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老王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身上似乎還有一股酒氣，梓楊心中一沉。

    “出啥事了？你是不是禍害誰家姑娘了吧？你個狗日的，老子一不在身邊你就闖禍……”梓楊現在最怕幾樣事情，一是怕花錢，二是怕花錢，三還是怕花錢。

    惹麻煩，就意味著要花錢擺平，錢，是他們現在最缺的東西。

    “你特麽想哪裏去了？老子是那種人嗎？老子心裏現在隻有小麗，為了小麗一直守身如玉……”老王翻著白眼看著梓楊。

    “那你還能幹什麽好事兒？張、張找你了？”梓楊越想越害怕，這老王是不是跟小騷皮那幫人吹牛的時候說漏嘴了。

    “滾滾滾，給老子弄杯水來，渴死了！這雞扒天熱的不像話！老子肉都被烤焦了。”

    老王把小黑遞過來的一大杯水咕嚕嚕灌下去，抹了下嘴巴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學院那個李老師嗎？”

    梓楊一聽跟“錢”和“張教授”都沒關係，終於鬆口氣，“記得啊，總是一臉苦大仇深的那位，三天兩頭給你擦屁股的，咱們還一起吃過飯，人是不錯，就是有點憤青，咋啦？”

    老王點點頭：“就是他，我回學校後準備找他好好聊聊的，誰知他已經不在學校當老師了！”

    “咋？被開除了？我就知道，他這種人，情商低，太正直，早晚混不下去。”梓楊摸著下巴，一副非常世故的樣子。

    “我發現你這個人心理是越來越陰暗，啥事都往壞處想，是不是窮瘋了？”老王數落道。

    “嗯，有點兒。”梓楊倒也不諱疾忌醫，最近被錢逼得，確實有點憤世嫉俗了。

    “嗨，不跟你聊這個，你知道那李老師從學校辭職幹什麽去了？”

    “去夜總會當鴨子賣屁屁去了？”梓楊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裏話也說了出來。最近為了想賺錢的招兒，腦子裏經常冒出些古怪的想法。

    “法醫！人家去當法醫了！”老王睜著眼珠子說道。

    “奧，我當什麽呢——法醫有什麽奇怪的，又不是去當獸醫。我看這李老師也是有點才華的人，就是不會跟活人打交道，跟死人混說不定能闖出一番事業。那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不算埋沒了他。”

    老王一怔，“我倒沒想到這點——這不是重點。咳咳，你知道不知道？這介紹李老師去當法醫的人，就是當初來我們學校鑒定那個、那個的人！”

    “哪個啊？”梓楊不耐煩地說到。

    “就那個啊！”老王擠眉弄眼地說道。

    “你在那發什麽騷呢？什麽時候也學會莫老三那套了，拉屎拉一半就夾住，不嫌憋得慌？”

    “嗨呀，就是那個啊，你還記得去年暑假來我們學校玩的時候……那天晚上！”老王急的額頭上都冒出汗來了。

    “奧，你說的是七月十四那天晚上，咱們在停屍房遇到食屍鬼的事兒嗎？”梓楊恍然大悟。

    “哎吆臥槽，你別說了，小心犯忌。”老王聳著脖子瞅著四周，嘴裏嘀咕著“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保佑我……”

    自從經曆了醫學院停屍房那件事情之後，老王就落下一個病根，總覺得有鬼魂跟著自己，一開始還不明顯，後來症狀越來越嚴重，最近有時候半夜做夢都能被嚇醒。

    “那家夥不是李老師的同學嗎，給朋友介紹個工作怎麽了？犯法啊？你這鬼頭鬼腦的，到底想說什麽？”梓楊覺得老王今天有些反常，以前他向來是直來直去的，今天支支吾吾的，一點不像他的風格。

    “唉呀，重點不是這個！那李老師一直覺得那起事件有問題，那姑娘死的不明不白的，裏麵說不定有很多貓膩。後來他幹了法醫之後，又偷偷地去查閱了封存的檔案，你知道他發現什麽了？”老王瞪著眼睛問道。

