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森看起來很拚命三郎，他這個家夥，連槍都不熟，剛才打槍的時候，他連隻有二十米的酒瓶都打不中。而現在遇到的是捕快，倒虎彪彪地衝上去了，也知道說他夠勇敢還是說他笨好。

    我看著他衝下去，又怔了那麽一下，耳朵裏麵還殘留著他剛才的聲音，看著他的背影，腦海裏麵，似乎就看到了他靈魂出竅的一幕！

    我搖了搖頭，把這些不該有的雜念趕緊甩去，然後我也拿了一把槍，握緊在手裏，就跟著刀疤森跳了下去！

    等我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槍戰以前開始了，是這貨俄羅斯人先主動開槍的，他們很顯然都是常年和槍打交道的主。除了性格暴躁之外，他們的槍法都很準，而且很敢死。槍法準，這點從剛才伊索身上就可以看出來了，他的槍法，估計一般的軍人都沒他那麽準。這種熱兵器販，本身就是用槍的高手。

    我不由得為曲向風擔心起來……

    槍戰！這種事情，我生平隻在電視電影上看過而已，自己沒有親身經曆過，以我現在的心態，竟然也會感覺到緊張和興奮！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我印象中，最近的一次是剛出來跟看哥混的時候，跟看哥第一次去砍人，我這麽緊張過。

    火拚砍人我是過很多次，不過這都和槍戰不能提比，槍戰那種場麵和震撼，不是刀槍棍棒能夠製造出來的。

    我緊張了，握住槍的手心出了一層的細汗！

    我飛快地跑到方毅那邊去了，卻發現他手裏並沒有槍，兩手空空的，守在車旁，用車遮掩身體，擋住子彈。

    “阿毅，你的槍呢，我剛才不是扔給你槍了嗎？”我壓低聲音地道。

    方毅指了指另外一個人，說道，“我把槍給阿強了，反正我不會用槍，給我也是累贅。而且，我也沒想要殺捕快，要了槍也沒用。”

    聽他這麽說，好像也有點道理，反正我們都沒有殺捕快的打算，有槍在手的話，逃起來還更加要累贅一點。

    不過再仔細想一下，方毅不殺捕快，但是他把槍給別人的話，那不等於是借別人的手殺捕快，變成間接殺人了？

    不由分說，一個子彈打在我們這輛車上，發出鐺的一聲，在黑暗之中擦出了火花，把我們都嚇了一跳，趕緊把頭縮起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頭伸得太高，運氣不好，這子彈飛來飛去的可不長眼，被打中了頭，那就是一命嗚呼了！到時候什麽和溫可馨相認，什麽找廖明豪報仇，什麽生孩子給看哥過繼，都做不到了。

