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得見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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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公孫奕興衝衝地擬旨賜婚於崔琰與胡氏女的時候,崔琰也想著胡府拜訪,以報答胡氏女的救命之恩。 </p>

    胡尚對於崔琰的來訪受寵若驚。</p>

    胡尚雖然也是香門第,但是胡家並未出現過像崔琰這般的子弟,他如一陣清風,麵容清俊至極,又滿腹詩,可謂驚才絕豔。崔氏父子來京都不過半月,已有無數人踏破崔家的門檻了,無數人想要崔琰做自己的女婿。</p>

    胡尚覺得天下落餡餅,崔琰居然來訪,且和女兒有關。</p>

    崔某剛入京都的時候,被匪徒所劫,是胡姑娘以一敵百,從匪徒手裏救出崔某和家父。”崔琰道。</p>

    胡尚想著自己力大無窮的女兒,這事確實做得出來。</p>

    胡尚矜持道:“小女自幼便有俠義之心,崔公子不必掛懷。”</p>

    他其實想說的是,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啊。胡尚其實已經為女兒的婚事操碎了心。來胡府求親的人不少,但是胡尚一看到自己幾鬥飯量的女兒,都沒有勇氣答應人家。</p>

    胡尚說著,又試探地問了一句:“崔公子覺得小女樣貌如何?”</p>

    崔琰閱人無數,但是像那日那女的樣貌很少,甚至可謂絕無僅有。</p>

    崔琰想了想道:“傾城之姿。”</p>

    胡尚心狂喜,這崔公子一看便不是凡人,原來這審美也不同於凡人。算是自己的女兒,胡尚對著那張頗有棱角,甚至堪稱粗獷的臉,也說不出‘傾城之姿’四個字來。</p>

    胡大人,崔某想親自拜訪胡小姐,當麵感謝,不知方便不方便?”崔琰問道。</p>

    這才是他今日來的主要目的。</p>

    胡尚壓下心的狂喜,又變得惴惴不安起來。崔琰說女兒傾城之姿,會不會是因為那一日的光線不好,沒有看清女兒的樣貌?今日陽光正好,崔琰瞧見了,會不會改變想法?</p>

    胡尚沉吟片刻道:“崔公子莫見怪,小女身體有些不適。”</p>

    崔琰也不再勉強,朝著胡尚拱了拱手道:“那崔某便告退了。”</p>

    崔琰走出胡府,臉色當場便變了。</p>

    小廝看著崔琰的臉色:“公子,您不是愛慕胡小姐嗎?”</p>

    這小廝其實對胡小姐頗為好。</p>

    崔琰笑道:“那根本不是胡小姐,我被擺了一道。”</p>

    崔琰的笑分許多種,有讓人如沐春風的,有讓人覺得驚恐的,而此時的笑卻令人渾身發寒。小廝察覺到自家公子的心情很不好。</p>

    那日女子身有股英姿煞爽之感,渾身的氣勢是久經沙場才有的,而胡家是香門第,即使胡小姐身後不凡,也不該有那般氣勢。而且剛剛胡尚的表情也說明了一切,胡尚說謊了,他害怕人看到他的女兒。他很想將女兒嫁出去,又害怕人看—他女兒和傳說的恐怕有出入。”</p>

    崔琰條理清晰,分析地頭頭是道。</p>

    小廝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公子,覺得自己的腦袋成了漿糊。但是他家公子說的一定是對的。</p>

    那皇後為何說那日公子遇見的便是胡小姐?”</p>

    崔琰嘴角勾出一抹笑:“這便是有趣的地方了。”</p>

    皇後肯定知道那日女子的身份,又不肯讓他知道那女子的身份,便說明那女子的身份有些特殊。</p>

    京都可有有婚約的女將軍?”崔琰問道。</p>

    小廝立即去打探了一番。</p>

    崔琰覺得自己有件事需要確定一番。他乘著馬車離去,再悄悄返回了胡府,隻是已經變了一身裝束,白衣換成了黑衣,渾身的氣質也變了,除非與他極為熟悉之人,沒人能將他與溫潤如玉的崔公子聯係起來。</p>

    崔琰偷偷潛入了胡府,當看到胡小姐的真容與傳聞的不凡、貌不俗有何等差異時,心的許多疑惑便迎刃而解了。</p>

    讓他誤以為胡小姐便是那日的女子,也算準了他要見胡小姐,胡尚是不允的。然後再趁機賜婚……</p>

    這恐怕是那位帝王的意思吧。</p>

    隻能說自己的那幅畫像觸及了帝皇的逆鱗,讓他惱羞成怒之下做出這般缺德之事。</p>

    那女子與公孫奕有關係?</p>

    公孫奕不是對皇後一片癡心嗎?</p>

    崔琰覺得愈加有意思了。</p>

    不久,小廝也將打探到的信息匯報給了崔琰。</p>

    公子,京都並無女將軍。昔日裏望月倒是有一位,便是昔日望月皇後顧天瀾,朔雲也有一位,當今陛下還是雲王的時候,身邊有一位女將軍盛今然,隻是這兩位都已經塵歸塵土歸土了。”</p>

