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的意識要喪失之前，我聽到了溫可馨撕心裂肺的尖叫，這種尖叫，充滿了無助，充滿了絕望，充滿了彷徨，充滿了心碎，讓我本來已經是要死去的靈魂，馬上又塞進我的身軀裏麵去。

    我感覺到，溫可馨抱緊了我，很緊很緊，從來沒有過的緊！

    我的腦海裏麵，震蕩著溫可馨的那句話，如果你死的話，那麽我立刻就從這裏跳下去！

    這裏跳下去，那麽溫可馨就算是不死，她也落得一身殘，我怎麽能夠讓她這樣做？我絲毫不懷疑她真的會這樣做，因為她愛我，我是她的全部，在得知我死在監獄裏的消息時候，她就死過一次的，現在，如果我親眼死在她的麵前，那麽溫可馨肯定就會毫不猶豫地殉情，和我一起共赴黃泉！

    我不能讓她死！不能讓她死！

    啊啊啊啊啊啊！！！！

    我心裏狂吼著，我咬緊了牙關，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不能死，我不能讓溫可馨死！

    “咳！咳咳咳……”

    我難受地咳嗽起來，我耗費自己全身的力氣，我強迫自己激發力量，如果鰻魚效應一樣，我就算沒有了能量，憑著我的意誌，我也能活下去，為了溫可馨，我也要活下去！

    “啊！文明！文明……你沒死，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能死啊！”溫可馨聽到我的聲音，她喜極而泣，她把我抱得很緊，我的頭，就靠在她滾燙的胸膛裏麵，我感受到了她滿滿的愛意，我感受到了生命的力量，我不斷地告訴自己，我一定不能死。

    “可馨……可馨……咳咳……”

    我的身體，已經是很虛弱了，我連說話都感覺到痛苦，眼皮子，特別地重，身體覺得越來越冷！

    “啊！文明，我在，可馨在呢，你睜開眼看看我，看看我……”

    溫可馨哭泣得很厲害，她的聲音裏麵，充滿了悲傷，充滿了悲痛，充滿了心碎，讓我聽了也感覺到很傷感，我為她心疼。我從來都不怕死，如果我是光棍一條，我也不會一直堅持，不會有這麽大的意誌，支撐我這已經虛脫的殘軀，熬下去……

    我很想抱緊她，我的雙手，攬在她的纖腰上，但是我沒有力氣，我現在連一個五歲的孩童都不如……同時，這外麵的火，也越來越大了……

    “可馨，可馨……”我不斷這樣地呼喚著，我咬緊自己的舌尖，我不讓自己睡進去。

    然而溫可馨她也很投入，她很悲痛，她仰頭悲慟地痛哭著，“啊！老天！我恨你！你為什麽要這樣折磨文明？他是我丈夫！賊老天，我恨你，啊啊啊啊！！！我溫可馨到底上輩子做錯了什麽事情？你要這樣來懲罰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給我一個好男人，現在又要從我手上把他奪走！你為什麽要這樣做？！！！啊啊啊啊啊啊！！！！！”

    溫可馨她瘋癲了，很少見到她這個樣子，就像上次在登山看日出，我被光頭捅了一刀險死，她都沒有現在這麽激動，我抱住她，能夠很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上的悲痛！她的身體甚至在痙攣，在顫抖著！

    我默淚！我很想大聲地放聲哭出來，但是我不能夠，我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我連呼吸，都感覺到是一種奢侈，我已經油盡燈枯了，我現在就靠一口氣撐著。從來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地死去……

    剛才我還想著，能夠在溫可馨的懷裏死去，我很滿足，那真是我的一種幸福……但是我現在不這麽想，如果給我一次機會，我寧願自己偷偷地死去，不讓溫可馨知道，這樣她就不會這麽地傷悲了！

    這個時候，溫可馨竟然做了一個讓我感覺震驚的動作！

    她放開了，猛然對著窗外天空跪了下來！她在磕頭，她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就很大聲地說，“老天！老天爺！我，我求你開開眼，救救我的丈夫！他快要不行了，他受了這麽多的苦，你放過他吧？有什麽盛飯，有什麽不對，你盡管衝著我來吧，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求你，我求你了，嗚嗚嗚……”

