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探井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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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防盜章, 誓死捍衛正版。誰說中國隻能抄襲?原創加油!

    這麽好吃的糖都在手上,高良薑反而不舍得吃了,她給大家分了分, 剩下的全都放到自己的寶貝玻璃罐子裏, 告訴自己一天隻能吃一顆。

    第二天一床, 看到自個兒玻璃罐子被摔在門外麵,玻璃渣灑了一地, 花生米糖不知所蹤, 隻剩些許碎屑。

    惠姑好幾天沒敢看高良薑的眼睛。

    後來就再沒吃過那麽好的花生米糖了。

    高良薑坐在灶下燒火,想著那些往事,又想到了姥爺,眼睛有點濕潤,一揉眼睛,虛張聲勢道:“這煙可太嗆了。”說著探頭看阿藏做到哪一步了。

    阿藏剛開始呢。他先往鍋裏加了些水,燒開了加糖, 邊加糖邊攪和,直到變成一鍋濃稠的糖粘子,顏色紅褐透明,筷子挑不斷刮不斷。又燒了油鍋炒糖,接著就把炒過的花生米、桂花幹,一股腦倒進去, 使勁攪拌。

    這糖實在太黏了, 阿藏一頭大汗, 高良薑見狀接過鍋鏟, 替他攪和。她習武之人力氣大,攪得又快又均勻,糖裏漸漸有了小氣泡,顏色變成淡金色,說不出的好看。高良薑喘著粗氣,越看越覺得不對,這是花生米糖嗎?

    阿藏讓外頭送幾塊冰來。

    冬天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冰塊。老灰動作很快,一會兒就讓人送了三大塊冰過來。木框模子卸了底放在冰麵上,把那一鍋都倒進去,隻等冷透了,便拿擀麵杖擀了個平整,兩人又抬起另一塊冰壓了上去。

    廚房外麵急匆匆跑來一個宮人,抓著老灰就說:“別的都別忙活了,大王發話了,今天婚宴上不管如何一定要有花生米糖!快去找人做,大王現在就要!”

    老灰一聽就發火了,“我這兒菜都快做完了,你才來說這個,存心逗我玩兒是不是?大王一百零八個小廚房,幹嘛就得我這兒做?你讓他們做去。”

    來人也是萬般無奈,別的廚房裏,人廚子不是被殺了就是早做完菜去廣場湊熱鬧了,就你這兒還有人,不找你找誰?“誰讓你最後一個回來呢?”

    老灰都快氣瘋了,“馬上婚宴就要開始,我哪有時間讓人做?去你媽.的吧!”

    兩人急紅了眼,呲著牙都要撕咬起來了,那人先恢複了理智,抓住了老灰的胳膊,道:“兄弟,大王要不高興了,咱們都是個死。婚宴還沒開始不是?咱再努力一下,你快去跟你的人說。”

    老灰咬著嘴跑到那間禦膳房外頭,憋紅了臉,一跺腳喊道:“麻煩您二位改個菜……還、還做花生米糖!”喊罷抱著頭蹲在地上,兩股戰戰,等著裏頭的掌櫃跑出來揍他。

    “知道了。”裏頭那廚子不急不慌應了一聲。

    這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啊?可憐的老灰決定聽天由命,愛咋咋地。死了也好,死了下輩子投胎做人。

    在老灰絕望的等待中,阿藏提刀切花生米,切成男人大拇指大小,一塊塊香酥誘惑,高良薑沒忍住拿起一塊,阿藏一把奪回來扔進了灶膛裏。

    找到廚房裏最大的海碗,把冰砸碎了鋪了厚厚一層,再用竹抓把花生米糖一塊塊疊羅漢一樣碼了六層,活像個佛塔。

    高良薑把這“佛塔”端了出來,那宮人見了兩眼放光,急忙端過去就走。高良薑與阿藏緊隨其後,拐了七八條洞,卻在一個最大的洞口處被攔下了。數十個巨鼠守著洞口,不讓這兩人進去。

    高良薑看到那裏麵空間開闊,張燈結彩、雕梁畫棟,猜測這裏就是老鼠公主大婚的地方,急著要闖進去。

    阿藏拉住了她,安慰道:“放心,一會兒有人請我們進去。”

    兩人也累了,靠著牆根坐著,這個角度不錯,可以把那大廳裏看的清清楚楚。這大廳有兩座院子那麽大,裏挨挨擠擠站滿了矮個子的鼠民,還有些沒能化形的大老鼠沒地方站,全都爬到四周的牆上,找地方蹲著。巨大的牛油蠟燭十步一個,整個大殿燈火通明。鼠民們嘰嘰喳喳不知在說什麽,繼而一陣喧嘩由遠及近,歡呼聲、嗩呐聲浪一樣湧了過來。

    阿藏伸長了脖子看,高良薑看他一臉羨慕,拿胳膊一撞,戲謔道:“和尚想娶媳婦兒了?”