    “什麽？”梓楊被老王把好奇心勾引起來了，不由得也緊張起來。

    “小黑，把電視聲音開大點！開到最大！”老王朝著正在客廳玩遊戲機的小黑喊道。

    小黑眨巴著眼看了看他，轉身把聲音開到最大，一時房間裏充滿“嚎油跟”、“阿多肯”……的聲音。

    老王拉著梓楊，低聲說道：“小心點，咱們家裏說不定被裝上竊聽器了！”

    梓楊心中一緊，張教授該不會這麽變態吧。

    老王又東瞅瞅、西瞅瞅，嘴巴幾乎要湊到梓楊的耳朵裏，“那李老師在檔案裏，找到了張教授的資料！”

    大熱天的，梓楊頭上冒出一層冷汗，“別胡說，李老師沒見過張教授，他怎麽知道……”

    話還未說完，梓楊看著老王手裏的東西，眼睛都直了。

    老王從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複印紙，上麵赫然印著張教授的頭像，雖然是黑白底，但是張教授那副道貌岸然的形象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梓楊從老王手裏一把搶過來仔細端詳，這是一張a4複印紙，看起來是類似於履曆之類的檔案文件。除了右上角張教授的一寸黑白照片外，其他的表格裏還填了一些信息資料——

    姓名：張奎林

    職位：507研究所所長

    聯係方式：010-8809xx88

    辦公地址：xx區x春路49號

    ……

    梓楊越看越驚，他是第一次看到張教授的真實資料，以前張教授對於他來講，就像是雲裏霧裏的透明人一樣，隻是一個概念。透過這張複印紙上的信息，那個神秘的魔頭形象愈來愈真實，似乎近在咫尺一般。

    老王看梓楊握著資料的手在發抖，用手指點點下麵，“看看特長這裏，寫得老牛逼了！”

    梓楊順著老王的手指看去，隻見在特長一欄裏寫著：“張教授是我國超自然能力/生命科學領域的權威，曾領導/參與多項靈異事件以及超自然現象的研究工作，對我國生命科學的研究和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文件裏把張教授描述成一位無所不能的專家，梓楊越看越是震驚，文檔最後以一句話結尾：“……在審訊方麵也有獨特的專長，曾協助有關部門破獲多起大案、要案。”

    “這、這東西是從哪裏來的？”梓楊握著手裏的複印紙激動地說道。

    “李老師從檔案卷宗裏翻出來的，他覺得這個人夾在檔案裏麵很奇怪，所以就複印了一張帶出來了——我跟他吃飯的時候，聊起這事，他拿給我看，我特麽的當時也被嚇了一跳，就問他要了過來。”

    梓楊皺著眉頭道：“你這位李老師要壞事。”

    老王看他神情嚴峻，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小心翼翼地問道：“怎、怎麽了？”

    “還問怎麽了？這麽大的印章你沒看到嗎？”梓楊抖著手上的複印紙低吼著。

    在文件醒目的地方，印著“內參”、“絕密資料，嚴禁翻錄”的字樣。

    “這文件以他的級別肯定是無法接觸到的，估計是他偷看的，竟然還複印——你趕緊打電話問問，他查的是電子文件還是紙張卷宗？”

    “有區別嗎？”老王納悶地說道。

    “當然有區別！如果是電子文件，這種絕密資料被查閱或者打印的話，會觸發警報或者留下記錄，上頭可以直接倒過來追查，到時候是誰偷看了這個文件一查就知道——李老師這種菜鳥肯定沒有這麽高的權限，我不知道他是用什麽手段偷來的，反正闖的禍不小，輕則職業生涯完蛋，嚴重了還要坐牢——要是他把你也抖摟了出來，那咱們一窩兒都要完蛋，隨便加個罪名你都承擔不起。現在是什麽時候？我們躲都來不及，你還送把柄給人家！”

    梓楊神情激動的說了一大通，把老王也嚇得一愣一愣的。

    “那現在怎麽辦？”

    梓楊掏出打火機，把複印紙燒成了灰燼，“李老師有手機嗎？”

    “有！”老王掏出手機來準備撥號，被梓楊一把按住。

    “不要用手機打，去外麵找公共電話。”

