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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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與福臨從承乾宮出來,天色已有些昏暗,福臨正打算送我回坤寧宮,一個小太監趕上前來,說是選出的鄉紳已抵達京城,暫由順天府安置,特來詢問福臨何時接見他們,福臨想了想,事不宜遲,明日早朝過後就接見吧,那小太監領命退下,福臨又發了好一會呆,歎了口氣,“這些鄉紳中不乏頑固之人,明日定要費些口舌了。”
“那不如……讓順天府先回去給他們透個風聲,明日說起來時也不致太過突兀。”
福臨想了想,“就這麽辦。”
我笑笑,“你去見順天府尹吧,我自個回去就行。”
福臨點頭答應,又囑咐我一番,無非是些一路小心、天黑看路的話,這才去了c。
我不禁失笑,從這裏回坤寧宮才多遠的路?才發現原來他也有做管家婆的潛質。
帶著來喜一路不緊不慢的走著,不知道為什麽,來喜自從被若雪“誤害”了之後,變得異常沉默,而若雪自袁不破出現後便消失了,不見蹤影,我已懶得去追查她的身份,反正與那老道脫不了幹係,隻是聽袁老道的口氣他是不知若雪前來宮中的,這又是一樁奇事,若雪不是受袁老道指使,她到底來幹嘛?
路程剛走了一半,天色已然全黑,與來喜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突然他警覺的擋在我身前,回手封住我的口鼻,“主子,閉氣!e”
來喜的話還是晚了一步,我好像聞到了一絲甜甜的味道,聽來喜一吼,連忙摒住呼吸,來喜拉著我急退,剛跑了沒幾步我一口氣沒憋住,那股甜甜的香氣又躥進我鼻中,也不知為何,跑出老遠,那香氣竟像跟著我們一樣,繚繞不散,那味道香得有些詭魅,讓人抗拒之下卻又想再聞一些,我腦袋一暈,腳步慢了下來,此時也顧不得閉氣了,隻覺得四周的香氣越來越濃,眼前的景物開始模糊,身體卻有些飄飄的,呼吸也開始沉重,我中毒了嗎?
來喜的情況也沒比我好多少,隻是他仍能站立,我隻覺身上越來越熱,一陣眩暈,不由自主地朝身後倒去,卻倒在一個堅實的懷中,我無力掙紮,隻覺得那人身上涼涼的,可稍解我身上的躁熱,不由自主的朝他靠了靠,耳邊聽到來喜模糊的聲音:“主子……”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哎?你怎麽又中招了?”
是誰?聲音好熟悉,此時我身後的人已將我抱入懷中,微怒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的思緒已經不清,這個聲音是……是誰?為什麽這麽熟悉,又讓我有安心的感覺?是……福臨嗎?
那女聲道:“沒什麽,隻是讓她聞了點‘神仙香’。”
“什麽?”頭頂聲音滿是怒氣。
“幹嘛那麽大聲?我可是在幫你呢。”那聲音中滿是委屈,到底是誰?
“誰要你這麽幫我!”耳邊能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像是我沉在水中,聽著岸上的人在說話。
那聲音更是不滿,“你不想讓姐姐將你和皇上放在同一個起點上對待嗎?”
姐姐?皇上?這個人是……若雪?她為什麽……我再想不下去,身體幾乎要燒起來,就連呼吸都是熱的,一種原始的躁動從小腹緩緩升起,不斷衝擊著我的大腦,我隻得不斷的朝身後靠近,可越靠近,那股躁動便來得越猛烈。
“你……”身後之人發現了我的不妥,話也顧不上說,抱著我飛快的移動,直到我的後背貼上了冰涼的被褥,涼意讓我找回了一絲理智,我努力的睜著眼睛,卻怎麽也看不清他的麵孔。
“惠兒。”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又充滿了矛盾,是……逐月?
