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接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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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夷是小國吧, 怎敢冒犯中原?”

    待那傳信的士兵走後,陸棲鸞一臉不解地追問著,葉扶搖答的也耐心, 帶著她挑了另一條少人的路一路走著一路解釋。

    “……去載南夷有過兼並,現下由東楚賜下寶印的小國共有七國,這七小國平日裏依仗東楚, 不斷侵蝕那些海島小國以求存。當然, 中土也一直在收攏這些小國, 東楚三代以來, 原先的十二國有三國如今合並為了東楚的竺州。”

    陸棲鸞道:“那他們的國主就這麽容易放棄王位?”

    “中原到底是上國, 地大物博非彈丸之地所能想,有些國主眼界不高,加之小國內部不穩,許以重財美色, 封他個郡公,再撥款安撫安撫國民, 過個十年二十年, 就都是漢人了。”

    這是朝廷的一貫法子, 除對西秦外,其餘小國都是拉攏居多, 主要兵力都用來防範西秦這頭臥榻之側的狼。

    葉扶搖又道:“隻是近年來這些小國學聰明了, 沆瀣一氣,有時國與國之間假借宣戰,請求宗主國撥糧撥款, 等錢糧到了,便又撤回宣戰。”

    陸棲鸞道:“朝廷的人是做什麽的,就這樣甘心被敲詐?現在養肥了南夷的國力,豈不是很虧?”

    葉扶搖笑了笑道:“是很虧,可先帝也並非駑鈍,就算撥糧撥款,也會把這些小國的國力控製在一杆秤上。”

    每個小國都兼顧到了,隻是沒料到,小國背後有高人,積沙成塔,有能為讓這些小國擰成一股繩,這才敢一挑中原。

    葉扶搖沒有少說,但也絕沒有多說,陸棲鸞隱約感到這背後定然有高人做手。

    正垂眸沉思間,葉扶搖忽然走上兩步,將她擋在身後,輕聲道:“戴好帷帽,去街口等我。”

    ……怎麽了?

    陸棲鸞剛把帷帽上的紗放下,目光便越過葉扶搖的肩頭,看見一個故人。

    燈火蕭索,月上簷梢,依舊那副溫善柔和的惑人麵貌,依舊是那隻談笑間殺人於無形的骨塤。

    “好友步月而來,可是相約有酒?”

    那邊陸棲鸞一步一回頭地走遠,王師命並不相阻,待她的身影走遠,目光仍不見喜怒,道:“自然有酒,隻怕君不敢飲。”

    “何酒不敢飲?”

    王師命輕輕笑起來,道:“同心。”

    葉扶搖眼底的笑意消失了。

    夙沙無殃這些年每每發瘋時,都會將當年種種刻骨之思反複相敘,別人不知,王師命卻是對他知根知底的。

    ……同心,同心,那是阿瓷最後敬他的一杯酒,也是他解不開的魔障。

    “你是來警示我的?”

    王師命道:“我是來警示你的,你當時差人遞的話還給你——易門三師,奪天下王氣,歸於一統,不該為一介女子有所生隙。”

    葉扶搖道:“你是怕我忘情?”

    王師命道:“昔日門中定下龍脈定於楚,本該滅秦收夷吞匈奴,因楚皇察覺在先,令你失手被囚,門人血洗,我易門遭奇恥大辱。後商定之下,才改為滅楚擁秦,實則是以你為主。夙沙與你早有積怨,遲早反骨橫生,你還猶然在此糾纏於兒女情長,葉扶搖,你年歲幾何?”

    葉扶搖笑道:“我自然曉得已非少年時,便是知天命而慕少艾,也總歸礙不到正事。”

    “哦?是嗎?那你可知夙沙繞過你的耳目去見了趙玄圭?”

    葉扶搖氣定神閑道:“不知。”

    王師命心道也虧得他還沉得住氣,冷笑道:“夙沙智計不行,獨殺人惑人少有能抵,他既然動了心思要挖你身邊的人,自然是有了你的把柄欲至你於死地,此番你允他來東楚,怕是要鬧出亂子。”

    “他鬧不出亂子。”葉扶搖淡淡道,“他來,無非是見一旦東楚分兵向東,西秦有機可乘,便再不需我布局,妄圖憑借那一張天演遺譜取我而代之。”

    王師命道:“你都知道了,想必已有對策?”

    一線螢火自遠處的燈火迷離處飛來,擦過葉扶搖的指尖又,待他的目光追著那螢火沒入黑暗後,才輕身說道:“夙沙此人自負精明,不可欺之以謀,有意思的是,對他反倒是可以欺之以情。”

    王師命一怔,卻又見他回眸看向陸棲鸞消失的巷子那頭,接著說道:“陸棲鸞,最擅欺人以情。”

    ……

    “……南夷諸國,以鬼夷國為首,本是說好等朝中回複,哪知前日一早,不宣而戰,竟敢渡東海踏上瀚州!”

    “彈丸小國,安敢如此!”

