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並不知道，有消防員在暗中靠近。

    但是，地麵上的圍觀群眾，卻能看得清楚翻出欄杆外的消防員，佝僂著身子，緊貼著悄然靠近的畫麵。

    一聲聲的驚呼聲，從眾人口中傳出。

    劉警官立即警告眾人不要表現出過激的反應，以免讓天台上的少年起疑。

    在警察的警告下，還是有不少人都配合的閉上了嘴巴。那些拍著視頻，直播著的小年輕也閉上了嘴，但是手機卻沒停。

    趕來的媒體記者無法上天台，也隻能讓攝像師趕緊架好機器，拉近焦距把現場畫麵拍攝下來。

    ……

    晨練結束回到家中，洗完澡，渾身清爽的傅世槿，吃著水果，拿起手機習慣的打開了新聞app，隨意的刷著今天的新文熱點。

    沒刷多久，一條當地熱點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這個人人都是自媒體的時代，新聞傳播的速度比以往要快許多。

    這條新聞很簡短，隻是用簡短的文字描述了事情，然後配上了一個不到一分鍾的視頻。

    傅世槿點開視頻，通過晃動的鏡頭看了一下，就找到了博主的直播號，直接進了直播間看現場直播。

    吸引傅世槿的，是在之前視頻中出現的‘消防’字樣。她現在要寫這方麵的劇本，當然要搜集各種相關素材。

    在屏幕中，晃動的鏡頭對準了一個站在教學樓上的少年。他的兩隻腳都站在了天台外簷上，隻有一個巴掌寬的距離，隻需要一個不小心，就會從天台上墜落。

    而在離他大概還有五米遠的距離，一名消防員脫掉了厚重的不利於行動的裝備，輕身上陣，蹲在外簷上，盡可能的收斂自己的身體，小心翼翼的靠近。

    少年背對著他，所以並未發現。

    而在緊挨著天台的那一層上，窗戶內各自站著一名掛上安全繩的消防員，他們的手緊抓著窗戶，似乎在待命而動。

    視頻裏的畫麵很劣質，不是很清晰。大概是拍攝人的手機像素不是很高。但是，通過這樣的畫麵，傅世槿還是感受到了一種緊張油然而生。

    不僅是她如此，在直播裏滾動的彈幕，都在說明有這種感覺的人，不止她一個。

    但是引出來更多的話題就是，現代社會的學生心靈的脆弱，抗打擊的能力。

    不過，傅世槿不是社會評論家，也不是憤青。所以，這些引出來的話題，她隻是一掃而過，注意力還是集中在了直播的畫麵中。

    天台上的少年，僅靠一隻手拉著欄杆，似乎正在和什麽人說著話。

    ……

    “你們通知了我爸媽吧？”少年看向江聿，突然問。

    江聿點頭，並沒有欺瞞他的意思。“按照規定，我們必須要通知你的父母還有你的老師。”

    少年垂眸，額前過長的碎發遮擋了他的雙眼。“也好，走之前和他們道個別，免得他們又說我做事沒有交代，永遠都那麽沒用。”

    江聿眸子眯了眯，沒有說話。

    少年的情緒看似穩定了些，但是卻不敢保證，他下一秒會不會又突然暴起。所以，在沒法判斷他此刻心中所想時，最明智的選擇就是保持沉默。

    少年緩緩轉動脖子。

    這個舉動，讓悄然靠近的消防員頓時停下動作，緊張的觀望著。

    不過，少年並未注意到他，隻是看向地麵被充氣的安全氣墊床一眼後，又扭回頭看向江聿。“你們在下麵墊了那個東西，我跳下去是不是會死不了？”

    “嗯。”江聿點頭。“以這樣的樓層高度判斷，你跳下去落在安全氣墊床上，百分之九十九不會死，但是會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摔斷腿。”

    “你嚇唬我！”少年頓時有些緊張。

    江聿對他這句話不置可否。

    無論江聿這句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對少年都起到了影響。他現在會去考慮，如果死不了卻瘸了，那怎麽辦？

    “你……你讓他們把那氣墊床撤走！”少年向江聿提出要求。

    江聿搖了搖頭，“就算是撤掉了，你從這裏跳下去，也有百分之八十的機會不會死，而是會脊椎受傷，變成全身不遂。從一開始，你就選擇錯了跳樓的地方。你真的想死的話，應該選擇更高的樓層。”

    “我……我……”少年稚嫩的麵孔上，出現了一絲慌亂。

    在天台上站了那麽久，他的雙腿已經發麻，緊緊抓著欄杆的手臂也開始發麻。

    “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幹脆這次就算了，下次再找一個沒人影響，又更高的地方繼續？當然了，腦漿迸裂的時候是很痛的，如果害怕就不要去想著自殺了。”江聿慢慢引導著。

    這個時候，說什麽大道理都是沒用的。

    “……”少年的臉色開始蒼白，眼神出現了掙紮和猶豫。

    這時，地麵上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音。

    緊接著，就聽到一個女子尖銳的聲音大喊，“臭小子你想幹什麽？考不上大學就想自殺？你心裏還有沒有我和你爸？”

    這個語氣，讓江聿皺了皺眉。

    但是也知道少年的父母終於趕到了，比預計的時間要快了許多。所以，他們還是很在乎自己兒子的。

    “臭小子，你跟老子下來！滾下來！”女聲之後，是一個男聲。

    少年聽到這兩個聲音，突然緊抓著欄杆嚎啕大哭起來。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情緒，又被少年的父母刺激得激動起來。江聿的臉色透著一種寒意。

    “讓劉警官告訴他的父母，不要再用言語刺激他。”江聿通過耳麥通知在地麵上的消防員。

    消防員立即與劉警官溝通，合力勸著孩子的父母。

    “兒子，你就這樣跳下來，是想要我這個當媽的跟著你一起死嗎？”孩子的母親直接哭倒在了丈夫的懷中。

    少年的父親緊緊抱著妻子，帶著滄桑的臉上緊繃著，眼眶微紅。

    雖然父母的語氣帶著淩厲，但是，卻不難看出他們深愛著自己的孩子。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

    ……

    傅世槿觀看的直播鏡頭，在驚呼聲中被拉近，看到了少年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竟然真的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