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鋼索的盡頭？那、那下麵拴著什麽東西嗎？”梓楊睜大眼睛問道。在他的想法裏，能把這台挖掘機拖下水的肯定是十分沉重的重物。

    蘇睿搖了搖頭：“這正是奇怪的地方，鋼索的盡頭已經斷開，看斷口的樣子，好像是……是被什麽東西咬斷的。”

    “你確定嗎？”靳國強皺著眉頭說道，他看過蘇睿的資料，知道她拿過物理學學位，常識和判斷力應該沒有問題，但是手指粗的鋼筋被咬斷——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蘇睿猶豫道，“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我仔細觀察過切口，既不像是拉伸斷開的，也不像是人為截斷的。”

    靳國強沉吟道，“能把這樣粗細的鋼筋弄斷的東西，肯定是個龐然大物，自然界存在這樣的水下生物嗎？”

    蘇睿沉吟道，“據我所知沒有——當時我的通話器出了故障，氦氣也馬上用完，稍微出現一點氮醉的狀態，也有可能因此影響了我的判斷。”

    “安全起見，我勸你們還是放棄探測吧，當初張教授他們匆匆撤走，也說明可能在水下遇到了危險。”靳國強認真地說道。

    “可是，我已經看到水潭的底部了，就在鋼索下方幾米的地方。如果再下去一次的話，肯定會有更多的發現。”蘇睿有些惋惜地說道。

    “可是我們現在剩下的空氣瓶不夠了啊，沒辦法再下潛一次了。”梓楊雖然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有一種釋然的感覺——不是自己害怕退縮，我已經盡力而為了，隻是事與願違。

    能為自己的失敗找到合情合理的借口，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但是蘇睿好像沒有領會梓楊的“苦心”，反而認真地說道：“兩個人來回不夠，但是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那怎麽行，你不是說了麽，不能一個人潛水。”梓楊努力的勸阻蘇睿。

    “其實，我們還有一套潛水設備。”蘇睿說道，“這次準備設備的時候，我沒有預料到會下潛這麽深，所以準備的空氣瓶和氦氣瓶都不夠。但是之前哥倫比亞大學的朋友給我寄過一套水下呼吸器的樣品。我也一起帶了過來，這套設備很先進，即使梓楊這樣的初學者也可以用它下潛到很深的地方，而且續航時間很長，不用擔心空氣用光。”

    “這……”梓楊聽蘇睿這麽說，再也找不到推脫的借口，隻能求助似得看向靳國強。

    靳國強抬頭看了看天，喃喃地說道：“好像要下大雨了。”

    果然，早上還晴空萬裏的天空中突然烏雲密布，看樣子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老王的聲音突然從步話器中傳來，“喂，喂，喂，老李！看樣子要下暴雨了，瀟灑哥說繼續登山不安全，建議我們返回，你什麽意見？”

    靳國強把步話器從背包中掏出來遞給梓楊。

    “行，我也是這麽想的，你們大概要多久能回到營地？”梓楊對著步話機說道。

    “起碼得兩三個小時吧，哎吆媽的，爬個山太累了！”老王在步話器裏爆著粗口道。

    “我們也差不多，那你們趕緊回來，大家營地集合，路上注意安全。”

    梓楊臉不紅氣不喘地撒完謊，把步話器關掉，看著蘇睿和靳國強道：“要不今天先這樣？我們回營地去再商量下？”

    靳國強和蘇睿一起點頭，當下眾人收拾好設備，回到營地的時候，天邊已經烏雲滾滾，雷電交加。梓楊看了雷雨覆蓋的方位，正是他和蘇睿選的那條“登山路線”——如果他們確實去登山的話。

    “喂，老李你在渡劫嗎？小心被雷劈著！”老王這時候還不忘跟梓楊開玩笑。

    “你少嘚瑟了，現在還敢用步話機說話，小心雷劈著你！”梓楊把步話機關掉，看了看蘇睿詢問道，“雷雨天打電話會挨劈吧？”

    蘇睿抿嘴笑道：“不會，步話機的無線頻率比可見光還低，基本上不會引起空氣電離。”

    “奇怪，那我怎麽老聽說下雨天不要拿手機打電話呢，難道這是江湖謠傳？”梓楊一臉懵懂地說道。

    蘇睿笑道：“如果打電話能吸引雷電的話，開燈的危險更大。雷雨天打電話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說話大點兒聲，要不對麵聽不清。”

    梓楊尷尬地笑著撓頭，靳國強絲毫不為他們的玩笑所動，陰沉著臉仰頭看天，“我先回去了，不知道王娟身體怎樣了。你們如果有事情的話，知道去哪裏找我。”

    “等一下。”蘇睿從他們的行李中拿出一些巧克力、壓縮食品裝了一塑料袋遞給靳國強。

    “這個給你們。”

    “謝謝！”靳國強接過蘇睿的東西，感激地說道。想了想，欲言又止，轉身走出了院子。

    看到靳國強的身影在遠處消失，梓楊和蘇睿對視一眼，把潛水用具都重新裝到箱子裏鎖好，避免被小麗和瀟灑哥兩人發現。

    “小黑，你出去看能不能捉點野味回來唄？”梓楊指使小黑道。

    小黑轉身就往外走。

    “下雨了就回來！別在外麵瞎逛！”梓楊在小黑身後喊道，看到小黑的背影消失，梓楊轉頭看了看蘇睿，兩人終於有了難得的獨處時間。

    蘇睿卻並沒有注意到梓楊“熱切”的眼神，指著一個行李箱說道：“這裏麵是我們之前買的水下無人機，下次深潛的時候正好用上，不過地麵上還是需要有一個人遠程操作。”

