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探井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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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防盜章, 誓死捍衛正版。誰說中國隻能抄襲?原創加油!

    1908年冬的京城,才農曆十月, 卻冷得很,街上狗都沒有一條。入夜了,紫禁城卻燈火通明, 王公大臣們焦急地等在王朝最尊貴女人的宮外,等著震動天下的消息——慈禧老佛爺,恐怕這次真熬不過去了。

    不管宮裏是怎樣的風起雲湧,平頭老百姓無知反而無畏,該怎麽辦過日子就怎麽過。前門這邊有戶殷實人家,家主人在前門大街開了個小飯館, 飯館後麵連著一座四合院裏,全家人都住在裏麵,獨門獨戶,算是有點兒家底。

    這家人家燈光亮著,廂房裏坐著兩個老爺們。

    高金祥給老丈人滿滿倒了一盅, 自個兒又給斟滿了,跟老丈人一碰杯子, 一飲而盡。溫熱的黃酒潤了嗓子眼, 流到了胃裏,整個人都暖了氣來。撥了撥爐子裏的火, 高金祥拿下巴示意, “爹, 動筷子啊, 吃!”把盤子往老丈人跟前推。

    老丈人姓那,祖上也曾經是皇親國戚,家裏也有過“金為階玉為馬”的時候,到了這會兒,皇帝的位置都坐不穩了,誰還在乎多少年前的老皇親啊,日子也就過得那樣,沒比高家好。喝了兩杯酒,吃了兩塊肉,老爺子那吉緩了口氣,咂嘴道:“外麵的天兒都冷透了,家裏煤球還夠吧?”沒等女婿答話,自己笑了一聲,道:“嗐,老頭也是瞎擔心了,你家還能缺了這些?要說我家這幾個姑娘,也就玉珍這丫頭我能放心,嫁給了你,老頭子放心啊。”

    玉珍是這家的女主人。

    高金祥聽了這話有幾分得意,給老丈人把酒又滿上,問:“您誇我呢,敬您一杯。”兩人又喝了兩杯 ,高金祥沒忍住,問:“爹,您忽然今兒個來,有什麽話要跟女婿交代?”

    那吉想起來正事兒了,把酒杯放下,從懷裏摸摸出個紅布疊兒,四個角掀開,湊著光一看,一個銀光閃閃的小麒麟獸。老頭重新把銀麒麟裹在紅布裏頭,輕輕推到女婿麵前,道:“得了件好東西,想著玉珍快生了,特特送來給外孫壓祟,算是做姥爺的一番心意。”

    高金祥一瞧銀麒麟,東西不大,用的又是銀子,算不上是多好的寶貝,可那花紋奇特,又打得極其精細,恨不得能數清楚上麵的每一根毫毛,怕是王公貴族家才有這樣的墜子,實在是難得。他要推讓,那吉一瞪眼睛,唬道:“瞧老頭不起?那家還有幾分家底,婆婆媽媽的推辭什麽,要你拿就拿著!”

    高金祥知道嶽父這人,向來說一不二,當下也不推辭,正要說收下,謝過老丈人,就聽得外麵有女人驚呼了一聲,“哎唷——”

    兩人臉色俱變,是玉珍的聲音!連忙跑出去,就見玉珍摔在地上,一手撐著地,一手扶著八個月大的肚子,眼睛瞪著傻愣愣看著前院,高金祥三兩步邁過去,一把扶住了媳婦兒,連聲問:“玉珍你有事兒嗎?肚子疼嗎?”不等她回話,連忙又高聲喊家裏的仆人,“秦媽!秦媽你快去同仁堂喊大夫來看看!”

    那吉一看女婿慌得不成樣子,半是嫌棄半是欣慰,走來幫著扶住了閨女,見閨女傻傻地不回話,心中一咯噔,問:“閨女,女婿問你話呢,怎麽了?肚子疼嗎?”

    那吉嗓門大,又湊在玉珍跟前,說話猶如耳邊炸雷一般,玉珍恍然驚醒,指著前院,道:“剛剛一串紅光,飛似的,鑽店裏去了。”今天晚上格外的冷,高家飯館早早關了門,玉珍想起給爹納了一雙布鞋落在了店裏,想趁著爹在,去拿回來,讓他帶回家去。剛走到院子口就見一道紅光飄飄搖搖閃進了自家飯館,沒入牆中消失不見,她要回去喊人,那紅光似乎是有意識一樣,轉身衝出來,倒不似之前那般大,隻剩指甲蓋大一團,恍惚是撞在她肚子上,玉珍嚇得摔倒在地,也不知有沒有躲得過。她還想再說什麽,肚子卻是刀攪一般疼了起來,她捂著肚子恨不能滿地打滾,高金祥急忙把媳婦抱回了內室,囑咐嶽丈幫忙看著,自己深一腳淺一腳,飛也似地出去找大夫。

    這小門小戶裏鬧得雞飛狗跳,皇城裏麵卻安靜地嚇人,大臣們跪了一地,慈禧如同老屍一般躺在床上,垂垂將死。貼身的大太監湊過來,小聲道:“老佛爺,瀛台涵元殿那位,剛剛龍馭賓天了。”

    慈禧嗓子裏卡出一個“好”字,眉頭展開,咬著牙長舒了一口濁氣。

    轉眼就到了除夕夜,阿藏說,老貓估計我們該急瘋了,他要出價了。

    不是估計,高良薑是真的要急瘋了,她和鼠王定的就是除夕夜,子時一過,若老貓仍未退親,鼠王必然鋌而走險,拿她姥爺當女婿。姥爺昏迷不醒,估計成個親就能被那些老鼠折騰死。萬一那如花似玉的小公主再想搞個生米煮成熟飯,來個霸王硬上弓,給姥爺吃點什麽藥……

    哎,我的親姥爺,你可不能就這麽走了啊!