    所以我不能死，萬萬不能死。這兩年來，我不知道和死神多少次擦肩，死神都沒能要了我的命，我絕對不不能死在這裏了！

    這個時候，槍聲更加地猛烈了起來，是那夥俄羅斯人在反擊，和飛虎隊硬對硬對幹，真是猛到了極點！

    我們這邊車多，到處都能躲，加上有這幫專業的俄羅斯人，所以一時半刻之內，曲向風還是不能把我們拿下的。

    不過饒是這樣，我也聽到了不斷有人呻吟慘叫的聲音，不用，這肯定就是中槍了。

    這個埋伏，是曲向風準備多時安排好的，無論是心理還是人數，曲向風警方這邊都占了優勢，所以說，我們輸隻是遲早的事。

    我不禁在想，如果後麵廖明豪過來，看到了這副景象，他會怎麽想？會不會又像和上次那樣，被氣的心髒病發作，差點暈死了過去？

    可惜，廖明豪這家夥天生狡詐，故意走在後麵置之度外，曲向風就算成功地抓住了我們，也不能給廖明豪定罪。

    “阿仇！你快過來，別貓在哪裏！人家一個子彈打中油箱你就變烤豬了！快過來！”就在這時候，貨車旁躲著的刀疤森對我招招手，讓我過去。

    我想了一下，拉扯了方毅，然後就向刀疤森走了過去！

    方毅也跟我走了過去，現在子彈紛飛，人在其中，能夠充分地感受到，人命在這種環境下，是顯得如此的脆弱！

    “森哥！怎麽樣？這幫捕快看起來很凶猛，我們能不能突圍啊？”我望著刀疤森，緊張地問道。

    刀疤森“嗯”了一聲，然後AK47對著捕快掃了一圈，不過他連頭都不敢冒出來，看都不敢看捕快，完全就是胡亂掃射一圈的，能不能打中人都還是一個問題。

    “草他媽的！這幫捕快是怎麽冒出來的！我們這裏麵肯定是有內奸了！麻痹，別讓我知道是誰，老子第一個打死他！”刀疤森吐出一口口水，惡狠狠地道。

    其實這個內奸就是我，我身上帶了曲向風的跟蹤器，曲向風能找我們那是必然的。不過我聽到刀疤森這樣說，倒有一點愧疚了，怎麽說刀疤森也是個有情義的男人，隻是可惜啊，他根錯了老大，所以就注定他成為悲劇。

    “啊！！！”

    猛然聽到了一聲慘叫，我趕緊往身後望去！赫然就看到了，就在我們身後的那個拿著槍的小弟，砰的一下，他的胸口就多了一個洞，模糊的血洞！而他整個人受了重創，很猛烈地震了一下，然後他瞳孔裏麵，帶著濃濃的不甘和痛苦，軟軟地倒了下來！

    他中槍了，胸口中槍，不甘地死去了！

    我有些發愣，呆呆地望著他，心裏竟然有點恐懼起來！剛才他胸口中槍，碗口那麽大的洞，那種震撼，真不是一般大的。而且還是死在這麽麵前，要是一般人看到的話，當場就會被嚇傻不可。

    方毅也有些發呆，不過接下來的槍聲，又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趕緊蹲了下來，閃躲著這些子彈。

    槍戰進入了一種白熱化的程度，耳朵裏麵，不斷反響著聲聲砰砰砰的槍聲，還有打在車上當當當的聲音，以及子彈打在人身上，人發出來的慘叫聲。

    明顯是捕快這邊占了優勢，我們這邊，除了那幾個俄羅斯人能擋一陣子之外，其他人明顯就不是對手，一個個慌張不會躲的，就如同敗草那樣，一束束地倒下來。

    輸了，要輸了，我側頭望了一下刀疤森，在車燈餘光照耀下，顯得尤為地猙獰，還有蒼白！他顯然也是知道，自己這邊支撐不久了，被捕快抓捕隻是遲早的事情。而如果被抓住的話，那麽就隻有槍斃的份，連廖明豪都保他不住。以廖明豪的性格，能保住他也不會保。

    “阿仇，你知道誰是內奸嗎？”忽然，刀疤森轉過頭來，這樣問我。

    在這種情況下，我根本就沒有心情去理會他，閃躲子彈，別被打中才是正經。

    於是我隻是敷衍地搖了搖頭。

    “阿仇，我對你怎麽樣？”然而他這句話，就讓我把心神手回來了，望著刀疤森，發現他也在望我，隻是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不知道為什麽，我看到他的這個眼神，第一次有了想閃躲的衝動！難道……刀疤森知道我是內奸了？

    “很好。”我點了點頭，沉聲地道。

    然而這時候，一直很激烈的槍聲，停了下來，停得很突兀，讓我聽到了刀疤森接下來的話。

    “那你為什麽要背叛我？”刀疤森的表情突然變的極為地難看，甚至，在他的眼神之中，還有一些心痛！

    我心裏頓時一緊，但是表情沒敢表現出來，“仇哥，你這話什麽意思？”

    刀疤森笑了起來，卻是苦笑，自嘲的笑，“阿仇，曲向風是你叫來的吧？”

