出去的手連寧朝來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寧朝來一麵喃喃自語,一麵飛奔著往後方跑去。

    大紅的衣角凜冽的拂過嫩綠的小草,刀口般的鋒利。

    寧朝來被嗜血附身,被滿天的血腥味喚回了她遇神殺神,遇魔殺魔的本性。

    有人剜了她的心,她一定要將那人的心挖出來,一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一定要那人不得好死!

    “公子!”

    “女公子!”

    “朝來!”

    三人同時出聲呼喚,一聲勝過一聲悲哀。

    太叔奐施展輕功,終於擋在了寧朝來麵前。

    他哽咽的喊她,“朝來……”

    已然熱淚盈眶。

    他知道她難過,他知道她恨不得殺盡匈奴的人,他知道,她的疼痛、她的絕望,他都知道。

    可是這樣的情景下,他們什麽都做不了,隻能忍下仇恨,回去長安後再從長計議。

    寧朝來抬起臉,天真的看著太叔奐的眼睛,驀地噴灑出滿口鮮血。

    她淚流滿麵的笑著說,“連少橋,也是不要我了。”

    飄揚的嫁衣格外突兀,卻是瞬間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