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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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九鳳來信了,信中說明武林大會當日,溫九鳳必然會到場,協助夜錦衣拆穿楚鍾嶽的真麵目,縱使,在溫瓊琚大葬之時,他就已經當眾宣布退出武林了。

    收到信後,夜錦衣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情緒。

    她還沒有忘記當日在斷命穀她和楚修翳合演了一場戲,那場戲不僅騙了楚鍾嶽,還騙了本該是朋友的溫九鳳。

    至今,溫九鳳恐怕依舊以為整個無極門都已經命喪斷命穀了。

    這件事情,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夜錦衣自然會去向溫九鳳解釋,溫九鳳也許會了解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原諒夜錦衣,但如今,夜錦衣內心是被愧疚填滿的。

    她總是在欺騙別人,王詵、溫九鳳以及曾經的無境山莊上下。

    她搖了搖頭,抬手就將手裏的信燃成了灰燼。

    “我回來了。”她剛剛聽到衛卿笑的聲音,腰就被衛卿笑從身後抱住。

    夜錦衣抬手撫上衛卿笑扣在自己腹部的手,輕輕拍了拍,問道:“去哪裏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父親有事找我,回了趟山莊。”衛卿笑輕輕低頭,將下巴埋在夜錦衣的肩膀上。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夜錦衣輕聲問。

    縱使,夜錦衣已經猜測到任嘯決已經在為她抽身參加武林大會而做準備了,這次找衛卿笑,無非是勸說衛卿笑陪同任嘯決去武林大會罷了。

    很明顯,衛卿笑已經被任嘯決說動了。

    這依舊是一場欺騙,不過,這一次,連自己的義父為了自己也成了幫凶。

    夜錦衣不僅在想,若是武林大會那天,衛卿笑看到她以邪神的身份出現,會是怎樣的反應。她擔心,這個冒失的男人為了她,會忍不住攪進那場激烈的戰鬥和紛爭裏。

    可是,有任嘯決在衛卿笑身邊,她又相信,任嘯決是有辦法阻止衛卿笑任何衝動的行為的。

    果然,衛卿笑斟酌著緩聲回答道:“也沒什麽,隻是父親讓我陪他去武林大會而已。”

    說罷,衛卿笑鬆開夜錦衣的腰身,將夜錦衣的身子扳正對著自己,柔和地看著夜錦衣的眼睛:“你身體還沒養好,這些日子,就留在東京好好休養。等到那邊的事情一結束,我就立馬回來。”

    “好。”夜錦衣柔聲答道。

    聽到這個答案,衛卿笑愣了一下,他猜想依著夜錦衣的性子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就妥協,卻不曾想夜錦衣這麽爽快地就答應。

    “現如今,知道我身份的人越來越多,我若是去了,恐怕要生出許多的麻煩來。趁此機會,我也該好好調養身體了,我可不想等你回來,看到的是一個病懨懨的新娘。”夜錦衣沒有給衛卿笑發問的機會,就朝前邁出一步,抱住了衛卿笑,輕聲開口,解了衛卿笑心中的疑惑。

    衛卿笑聞言,忍不住輕笑出聲,尤其是聽到“新娘”那兩個字,他眼裏的笑意就迸發開來了,像是寒冬燃著的一簇暖暖的火苗,燒的很旺。

    “那你可記得,等我回來,要給我一個這世間最美的新娘。”

    “什麽時候走?”夜錦衣突然開口,打破了這旖旎的氣氛。

    衛卿笑聞言,麵上劃過一絲失落:“後天,父親說沿途要拜訪幾位老友,所以要提前出發。”

    說罷,他低頭吻了吻夜錦衣的頭發,安慰道:“放心,我很快就回來的,你在家裏好好好照顧自己,若是無聊了,就去莊上和母親若儀她們說說話,不要整天一個人悶在家裏。”

    “好。”

    任嘯決和衛卿笑出發的那天,夜錦衣騎馬送他們到城門口,直到他們一行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官道上,夜錦衣才調轉馬頭,策馬朝子期苑趕去。