我輕輕的喘息一聲,身體再度升起的熱度幾乎讓我崩潰,雙手無意識的撕扯著身上的衣裳,隻想快點讓自己冷卻下來。
扣子已被我扯開兩顆,一小片肌膚暴露在空氣之中,忽然我的手被人箍住,我難奈的扭動著身子,“熱……”
壓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惠兒,你……再忍忍。”
“嗯?”我無意識的應著他的話,身體扭動得愈來愈烈,突然我被人猛的抱住,微涼的觸感讓我舒服的輕吟一聲,良久過後,一個輕柔的吻試探般的落到我的額上,我的意識已然模糊,隻覺得自己還想要得更多,環上他的脖子拉近與他的距離,想讓他驅散我體內的不適,耳邊傳來一聲輕歎,接著,我的唇被人牢牢封住,唇上的溫暖感覺讓我滿足的喘息,這聲細不可聞的呻吟不知怎麽清晰的傳入我的腦中,這是……我麽?我怎麽了?身上的人,是誰?大腦反應了半天,才又逐漸開始轉動,他……不是福臨吧?不行!我怎麽能與福臨以外的人……腦中不斷的叫停,耳中聽著自己的喘息聲,身體卻做出了異常激烈的反應,強烈的***排山倒海般將僅存的一絲理智壓倒,帶我徹底沉淪,福臨,我……來不及再想,腦中已是茫然一片,失去了意識。
“惠……”腦海中一個聲音不斷的響起。
這是……福臨的聲音?
“惠……”
還是逐月?
“我愛你……”
是誰?
我再分辨不出身上的究竟是誰,隻能任他帶我衝上雲霄,再緩緩墜落……
當我醒來,已是日上三杆,身邊空無一人,隻留有一身的酸痛,動了動身體,從體內緩緩滑出一些東西,讓我隱約記起昨夜的瘋狂,身上滿是****後的證據,頸邊、胸前、腰際……都布滿了細密的吻痕。
朝桌上望去,擺在那裏的洞簫已沒了蹤跡,果然……是逐月吧。
撐著身子穿好衣裳,我腦中一片空白,昨夜,我應該是中了毒,媚毒,下毒的人是若雪,她這麽做是為了……讓我與逐月走,那我呢?該這麽做嗎?不這麽做,我又該怎麽麵對福臨?帶著一身別人弄出來的吻痕去見他嗎?
無力的靠在床邊,怔忡了許久,我現在……該怎麽辦?
來喜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後,他的臉色比上次更加蒼白,我終於明白他為何為有這樣的臉色,恐怕此時我也好不到哪去,
“昨晚……是逐月?”我問得有些艱難,雖然心中確定,但還是希望來喜能給我不同的答案。
來喜沉默了一陣,“奴才在失去竟識前……確是見到逐月大人帶著主子走了,但今晨回來,並未見到逐月大人。”他連忙補充,我酸澀的一笑,他定是怕我怪他吧,所以才走了,可事到如今,我又該怎麽選擇?
一想到這個問題,我的腦中就像短路一樣,怎麽也想不下去,我轉頭看了看來喜,“你的毒……已經解了?”
不是我好奇,而是……好吧,還是好奇,也不知他中了毒要怎麽解,雖然現在好奇的有點不是時候。
來喜沉默不語,臉色白得幾乎透明,我不忍再追問他,隻是道:“我想去景仁宮。”
來喜道:“主子不必去了,奴才走遍了整個皇宮,也沒找見她的蹤跡。”
我突然有點想哭的感覺,糊裏糊塗的失了身,始作蛹者卻失蹤了,“你……去找逐月,讓他來見我。”我心下已有了決定,現在隻想馬上離開這裏,不想再見到……他。
從昨夜的情形來看,逐月仍是一直守在我身邊,從不曾遠離。
來喜一皺眉頭,“主子是要……”
“我改了主意。”
來喜臉色疾變,“撲嗵”一聲跪倒在地,“都是奴才沒用,不能保護主子。”
“關你什麽事?”我伸手將他接起,“去吧,讓他來見我,讓他來……帶我走。”
“那皇上呢?”