    說著，她就不斷地拚命地磕頭，磕得很用力，磕是那樣地用心，是那樣地絕望，是那樣地令我心痛！

    我的淚，不斷地流出來，我跟著溫可馨一起，嗚嗚嗚地哭著，我的心裏，也在祈禱，我祈禱在我死後，溫可馨能夠盡快地把我忘掉，別這樣痛苦下去，真的別這樣痛苦下去，不然的話，我會死不瞑目的！

    “可馨，啊，可馨……你為什麽要這麽傻啊……”我嘴上說不出來，我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但是溫可馨她聽不到我的話，她還是在祈禱著，從來沒有過地無力和絕望地期待著，“老天爺，隻要你讓我的丈夫恢複過來，我願意做牛做馬，我願意做世界上最卑賤的女人！我隻要你救我的丈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願意做世界上最卑賤的女人……

    聽到這句話，我不知道哪裏來的一道力氣，我的雙手，猛地撐住地上，然後，我接著這個力量，我把自己撐起來，向溫可馨爬過去！嘴上，我的舌頭，已經被我咬出了血，我的渾身無力，隻能靠舌頭的痛覺，讓清醒自己的神經！

    我用盡全身的力量，我嘶啞而又大聲地吼道：“可馨！可馨！你給我回來！咳咳咳……”

    溫可馨聽到了我的聲音，她馬上就轉過身來，可能是看到我滿嘴都是血，她馬上就驚慌起來，她快速地向我這邊爬了過來！

    這時候，我卻看到了，她本來潔白無暇的額頭上，竟然已經出血了，是因為剛才她磕頭磕得太用力，所以她磕破頭了，影響了她的麵容精致。

    我無法忍受溫可馨作踐自己的樣子，這樣比我插自己十幾刀還更要痛！

    “你剛才胡說什麽！？”

    我瞪大了眼睛，我死死地望著溫可馨，溫可馨她重新把我抱緊懷裏，她的眼淚根本就止不住，她微笑著說道，“文明，你會死嗎？”

    我愣了一下，剛才滿腔的憤怒，就被她這個如同春風一樣的微笑給融化掉了。

    我歎了一口氣，聲音很小，加上這壞境太吵雜，外麵的熊熊烈火，燒得有東西在不斷地砸下來，發出砰砰的聲音，所以溫可馨她要把耳朵湊到我的嘴邊，她才能聽到我說話。

    “我不知道，或許會吧？”

    溫可馨握緊我的手，同時牽引我的另外一隻手，抱住了她的腰，我們靠在牆上，她又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她輕笑道，“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我們做一對天上鴛鴦吧？”

    我第一時間想拒絕她，想嗬斥她，但是當我看到她眼神的時候，她很平靜，很溫柔，我發現自己到了喉嚨的話，已經是說不出來了！

    “好嗎？文明，我愛你。”她望著我，又輕聲地道，輕輕地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

    我望著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我本來被她握住的手，鬆開，我微微顫顫地伸出來，撫摸著她的臉，幫她剛才從地上沾上來的灰塵，擦掉，我輕聲地說，“好，讓我們做一對，快活的鴛鴦，火中的鴛鴦。”

    溫可馨也在撫摸我的臉，她忽然就沒哭了，她的臉上，是如此地平靜，她輕聲地說道，“聽說鳳凰都是在火中磐涅的，文明，我們的愛情，一路以來，這麽地艱難，上天都會感動的，我們會在火中磐涅的，到時候，我們就能永遠永遠地在一起了……文明，你開心嗎？”

    我流淚，我拚命地點頭，“開心，我好開心！”

    溫可馨也在笑著，她握緊我的手，動情，眼裏沒有一點恐懼地說道，“文明，我也很開心，我們能死在一起，真好。”

    我們擁抱在一起，靠在牆上，靜靜地等著熊熊大火燒進來，把我們燒死，死在一起，我們這樣就能永遠永遠地在一起了。

    人死後會有靈魂嗎？能上天堂嗎？還能有意識嗎？我還能和溫可馨在一起嗎？我還能像現在這樣一直擁抱著她嗎？我不知道。

    但是我沒堅持下去，我實在是太累了，血流了太多，我的身體，很虛弱，很冷，很疲憊。

    尤其是我的眼皮子，太重了，承受不住了，我感覺自己真的不行了，我的眼睛，慢慢地合了起來。

    溫可馨親眼看著我合上眼，她在我徹底失去意識那一刻，她吻住了我的唇，我在喪失意識之前，我感覺到了她的無盡愛意。

    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