    “瞎說!”阿藏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誰娶媳婦誰是狗!”

    高良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出家人你可不能打誑語。”

    “快看,花轎來了。”

    高良薑順著阿藏的手看過去,人群中讓出一條路,前八個後八個,一共十六個轎夫四平八穩抬著一大紅花轎在喧鬧聲中走了出來,花裏胡哨的喜娘捏著帕子跟在花轎邊笑,小孩子又跑又鬧,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

    忽然從人群中又閃出一隊人,這些人穿得就跟前清的捕快一樣,一個個手按在腰間長刀上,邊跑邊喊口,“抓刺客!”

    人群就亂成了一鍋粥。看守洞口的巨鼠們都探頭往裏頭瞧,幾個傻大個兒腦袋就一齊擠在了門框上。高良薑拉著阿藏,趁機從巨鼠守衛們的腿邊一鑽,鑽了進去。

    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老灰,他被小捕快們押在最前麵。老灰也看到了他們,帶著哭腔喊道:“就是這兩人要刺王殺駕!”

    小捕快們一窩蜂圍了上來,佩刀明晃晃舉了起來,包圍住兩人。抬花轎的轎夫們都嚇傻了,扔了花轎倉皇變作原形鑽入了人群之中,一時間哭喊聲、叫聲不斷,沸反盈天。

    可能是轎子扔得太猛,轎子裏的人滾了出來,臥在地上一動不動。這人一身紅衣,身形卻不似鼠民那般矮小。慌亂中,高良薑一眼看到這人右後脖子上有個紅痣,下意識喊了出來,“姥爺!”一腳踢開一個老鼠捕快,衝過去抱起地上的人,把紅蓋頭扔了,麵前這人臉上抹了不知多少層粉,化得連鬼都認不出來,但絕對是她姥爺無疑。

    阿藏也擠了過來,給那吉一搭脈,急忙安慰掌櫃的:“還活著,沒大礙。”

    “反了天了!夜闖我鼠國,刺王殺駕不算,竟然還要搶我公主的駙馬!快把這兩人殺——把這兩人帶到大殿中,等候我王發落。”有個穿著紅衣官服的小人站在高處氣急敗壞地喊。

    四隻巨鼠被放了進來,拿著刀,將他們仨押往大殿之中。

    大殿內,燈火通明,地上鋪了澄泥金磚,兩邊各放一排溜的八仙桌,桌上美酒佳肴,桌四周都坐著錦衣華服的鼠民,然而這些鼠民大半都嚇出了原形,躲在衣服裏瑟瑟發抖,大廳了安靜得嚇人。

    隻有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在大廳裏咆哮。

    高良薑抬頭一看,上方王座裏,卡著一個穿著龍袍的頂級胖子。太胖了,一般的豬都胖不成這樣。這個豬、不是,這個胖子應該是鼠王,他兩隻手著急得都變成了爪子,捂著嘴,口齒不清不知道在說些啥。

    王座下一個紫衣大官走上前,厲聲喝道:“大膽刁民,竟敢暗害我王,快給我王把嘴弄開,不然就殺了你們!”

    高良薑這才看清楚了,鼠王的嘴被糖黏住了。這蠢耗子王竟然把所有的花生米糖一下全倒進了嘴裏,貪多嚼不爛,他就準備含在嘴裏慢慢嚼。結果,阿藏特製的花生糖在鼠王溫暖的口腔裏都融化了,成了粘性十足的糖粘子,鼠王越嚼越粘,糖粘子撐在口中,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整個鼠癱軟在王座裏,爬不起來,哀嚎不已。

    鼠官們都以為大王中了毒。

    阿藏差點被逗樂了。他的帽子早被擠掉了,和尚頭在燭光下反射出佛性的光輝,阿藏雙手合十,口道:“阿彌陀佛,救鼠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小僧願救這鼠王脫離苦海,但是,你們得放我們三人走,還得送我們黃金千兩,錦緞十匹。”

    那紫衣鼠官站出來,生氣道:“你們人太過分了,我們最多放你們走,黃金、錦緞你們是一點兒都不要想!”

