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剛剛畢業的少年上身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林城的風從天台上刮過時，吹得他寬大的白t獵獵作響。

    他很瘦，所以，在風中總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讓人心驚。

    “命是我自己的，我現在不想活了，就想死在這裏，關你們什麽事啊！你們走啊！不要管我，去救別的人啊！”

    少年，不是一個叛逆的少年，隻是因為承受不住高考失利的打擊，才會絕望到想要死去。

    “怎麽還不死啊？要跳就跳！磨磨蹭蹭的，像個娘們似的。”

    “就是！這都老半天了，還不跳。沒膽就下來，裝什麽逼？老子的手都舉酸了！”

    “快跳啊！”

    “……”

    “你們都給我閉嘴！”劉警官氣憤的對著那幾個人群中拿手機的小青年吼道。“人命關天的時候，你們起什麽哄？”

    “切！警察了不起啊！”

    “哎喲，警察蜀黍罵人啦！”

    被說的幾個小年輕，完全沒有一點怯意，反而將手中的手機對準了劉警官。他的樣子，立即出現在了手機直播的屏幕中。

    “……”劉警官一愣，心中的燥熱一下子竄上來，伸手就要去抓對方的手機。“拍什麽拍？不許拍！”

    “頭，別衝動！別衝動！”幸好，有兩名協警及時拉住了他。

    劉警官被阻攔之後，也瞬間冷靜下來。但卻沒有退縮，而是麵對那些人的手機鏡頭，表情嚴肅的警告。“現在警察和消防戰士正在處理緊急情況。你們若是再繼續胡鬧，我會以妨礙公共治安的名義帶你們去派出所！如果上麵的小夥子因為你們的言語刺激跳了下來，你們也脫不了幹係。”

    說完之後，他不再理會這幾個小青年，繼續帶著人維護現場秩序。

    “又不是我們讓他跳樓的，他跳下來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在劉警官走了之後，其中一人嘟囔著說了一句。

    但是，因為剛剛的警告，他們卻沒有再繼續出言刺激天台上的少年了。

    ……

    天台上的局麵還在僵持著，少年激動的情緒，是否還能等到家人和老師的到來？誰都不確定。

    “頭，媒體已經趕到了。想要上樓，被攔下了。”江聿的耳麥裏，傳來了3組組長的聲音。

    江聿眸光一閃，悄悄上前一步。

    這一步，他邁出得很小，試探著少年的反應。

    很好！

    情緒激動中的少年，並未發現江聿的靠近。

    “我求求你們走吧！我就想安安靜靜的死去，能不能成全我？”少年一隻手抓亂了自己的頭發，表情煩惱而痛苦。

    “隻是一個高考而已，大不了複讀一年再來，你何必想不開？”江聿眼角餘光，看到天台另一邊一道身影閃過時，突然開口吸引少年的注意力。

    “你懂什麽！你根本就不懂！考不上大學，我的一生就完了！既然注定隻能成為一個無用的人，我還活著幹什麽？還不如早點死了，重新再來一次。”少年痛苦的道。

    因為激動，他緊抓著鐵欄杆的手拚命的搖晃，欄杆都跟著晃動起來。

    “你冷靜些！想想你的父母。”江聿出聲阻止的時候，又向前走了一步。

    少年被江聿的話吸引，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又或許是，他們之間還有差不多七八米的距離，讓他無視了這種緩慢的靠近。

    “我的父母？我是一個不能給他們帶來榮耀的孩子，死了就不給他們丟臉了。他們隻會高興。”少年笑了，卻比哭還難看。

    “不是這樣的，每對父母都很愛自己的孩子。你也一樣，他們也很愛你。如果你就這樣跳下去，他們會傷心難過，你家裏隻有你一個孩子吧？”

    江聿突然的問題，讓少年愣了一下，看著他點了點頭。

    “如果你今天死了，那你的父母就會變成失獨者。你知道什麽叫失獨者嗎？就是那些失去自己孩子，白發人送黑發人，老無所依的可憐人。”江聿一邊說著話，雙腳的腳掌緊貼著地麵，慢慢向前磨過去。盡量用最小的步伐移動，不刺激少年。

    而他身後的隊員們，也都配合著小步移動，避免因為距離的變化，提醒了少年。

    “他們不在乎的。從小，他們就覺得我比不上別人家的孩子聰明，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已經很努力了，可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他們喜歡的隻是別人家的孩子，不是我。”少年的語氣中，帶著一種極致的失落，笑容中充滿了苦澀。“他們隻會罵我，打我，說我。我死了，他們隻會高興。”

    突然，少年抬起頭看向江聿，“你說，我如果再重活一次，會不會成為別人家的孩子？”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中居然透出一種期望和羨慕。

    江聿沉聲的對他說，“你不想當一個失敗者，但是如果你今天從這裏跳下去了，你就是你人生的失敗者。與其把希望寄托於縹緲的來世，你為什麽不重新站起來，繼續活下去？你都有勇氣去麵對死亡了，為什麽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我的人生已經爛透了，隻有重新來過才行！”少年或許也需要一個臨死前傾訴的對象，對著江聿把心底的話都說了出來。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江聿糾正他的錯誤認知。

    “我都快20了！人生有幾個20年？”少年扯著嗓子吼著。

    “好！就算再給你一次生命，那麽下一次再遇到什麽不如意的事，你又要尋死重來？”江聿反問。

    這一問，讓少年沉默了。

    他垂著頭，神情有些點恍惚，江聿趁機又想前走了兩步，拉近彼此的距離。而此時，那悄悄從後麵繞過去的消防員，已經來到了天台的角落，與少年在一個水平線上。

    教學樓的天台上，欄杆分為兩部分。底下的是水泥澆築的，上麵還有一部分鋼筋絞成的。少年就是站在欄杆外伸出的外簷，拉著鋼筋欄杆。

    悄悄繞過去的消防員，探出頭後，又迅速的沉下去，身體緊貼著水泥欄杆，從外簷慢慢移動，整個身體全靠安全繩係在腰間，危險極了……

    －－－－－－題外話－－－－－－

    別人家的孩子，簡直就是我們成長期的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