我心中一痛,緩緩地搖頭道:“我……不知該怎麽麵對他。”
來喜沉默了一會,起身出去。
“等一下,”我叫住他,“出去問問,昨晚……是誰值夜。”那樣激烈的戰爭,應該早已被人發現了吧。
來喜低聲道:“主子放心,奴才今晨回來時,整個坤寧宮的奴才都睡得死死的,恐怕也是中了媚毒。”
看來若雪做的準備工作還真到位,我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來喜猶豫了一下,終是出去。
我慢慢的起身,走到梳妝台前,打開最下格的抽屜,那塊玉,靜靜的躺在那裏,玉上的裂痕好像更加清晰,我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這就是天意弄人嗎?狠狠心,將那塊玉握在手中,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的力道而微微發白,我卻渾然不覺。
“主子。”
身後的輕喚讓我猛的一驚,回過身,卻是小林子,他輕聲道:“主子何時醒的?也不叫奴才們來伺候。”
“有……來喜呢。”我突然有些心虛。
小林子局促不安地道:“主子,昨夜奴才們也不知怎麽了,個個一覺悶到大天亮,請主子治罪。”
想到昨晚,我心中又是一陣迷茫,看看小林子,“多睡一會也沒什麽,治什麽罪。”你們不睡,才要治罪。
小林子笑道:“謝主子不罰,主子,剛剛禦膳房有一個禦廚求見,說是叫李良的。”
李良?他自打隨我入宮,我一直也沒見過他,今日不知何事突然跑來,吩咐小林子讓他進來,不一會,一個禦廚打扮的人隨小林子進來,果然是李良,他一見到我,迫不及待的跪到地上,“娘娘,救命啊。”
我一愣,“怎麽了?慢慢說。”
李良看看了小林子,我朝小林子擺了擺手,待他退下後,疑惑地道:“什麽事?”
李良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後才道:“今日皇上召見各地鄉紳,有人在禦賜的菜中……下了毒。”
“什麽?”我大驚失色,“到底怎麽回事?”
李良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個狠心,“娘娘可還記得宮中有個禦廚名叫盧山的?”
我想了想,點點頭,李良道:“這個盧山,小人數年前在京城遊蕩時結識了他,因為同是喜好廚藝而大為投契,時常一起切磋,倒也互相引為知己。他的那道清蒸鱸魚還是小人教給他的。可後來,小人發現他竟是入了……天地會的,還拉小人一起入會,小人膽小怕事,正巧又不能入宮,一時心灰便跑去投了軍,再後來遇到娘娘提起這個盧山,小人還以為是同名之人,可又實在太巧,那樣貌廚藝,都與我認識的這個盧山差不多,小人越想越不對,就想著回京來瞧瞧,誰想到,竟真的是他,”
聽到這,我再也坐不住,急道:“你是說……這個盧山是天地會的成員?”
李良點了點頭,我心中後怕至極,原來在福臨身邊竟潛藏了能隨時要他性命的人物,想到這,我又皺著眉道:“他進宮多時,為何要等到今日才動手?”
李良歎息一聲,“娘娘,皇上身邊防範嚴密,用膳前又有試毒之人,他哪有下手的機會?再加上小人這一年來的刻意排擠,他早已沒了為皇上做膳食的機會,小人隻想讓他知難而退,不要釀下大錯,也不枉小人與他相交一場。隻是今日皇上會見鄉紳,他負責其中一道菜肴,小人看他那神色不對,恐怕他這次是想要最後一搏了,皇上用膳前有人試毒,鄉紳可沒有,娘娘試想,要是入宮來的鄉紳全部死在宮中,傳了出去,豈不是一樁禍事?”
我“騰”的站起,怒道:“你既已發現,為何不阻止他?”
李良道:“小人發現不對時,菜已傳到乾清宮去了,小人立即來找娘娘,希望娘娘前去阻止。”
“你……你為什麽不直接去乾清宮?”我一麵怒罵,一麵已朝門口走去。
李良竟流下淚來,“小人這一去,便是害了盧山的性命,小人來找娘娘,是希望娘娘能饒盧山一命,他心腸不壞,隻是誤入了歧途。”說罷,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賜宴的時間就要到了,娘娘,救命啊。”
我也不及細想,幾步邁出門去,卻在門口撞見了逐月,他臉色十分不好,我難言的望著他,“你……等我回來,我就……”
李良在一旁急道:“娘娘……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他苦笑一下,“就算事情到了這種地步,你終究還是想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