    老王點點頭，兩人匆匆忙忙跑出去，一直跑了兩條街，才鑽進一個公共電話亭。

    “嘟嘟嘟……李老師，我小王啊，你、你還沒睡啊？……對對對，我看你喝醉了就把你送回去了，嫂子還好吧？”

    看老王還在那跟李老師天南地北的寒暄，梓楊一把奪過話筒開門見山地問道：“李老師，那張複印紙你是從哪裏弄得？”

    “什麽複印紙？”電話那頭的李老師窸窸窣窣地好像在翻什麽東西，突然低聲咒罵道：“他媽的，小王八蛋偷我東西！”

    梓楊橫了老王一眼。

    “李老師，這份文件你到底從哪裏拿來的？告訴我，很重要！”

    “你是哪位啊？”

    “我，我是老王的朋友。”

    “奧，想起來了，你請我吃過飯，那李什麽……劉什麽來著……”李老師似乎還有醉意，說話都迷迷糊糊的。

    如果李老師就在跟前的話，梓楊說不定已經抽了他兩個耳光，“李老師，那份文件到底從哪裏弄得？”梓楊的語氣盡量表現出平靜。

    “局裏檔案室裏找的，我跟檔案室的老劉關係不錯，有次喝酒的時候——呃，我跟他說想查些以前的資料，他、他就放我進去了……呃！”

    這家夥竟然還有心情打酒嗝！隔著電話筒梓楊似乎都能聞到他身上的一股酒味。

    “你看的是電腦上的資料還是紙張文件……”

    “牛皮紙信封——就是那種學生檔案一樣的大文件袋，我從角落裏翻出來的。我看這張紙上麵的內容有些奇怪，就把它帶出來了……”

    “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我總覺得那件事，有點不大尋常，你知道我們搞學問的，好奇心都比較強……對那位同學的死，我也一直是耿耿於懷，後來還要感謝你們去她老家看望……我聽朋友說，這件事內部搞得很大，局裏也束手無策，隻好將情況上報……然後呢，上邊來了一份文件，據說好像派了個高人下來調查……”

    李老師有些語無倫次地在那絮絮叨叨地說著。梓楊不知道他要扯到什麽時候，打斷他說道，“李老師，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有啥好嚴重的？大不了把老子開除不幹了，老子……”旁邊傳來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似乎在勸阻李老師。

    李老師聽了那個女人的聲音之後，就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巴。

    “李老師，那份資料你有沒有跟別人說過、看過？”

    “看個毛線，老子剛把東西拿出來小王八蛋就說找我喝酒，喝完酒就特麽沒了，趕緊拿回來還給我！這是內部公文，不能輕易泄露的懂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沒分寸！”

    這個人竟然還知道這是公文，還懂保密，還有臉教訓自己，梓楊也是哭笑不得。不過聽他這麽說倒是稍微放心了一些。

    “李老師，那張紙我已經燒了，這件事你就當沒發生過，上麵的東西你就當沒看過——以後也不要再追查這件事，不然，後果很嚴重。一定要答應我知道嗎？就、就當為了嫂子……”

    梓楊的話說的很嚴重，電話那邊的李老師似乎被嚇得酒醒了，茫然地“哦、哦”兩聲，猶豫道：“你們兩個小子，是不是知道什麽事兒了？”

    “啪！”梓楊把電話掛下，拉著老王就走！

    “最近一段時間不要跟李老師聯絡了，知道嗎？”梓楊嚴厲地跟老王說道。

    “嗯，我們……要不要再警告下李老師，那貨喜歡喝酒，酒量還特別差……”老王看起來對這位李老師也是挺關心。

    “不必了，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沒什麽好說的了，我們尚且自身難保，跟他再扯上關係，說不定還會害了他——大家隻能自求多福了。”

    回到住的地方，小黑已經睡著了。老王回自己屋裏簡單收拾了一下，也躺下了，不一會兒，隔壁傳來老王的呼嚕聲。

    梓楊躺在床上，兩眼睜得大大的，意識清醒的很，數了兩千多隻羊，卻怎麽也睡不著。

    起身坐在電腦前，打開電源，看著空白的屏幕發了一會兒呆之後，鬼使神差的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欄裏輸入了幾個字——

    “507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