    說完，他指著車裏，我順勢一望，赫然就發現，剛才被我隨手塞座墊下的跟蹤器，竟然裸露出來了！

    刀疤森知道我是內奸了，我心瞬間一緊，下意識就是想否認。

    不過我沒有這樣做，我想否認的話隻是到了嘴邊，就沒有再說出來了。

    到了這個時候，否認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在這個時候否認的話，反而還會被刀疤森鄙視，倒不如就大方地承認下來。

    “森哥，對不起。”我沉聲地說了一句。而這一句就等於是承認，我是內奸，這個跟蹤器就是我的。

    刀疤森深呼吸了一口，閉著眼睛，我卻能夠清楚地看到，他握住搶的手都已經在顫抖！

    我心裏也不好受，其實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我對刀疤森的印象好了很多，起碼他也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那次在程安圍殲曹翔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曹翔和那幫狼頭的兄弟，肯定就是要被廖明豪給滅掉了！而且我還是刀疤森一手提拔起來，怎麽說刀疤森都是對我有恩……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刀疤森就是我複仇路上的一顆踏腳石。

    “為什麽要這樣做？”刀疤森眼睛有了血絲，像鬼一樣的猙獰，咬牙啟齒，很凶狠，也很痛苦，不過我就沒有懼怕他。

    我沒有說話，沉默了下來。

    這個時候，那些頑固抵抗的俄羅斯人，已經被曲向風的人全部殲滅掉了。而除了我們幾個之外，其他天豪集團的人，也同樣被曲向風打得死的死，傷的傷，再也沒有能夠阻擋曲向風的人了。

    大局已定，這次行動是捕快完勝，廖明豪完敗，就算他能夠置身度外，他的損失也足以讓他大發雷霆，顏麵掃地！

    而且傳了出去，他廖明豪的名聲也會下降很多，最主要還是，他弄了熱兵器，上麵的人會更加地盯緊他，他再想走私熱兵器的話，就難了。

    隻是我心裏，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情緒，明明是這晚之後，我就能頂替刀疤森的位置，就能更加地接近廖明豪，離複仇會更進一步！並且通過今晚，廖明豪損失了不少，他同時也會被白道上的人盯上，黑道路上會更加難行，這樣對我日後複仇就更加有利……但我就真的開心不起來。

    我知道為什麽，因為刀疤森。

    “說啊！仇諸豪，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刀疤森哪裏虧待你了！”刀疤森這下再也不是咬牙啟齒地強忍憤怒，他是直接把憤怒發泄了出來，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緊接著，他就想舉起槍，把槍口對準我，隻是他動作哪裏會有方毅快？在他剛動的時候，方毅就開始行動了，他的動作極快，在刀疤森還沒舉起槍之前，就一拳打在刀疤森的手腕上，把刀疤森手裏的槍，一下子搶了過來！

    刀疤森被方毅一拳打中，悶哼了一聲，槍被奪了，他死死地盯著我，在火光照耀下的他，眼睛裏麵能夠噴出火來。

    “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刀疤森想要我的一個答案。

    我歎了一聲，重新坐起來，伸手探進車裏麵，把裸露出來的跟蹤器，拿了出來，捏在手裏，然後望著刀疤森，輕聲地道，“森哥，你聽說過甄文明的事嗎？”

    刀疤森眼睛眯了起來，他似乎有點詫異為什麽我會在這個時候，說起甄文明來。

    “你什麽意思？你是甄文明的人？想要找豪少報仇！”刀疤森的語氣很陰森，他眼睛瞪得很大，瞳孔裏麵，卻沒有剛才的驚慌和恐懼，似乎在這一刻，他解脫了，他再也不怕死亡了，又或者說，我的背叛讓他忘記了死亡……