    “奧。”梓楊有些失望地說道，看來蘇睿還是要去深潛一次。

    “還有，趁老王他們沒回來，我教你如何使用這套循環式水下呼吸器。”蘇睿從行李中拖出一個大箱子。打開密碼鎖，翻開箱子，裏麵露出一套黑色的呼吸器。

    跟梓楊之前見過的水下呼吸器不同，這套呼吸器更加緊湊，外麵沒有懸掛笨重的氧氣瓶，背部有三個小型滅火器一樣大小的瓶子，套在一個黑色的塑料罩殼裏麵，幾根粗大的管子通過罩殼連在麵罩上。

    “這東西有說明書嗎？”梓楊看這套循環呼吸器上還有一個平視顯示器，不由得也心生好奇。

    “沒有說明書，這個是試驗品，沒有工業量產。”蘇睿搖頭道。

    “嘖嘖，那不便宜吧？”

    “嗯，要幾萬美元呢。哥倫比亞大學的朋友寄給我，是希望我能幫他們編程。”

    “編程？這東西還要電腦控製嗎？”

    “是啊，循環呼吸器的作用原理是通過反複呼吸自己的空氣來運作，呼出的二氧化碳通過一個氫氧化鈉過濾罐，二氧化碳與氫氧化鈉和氫氧化鈣反應形成碳酸鈣，產生新的氧氣，所以廢氣可以循環利用。

    哥倫比亞大學的朋友用氫氧化鋰來過濾二氧化碳——雖然有些危險，但是比鈣要有效的多。所以需要攜帶的氧氣瓶不需要那麽笨重。“

    蘇睿翻動罩殼，指著一個瓶子說道：”這個是備用的氧氣罐，可以將新鮮的氧氣注入呼吸回路中。傳感器會監測呼吸器中的氣體成分和濃度，然後通過微處理器控製呼吸回路中的氧氣濃度、氮氣含量。根據下潛深度做不同的調節——這些都需要用精確的程序來控製。

    因為氮氣被保持在最低水平，所以減壓的複雜程度降低了很多，因此可以下潛更深，在水下呆的時間也更長。理論上，一個操作熟練的人，使用這種循環呼吸器可以在水下呆20多個小時。”

    聽蘇睿介紹完這些，梓楊連連咋舌：“果然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啊，這種高科技聽起來就很嚇人。”

    蘇睿笑笑說道：“其實這隻是一種很常規的科技，我們之前用過的納米衣才是真正的超時代產品，可惜……”蘇睿說到這裏突然皺起了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

    梓楊聽到她說納米衣也是愣了一下，他們在地下深淵中曾經穿過的那套納米衣，後來也不知道被誰收去了。

    梓楊突然想到了賽亞，說起來這個家夥很久沒有出現了，難道真的休眠不醒了嗎？

    兩人各自想起了心事，一時沒人說話，空氣突然靜了下來。

    正在這時梓楊包中的步話器響了：“老李，出事兒啦！”老王驚惶地喊道。

    “怎麽了？”梓楊心裏咯噔一下，眼見外麵狂風吹得樹葉嘩嘩地響，秦漢村上方烏雲密布，依稀可見遠處的山峰已經籠罩在雨幕之中——這暴雨來的好快，老王他們該不會遭遇什麽不測吧？

    過來一會兒，步話器才重新響起，老王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小麗下山的時候滑倒了，滾了十幾個蛋兒，腳也崴了，走不了了。”

    “坐標給我，我們去接你！”

    梓楊和蘇睿跑到橫跨山穀的河邊時，遠遠看到三個人影正緩慢地向這邊移動過來，一片雨雲正追在他們後麵。

    梓楊低頭看看腳下，河水已經快要上漲到橋麵了，站在橋上極目遠眺，遠處山上一條條白色的瀑布奔流而下，在山腳下匯集到河水當中，原本平靜的河水緩緩地奔湧起來。

    梓楊和蘇睿疾步向老王等人跑去，到了近前才看到老王正背著小麗，瀟灑哥馱著三個人的裝備。

    梓楊看老王已經累的氣喘籲籲，連忙把小麗接過來背在身上，蘇睿也把瀟灑哥的行李接過來一些。

    “快走，橋麵要被淹了！”梓楊催促眾人道。

    一行數人往河邊奔去。

    “小麗，你怎麽樣？”梓楊一邊跑一邊焦急地問道。

    “腳疼得厲害！”小麗哭啼啼地說道。

    跑過橋麵之後梓楊速度逐漸慢了下來——經過一陣急奔，體力開始不支，兩腿劇烈地打顫。

    雖然小麗隻有九十斤左右的樣子，但是背著她這麽疾跑也是著實吃力，梓楊呼哧呼哧地大聲喘著氣。

    雨雲終於追上了他們，瓢潑大雨瞬間把他們淋成落湯雞，眼前什麽也看不清，行進更發的艱難了。

    “我來！”老王剛才緩了緩又恢複了一點體力，把小麗接了過去，眾人加快腳步，一根煙的功夫之後，眾人終於狼狽地奔回營地。

    此時整個秦漢村已經籠罩在暴雨之下，雨滴幾乎連成了線，打在樹葉、地麵上嘩嘩作響，天地間一片朦朧。

    老王把小麗輕輕地放在床上，一腚坐在地上，抬頭看著眾人。

    “咦，小黑呢？”

    梓楊一愣，心中暗忖：“對啊，出去打兔子的小黑呢？怎麽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