    任嘯決和夜錦衣的表現都太過自然了,沒有任何紕漏。

    因此,在衛卿笑看來,這不過是一場普通的分別,而對夜錦衣而言,卻是一場生離死別。

    不錯,若是在關鍵的時刻出了差錯,那麽這一次,就真的是死別。

    縱使楚鍾嶽已經老了,縱使夜錦衣已然練就成了忘川吟,可是這麽多年,畢竟沒人知道楚鍾嶽的真正實力。

    因為楚鍾嶽太喜歡借刀殺人了,這麽多年,他從不親自出手,是以,他很清楚地知道其他人的實力,但對別人而言,他卻是深不可測的。

    這看似勝負已定的博弈實則卻難以預料最終的結果,所以,夜錦衣早已將武林大會所在的少室山當做了自己的葬身之所。

    她沒有回無境山莊跟任何人告別,隻是如平常一般告訴德叔要出遠門一趟,便輕裝策馬出了東京城。

    有時候,見的人越多,心裏的負擔越重,她怕自己多看無境山莊一眼,就再也舍不得走。

    這,興許也不過是她為自己的不負責任而開脫的一個借口罷了。

    馬出了城門之後就走的很慢,這種緩慢的顛簸讓夜錦衣的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讓她的心髒深處,也開始突然空落地發慌,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正在從自己心底最深處慢慢地剝離出來,撕扯出皮肉,濺出鮮紅的血來。

    “籲!”

    她猛地拉緊了韁繩,馬停了。

    她回頭看向被禁錮在高聳而堅固城牆裏的東京城,那裏明明很像一個巨大的囚籠,但為何到了自己眼裏,卻是這麽多年裏唯一可以安穩生活的故鄉。

    這一走,就可能一去不回。

    一去不回。

    夜錦衣的眼裏驀然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一瞬間之後,她調轉馬頭,朝著無境山莊的方向疾馳而去,身後揚起一路塵土來。

    “錦衣,你怎麽來了?”

    看著突然出現在門口,額頭上還掛著汗珠的夜錦衣,虞寧顯然有些驚訝,她並非是不想見到夜錦衣,相反,她是很想見到夜錦衣的,但夜錦衣這很明顯是很著急趕過來的樣子看起來像是發生了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立馬走上前去,用袖子拭了拭夜錦衣額頭上的汗珠,又開口關切問道:“錦衣,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沒事,隻是想到義父和衛卿笑今天都走了,怕寧姨掛記,所以來看看。”夜錦衣看起來麵色正常,還錯過虞寧走到桌子前不慌不忙地倒了杯水給自己灌了下去,然後手撐著桌子緩了口氣。

    “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沒什麽可擔心的。倒是你,都快嫁人了,怎麽還這麽冒冒失失的。”虞寧走到夜錦衣身後幫她撫背好讓她順口氣,說出的話卻讓夜錦衣後背忍不住一僵。

    若是不相幹的人聽到這句話,恐怕就以為夜錦衣是虞寧的親生女兒,哪裏能想得到夜錦衣要嫁的會是虞寧的兒子。

    這樣的話,這樣嗔怪卻又關切的語氣,分明是一個寵愛女兒的慈母才說的出的才對。

    夜錦衣正打算轉身,卻瞥到房間角落裏的一抹鮮豔的紅,心口又是猛地一疼。

    虞寧,已經在準備衛卿笑和她的婚服了嗎。

    “寧姨,我隻是順路回來看看,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說罷,也不管虞寧是不是在身後叫她,就快速跨出房門,朝外快步走去。

    等到一口氣跑到莊門外,她才俯下身子大口喘著氣。

    “小姐,您怎麽了?”莊門口的侍衛見她這反常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沒事。”她站直身子,側身看向那個侍衛,用許久不曾用過的嚴肅語氣冷聲吩咐道,“莊主和少莊主不在,你們要加強戒備,聽從容翎師父和二公子的吩咐,不許讓莊上出任何差錯。”

    “是。”

    夜錦衣這才又抬頭看了無境山莊那副高懸的牌匾一眼,然後從侍衛手裏接過韁繩,跨上馬,又如來時那般匆匆疾馳而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