    入了中夜,街上的情侶們大多散去了,多的反而是從各家的席麵上退下來的官宦人家,聽說了南夷興戰後,有人醉酒上了街頭,便直接罵開了。

    路人弄不明白,卻是方便了陸棲鸞。

    東征之事她雖早有安排,但剛剛一見王師命找的是葉扶搖,卻又改變了想法。

    之前她檢查過,葉扶搖背後並沒有被剝皮的痕跡,是以無法確定他就是那個天演師,但可以確定的是,封骨師王師命在南夷一帶活動,招陰師顯然是西秦的,這個地理分布就不得不讓她多想了。

    南夷、西秦、東楚。

    陸棲鸞撿了枝樹枝在地上的沙地上隨手寫下這三個詞,片刻後,眼底一沉,將地上的字跡抹去,又找了個脂粉攤子,挑了許久,才看見一個繡著南飛雁的香囊,便買了下來。

    南飛雁,要他去查看南夷那諸小國之內,是不是已經淪為易門操縱。

    剛走上街頭,忽然背後猛力衝撞了她一下,陸棲鸞踉蹌兩步站定,隻見得是個利落短打的男孩,額角青紫,惡狠狠地看向推他的人。

    人群後麵走出幾個華貴衣衫的少年人,大多十五六歲的模樣,神態看著卻都仿佛小痞子一樣,還學那些煙花巷裏的大人,手裏捏著兩個文玩核桃,看包漿都是新的。

    “蘇小臨,你那殺神叔叔就算回來了,也是要砍頭的階下囚,神氣什麽?!”

    ……這不是蘇閬然家的那個總是被罰扛槍的小侄子嗎?

    蘇小臨抹了一下嘴角被磕出來的血,怒道:“你胡說!我小叔叔才沒有殺人!”

    “證據確鑿,亂臣賊子就是亂臣賊子,還一門忠烈呢,呸!”

    陸棲鸞隻聽了他們兩句便曉得了,這些個小痞子向來往日受過蘇小臨的教訓,現在蘇閬然偽作叛臣,他們便趁機冷嘲熱諷,把蘇小臨給惹惱了。

    蘇小臨再能打,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娃娃,哪能是七八個少年人的對手,陸棲鸞一時心軟,碰了碰他的額角,道:“疼不疼?”

    蘇小臨本來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一聽這聲音熟悉,愕然回頭,因離得近,透過那帷帽能看見陸棲鸞那熟悉的輪廓,失聲道:“陸——”

    “噓……”陸棲鸞輕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對那幾個小痞子道:“不過口角而已,有什麽深仇大恨,何必打成這樣?依我看難得佳節,兩邊各退一步,這就散了吧。”

    她是刻意把聲音放得柔軟端莊的,配著那素衣一裹,紗麵飄飄,竟有幾分月娥意味,讓那幾個愛學大人的小痞子看愣了。

    小痞子們互相看了看,紛紛望向年齡最大的那個痞子。

    “大哥,這怎麽辦?”

    大痞子想了想,道:“咱們已經這麽大了,不用怕大人訓斥,她想護著蘇小臨就是和我們作對,教訓教訓她!”

    小痞子連聲稱是:“可大哥,要怎麽教訓她?”

    大痞子也沒有這個經驗,隻得臨時從腦子裏刨書上的法子,道:“把她綁起來賣到煙花坊去!”

    蘇小臨雖然渾身疼,但一聽他們敢這麽說,橫在陸棲鸞身前喝到:“你們敢!”

    痞子們叉腰道:“我們就敢,你能拿我們怎麽樣?!今天爺幾個就要把這不知好歹的女人賣到煙花巷去,賣個一百兩!”

    身價一百兩且不知好歹的陸棲鸞沉默了片刻,提醒道:“各位爺,都這個時辰了,煙花坊早關門了,要不然咱們明天再說?”

    痞子們以為她怕了,嘿嘿笑道:“女人,你敢多管閑事,就要承擔後果,現在晚了!”

    說著,他們便直接撲了過來。

    ——嘖,得抽空去整治整治京城毒害少年人的話本了,都學的什麽白爛套路這是。

    陸棲鸞一邊腹誹,一邊抱起蘇小臨轉身想跑,忽然背後感到一陣勁風掃過,幾聲響亮的巴掌聲,隨後便是周圍路過百姓的驚呼。

    “賣?賣你媽的肚臍眼賣!砍腦殼的,信不信老子一把毒糊到你見祖宗!”

    陸棲鸞抱著蘇小臨,整個人被嚇得一怔,隻見身後有人一頓粗口把那群小痞子連打帶罵趕走,隨後回頭,儺神麵具摘下,露出一張姣若好女的臉。

    他不著妝時,這張麵容倒是有幾分年輕人該有的英氣。

    ——對不起,聽你這罵人的勁頭,我私底下再也不嫉妒你的妝畫的比我好看了。

    夙沙無殃見了她愣愣地看著,也不顧周圍路人的指指戳戳,直接一俯身,掀開她帷帽上的紗,臉龐靠近,歡喜道:“我就知道我和夫人有緣,夫人這麽好,我日後怕是要看緊了,怎舍得讓旁人輕薄了去……這小子是?”

    陸棲鸞默然片刻,道:“聽葉大夫說我有六個不清不楚的前夫,這個估計是哪個前夫的兒子,相公公,接盤嗎?”

    “六個?”

    “是。”

    陸棲鸞本以為他眉梢一挑要發火了,卻又聽他點頭,甚至有些仰慕般歎道:“太刺激了。”

    陸棲鸞:“……”

    ——這都什麽人,你們易門怕是要完犢子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易門,都是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