    崔琰突然想到皇帝封當今皇後為振國將軍,又為她開設府邸,心竟生出一個十分荒謬的想法。</p>

    皇帝難道並非傳聞的一般,被美人所惑,做這些並非是博美人一笑,而是有他的用意……</p>

    若說那日的女子便是皇後……</p>

    崔琰覺得這個想法十分荒謬,但是這想法便這樣盤桓在他的腦海,揮之不去。</p>

    崔琰隱約覺得,這位皇後不止是寵後,她像是一個謎,身藏著許多舊事。崔琰覺得好,想要解開其的謎。</p>

    他來到房,令小廝研墨,自己展開空白的紙,開始作畫。</p>

    這一次,依舊是一樣的麵容,隻是那紅色的戰甲換成了鳳冠霞帔,頓時由意氣風發的女將軍變成了雍容奢華的貴婦,竟是無一絲違和感。</p>

    崔琰怔怔地看著畫的人。</p>

    初始的時候,崔琰對那女子並無其他想法,隻有好,好她是何人。恰逢公孫奕強行要幫他選妻,崔琰便順勢將那女子畫像送入宮,其實是想探究哪女子的身份。第一次落筆的時候,崔琰心波瀾微漾,這一次落筆,他盯著畫的女子,心竟砰砰地跳了起來。</p>

    崔琰的嘴唇緊抿著,表情變化莫測。</p>

    他猛地將畫卷卷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平複了那陌生的躁動。</p>

    他叫來了小廝:“將這幅畫送入宮,皇後的手。”</p>

    顧天瀾拿到畫卷的時候,還是頗為驚詫的。</p>

    公孫奕剛擬好賜婚的聖旨,便被狠狠地打擊了一番。</p>

    崔琰不僅才學好,而且思維敏捷,他已經推算出我的身份了。”顧天瀾道。</p>

    她確實很震驚,同時也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崔琰的那些傳聞並非浪得虛名。這位年輕的公子,名聲傳遍天下,可謂百年難得一遇的才,確實有他的本事。</p>

    公孫奕盯著那幅畫卷。</p>

    若說一次,崔琰畫出的隻是表象,但是這一次,卻畫出了些許氣質。</p>

    崔琰在試探。</p>

    公孫奕依舊覺得嫉妒與憤怒。但是,他知道對弈者的本事後,也更加謹慎了起來。</p>

    阿瀾,你覺得該如何?”</p>

    崔氏父子入京半月,陛下該設宴,為他們接風洗塵了。”顧天瀾道。</p>

    公孫奕眯著眼睛,點了點頭:“時間差不多了。”</p>

    當晚,崔琰便收到了宴帖。</p>

    皇帝將我們晾在崔府半月,如今設宴……”崔漣有些摸不清皇帝的用意。</p>

    崔家遠在博陵,皇帝聽聞的隻是名聲。若為相,必定賢能,皇帝自然要考核一二。”</p>

    崔漣瞬間明白了他話的意思。這半月時間,是試探,是考核,皇設宴,便是認可了他。但是這半月,他隻待在府,訪客太多,他後來已經閉門謝客,什麽都沒做,又是如何通過皇帝的試探的呢?</p>

    所有皇帝都嫉恨拉幫結派,朝臣抱團,這半月時間,父親待所有來訪者都是君子之交,陛下看重的便是這一點。”</p>

    當然,還有一點崔琰是不會說的。</p>

    他的猜想或許是正確的,那日的以一敵百的女子,便是宮那位受盡恩寵的皇後。</p>

    崔琰猜對了,但是他並不開心,心還有些酸酸的。</p>

    那種感覺很陌生,他也不想去探究。</p>

    第二日夜裏便是晚宴的時刻,皇帝宴請的都是功臣與重臣,再加崔氏父子。</p>

    這是新帝登基後,第一次在宮設宴。這宴會的規格十分高,無論是美酒佳肴,都是乘的。</p>

    黃昏降臨時,受邀者便陸續入宮。</p>

    這朝臣們是分兩派坐的。</p>

    一派是跟隨公孫奕建功立業的,對公孫奕忠心耿耿,多是武將,諸如羅甯、藍元德等人。</p>

    另一派則是公孫奕提拔起來的臣。武將戍守邊疆,保衛國之安寧,治國則要靠臣的韜。</p>

    自古臣和武將都是相互瞧不起的,到了公孫奕的手下,也是一般。</p>

    崔氏父子的位置位於臣之首,緊靠著皇帝的位置。</p>

    崔氏父子入席的時候,朝臣們已經陸續到齊了。</p>

    崔漣緊挨著皇帝的位置,崔琰坐在他下手一些。他身邊則是一胡子半白的臣,那臣望著首位的兩個位置,捋著胡子若有所思道:“兩個位置,難道這般宴會,陛下還要帶著那位皇後?再過一段時間,陛下是要帶著那皇後朝了嗎?”</p>

    他話頗為不滿。</p>

    自古婦國,皇帝過分寵愛皇後,不是一樁好事。</p>

    崔琰嘴角掛著笑,並沒有回答他的話。</p>

    皇駕到,皇後娘娘駕到!”內侍尖細的聲音響起。</p>

    崔琰藏在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手心裏竟冒著冷汗。他深吸一口氣,隨著眾人扭頭望去。</p>

    他首先看到的便是高大俊朗、俊逸逼人的帝皇,而是他身邊的女子。</p>

    那女子身形嬌小,穿著一身紅色的鳳袍,衣裳的鳳宛若起舞,她的眼眸若含情,五官精致到了極點,嘴唇塗著蔻丹紅,在衣裳的映襯下,她的臉頰像是泛著紅光,格外誘人。她雍容華貴,端莊秀雅,骨子裏卻透著一股冷冽氣息,這兩種氣息交雜著,變成一束罌粟,瘋狂綻放著。</p>

    崔琰這才意識到,他的畫其實不及她的百分之一。</p>

    在那星火燦爛的夜裏,他的心宛若盛開了花,隻是太過不合時宜,那花兒瞬間凋零了,隻留下大片的荒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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