    阿藏目的達成,裝作委屈的樣子,口道:“也行。”

    紫衣鼠官鬆了口氣,讓阿藏趕緊上來救大王。

    這群老鼠也就當當老鼠了,這要是人,早就亡了國了。

    阿藏上去,瞧見海碗中還有許多碎冰塊,便把那些碎冰取了出來,貼在鼠王的肥頭大臉上,又往他嘴裏見縫插針塞了不少。鼠王被凍得臉發紫,不住地打哆嗦,不過嘴裏的糖粘子好歹是慢慢變冷變硬了。

    “行了,吐出來。”阿藏拍拍鼠王的後腦勺。

    鼠王沒吐,費力地、堅定不移地嚼著,非要把這些花生米糖全吃下去不可。

    高良薑看著阿藏。

    “追!”阿藏看著她。

    “哎。”高良薑慌不擇路往門外跑,跑到門口反應過來,“不是,活佛,我往哪條路走?”

    四九城大道千千萬,胡同萬萬千,走哪一條道能找到老鼠窩?

    阿藏一攤手,“我也不知道,你問問郭三。”

    對,郭三爺剛就是被鼠頭人身的妖精給嚇到的,他準知道那大老鼠往哪兒去了。

    回頭說郭三,郭三今天算是倒了大黴了,先讓妖精嚇得半死,丟了畫眉鳥,回去路上跟夥計小薊絮叨,懊悔不已,說我這鳥要賣了,能換多少多少自行車,能換多少多少大懷表,能換多少多少小老婆。

    “小老婆”這一句出來,不得了,潛伏在小薊身體裏的怨晴娘就像是得到了蘇醒警報,“騰——”就醒了個過來,滿目猙獰,一巴掌把郭三爺直接扇進了門裏。

    也算是送人到家了。

    郭三媳婦聽見外麵好大的敲門聲,“咚——”,心說誰啊,這麽大勁兒。跑出來一看,喲,我的爺,行這麽大禮,快起來快起來。連忙把人扶到了臥室裏躺下,哼哼唧唧歇了一個鍾頭,高家莊的小掌櫃來了。

    高良薑問,郭三爺,問您個事兒,您之前瞧著那倆老鼠妖,他們往哪兒去了?

    郭三爺現在聽不得兩個詞,一個“老鼠”、一個“小老婆”,不僅這會兒,他這輩子都聽不得這五個字了,一聽見就抽抽,高良薑剛問完,郭三就抽抽了,還翻白眼,嘴裏吐白沫,眼看著人就不好了。

    郭三媳婦兒連忙讓老仆去請大夫。

    問不出結果,幾人又回了店裏。馮三提著洋油燈還去打更,看看能不能打聽到新消息,小薊留在店裏待命,高良薑和阿藏出去找姥爺。

    臨走前,小薊給小掌櫃一個掛件,一個老虎爪子。爪子很大,即使已經被硝製幹淨,縮了水,虎掌也有成人掌心大小。虎爪上纏著紅線、金線,像是個家傳的寶貝。

    阿藏拿過去看了看,連連點頭,讓高良薑收好。

    虎爪辟邪。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要是看見狗流淚,就知道自己差不多大限已到了——狗能看見鬼,也因此有些人家養黑狗辟邪,但實際上,鬼對狗是怕,對貓則是恐懼,因為貓爪鋒利,會撕破幽魂的魂體。

    幽魂看見狗還猶豫要不要進去,看見有貓就早早跑了,因此在辟邪這方麵,能耐大的貓反而不如狗有名氣。

    老虎是大貓,又裹上了辟邪的紅線、金器,這虎爪真是個辟邪的好寶貝。

    兩人沿著遇上郭三爺的那條路走。

    老鼠這東西,哪怕長了能耐成了精,那也是老鼠,本性難移。它們喜歡在陰暗處、沿著牆根走。兩人走到路頭,沒走大道,挑了條小道往前。

    小道兩邊都是矮平房,住著些不怎麽寬裕的人家。

    這會兒很多人家都睡了,胡同裏也沒有個路燈,黑咕隆咚的,路上隻聽見兩人走路的腳步聲,連聲狗叫都沒有,怪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