    阿藏坐得住,他是真不急,又不是他姥爺。除夕夜,家家戶戶都要團聚,沒人在外頭吃飯,高家莊今天也就沒什麽生意。阿藏和好了麵,剁了餡兒,小薊跟黑米擀麵皮包餃子,高良薑坐在門檻上漫不經心地剝蒜,眼睛直往門外麵看,也不知道想看個什麽,反正就是心神不寧,手直哆嗦。

    人有心思,動物沒有,黑米的那隻白貓“喵喵”地圍著人轉,蹭著黑米的腿繞來繞去,沒心沒肺的,不知道忙閑。高良薑扭過頭,眼睛直勾勾看著這貓,恨不得從它身上看出一張退親書來。

    和尚安慰她,拖長了聲音:“別急呀,今晚必定會有回信的,把心放回肚子裏去。”

    高良薑長歎一口氣,愁眉不展。

    旁觀者清,小薊這回站在了阿藏這邊,邊包餃子邊道:“掌櫃的,如今不能急。你急了,那老貓就能漫天要價。要金銀財寶咱有,萬一他要你當女婿,你是答應不答應?”

    高良薑張口道:“我答應!”

    小薊無話可說,悶頭包餃子。

    除夕中午要吃飯,阿藏轉身去廚房,燒了一桌子菜,端上桌,連大人帶孩子,吃的湯都不剩。隻有高良薑吃了兩筷子就放下了,她心裏頭不寧靜,喉嚨裏梗著,吃不下去。下午還包餃子,這餃子要吃好幾天,如今店裏有四口人,上午才包了一篩子,哪裏夠吃。

    下午兩點多鍾,姥爺家來人了,惠姑來了。

    “薑兒,今兒就除夕了,姥爺在哪家西洋醫院待著呢?姥姥讓我去接他回來。”惠姑進來就問。

    “表姐,你、你咋來了?家裏不忙嗎?”

    “都忙瘋了,你快告訴我姥爺在哪兒,我去問問能不能接回家過年,就是不能,咱也得給姥爺送餃子去,一個人躺洋人醫院裏冷冷清清的,那怎麽成?”惠姑拍拍身上的灰,“磨磨唧唧的幹啥呢?”她是真急,家裏一大堆活兒等著呢。

    高良薑臉扭得跟醃黃瓜一樣,惠姑看她這樣,心裏一嚇,小心翼翼問:“怎麽了?”

    “表姐,你……我跟你說實話,你可得幫我瞞著。”高良薑一副要和盤托出的表情。

    “怎麽了?薑兒,你可別嚇我。”惠姑真嚇到了。

    “姥爺……姥爺他讓車撞了,被人送了醫院,到現在還沒醒呢。”這話假裏頭摻著真,高良薑說得臉不紅眼不眨。

    惠姑摔坐在凳子上,緩了口氣,要問,高良薑搶在她前頭說:“表姐,這事兒現在就你我知道,姥姥她年紀大了,經不得嚇,你可千萬別說漏了嘴,這是你我二人的秘密!”

    “哦、哦。”惠姑忙應。

    “你就還裝作一切正常的樣子,先回家,跟姥姥說姥爺不樂意你們去醫院看他,怕大家笑話,他過了年就回來。表姐,這事兒難,考驗人了,你……能勝任嗎?”

    表姐能讓“表弟”看不起嗎?被歪了樓的惠姑一點頭,堅定道:“我能!”

    好歹把惠姑騙回去了。

    冬天太陽落得早,四點多鍾的時候,太陽就快沉進了西山,大街兩旁邊的商戶都貼上了新年畫,大紅的福字喜氣洋洋。高良薑在大堂裏背著手轉圈,別人也不敢勸她,最後她自己轉得都頭暈,便去後院打拳,換換腦子。

    她一走,店裏的三個人才敢大聲說話,說了沒兩句,高良薑扭頭又回來了,阿藏正在說笑話,嚇了一跳,怕掌櫃的怪他。高掌櫃哪有心思怪他,她是打拳的時候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事,左右一看,黑米的貓不在,她道:“有一件事很奇怪。“

    “信不來就算了,怎麽那群耗子也不給我們遞消息了?要說,最急的該是他們。”高良薑嚴肅道。

    阿藏也意識到了,對啊,按鼠王那小肚雞腸、愛女成狂的個性,它就算自己不來也該派個鼠來盯著進度。還有……門口的招魂燈籠從點上就沒熄過,怎麽這些天來的全都是人,沒半個邪祟鬼怪呢?

    事有反常必為妖。

    真是肉吃多了,腦子都不靈光了。阿藏一拍腦門,光顧著想老貓的回信,竟然沒注意到反常。可為什麽鼠王不跟這邊聯係了呢?

    高良薑猜測:“是不是鼠王想通了,不跟老貓對著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