    我搖了搖頭，望了一下後麵，從遠遠地，我看到後麵跟來廖明豪的車，出現在視線裏麵，他停了一下，然後調頭就走了。

    “森哥，你知道甄文明的故事嗎？”我一邊說著，然後就把槍扔了出去，示意我們已經投降了，不要開槍。

    刀疤森沒有管這些，他還是死死地盯著我。

    我不等他說話，然後就言簡意賅地，把自己以前的往事，說了一遍。

    我這樣說起：“甄文明原本隻是一個平凡的大學生，但是有一天，他惹到了一個人，那個人叫廖明豪。那時候的廖明豪，還不是現在H省一手遮天的廖明豪，他隻是一個紈絝子弟，他隻是範明軍手下的一條狗……甄文明靠著自己的雙手，一步一步地走下來，打天下，做到了浪寧一把手的位置，但是，他人不夠老練，抓了廖明豪，又放了廖明豪，最後，就被廖明豪陷害了……範明軍，其實就是廖明豪殺的，他故意嫁禍給甄文明了……然而，甄文明命不該絕，死蒼天死大地死海水，都死不了他甄文明，他越獄了，死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一個替死鬼而已……甄文明不會認輸，他的性格決定了，他不是苟且偷生的人，他遭受了這麽多，就一定要報仇！而且不會這麽輕易地讓廖明豪去死！他要讓廖明豪痛不欲生，他要讓廖明豪挫骨揚灰！”

    我說到這裏，眼睛眯了起來，心裏一片滔滔殺意，恨不得馬上就讓廖明豪這個狗日的身敗名裂，挫骨揚灰，親眼看到他眾叛親離，痛不欲生的樣子！

    刀疤森不說話，他的表情鬆動了許多，似乎已經想到了我的身份……

    而曲向風他們也沒有過來，很顯然這是曲向風在給我機會，讓我和刀疤森說清楚了，他知道我欠刀疤森一個人情的。

    “於是，他就開始隱姓埋名，開始改頭換麵！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不會這麽輕易就讓廖明豪逍遙法外的，他絕對吞不下這個口氣！他的名利，他的兄弟，他的生活，他的尊嚴，全部都遭在廖明豪這條狗的身上！所以，他加入了天豪集團。世界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隻身一人，陷入龍潭虎穴當中，整天提心吊膽，整天謊稱惶恐，為的就是有一天，上位，複仇！”我把牙齒都快咬碎了！

    刀疤聽得有點癡呆，他怔怔地望著我，看他的樣子，好像第一次認識我那樣。

    “你，你是……”他想到了，他果然已經想到了。

    我緊緊地抓住他的肩膀，兩眼如電，直穿他的瞳孔，斬釘截鐵地道：“沒錯！我就是——甄！文！明！”

    親口聽到我這樣說，刀疤森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瞬間失去了血色！他嘴巴動了動，竟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良久，他才回過神來，不可思議地望著，“阿仇，你，你竟然是，豪少最恨的死敵，甄文明？你，你竟然沒有死？你還成了我的手下，你竟然還取得了豪少的信任？”

    “森哥，投降吧，曲向風是我死黨，你不用死，隻要你也和他合作，反廖明豪就行了。”我真誠地道。

    然而刀疤森聽了之後，竟然大聲地笑了起來，是的，他真的笑得很大聲，哈哈哈哈的！

    “要我背叛豪少？”刀疤森的臉色充滿了不屑，“要我被招安，要我成為內奸？我刀疤森什麽人？13歲出來混，一直混到現在！什麽事我沒見過，什麽人我沒看過？我刀疤森不是個東西，強奸殺人放火，我都做過！但是我他媽就不會做背叛的事！老子靠一個義字走天下的！”

    他很意氣風發，笑得很大聲，這點倒讓我想不到，他會這麽地忠義。

    我拉住他，但是被他推開了，“姓甄的！算老子瞎了眼，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接著，他竟然站了起來，張開雙臂，哈哈大笑！

    然而，我卻聽到了，砰的一聲，一朵血花，在我麵前，妖豔地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