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我不知道你們是誰的後代，但是把我當了老祖宗你們就看著辦。”她把話挑明了。

    “我們是您當初救下的村民後代，我們...有事您吩咐，我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一個耄耋老人躬身等在化妝室的門口，他的身後跟著一群人，玉鵬海隻能位列第四排，前三都進不去。他瞧了眼似笑非笑的羅先，臉上露出釋然的笑容出來，“我等隻認太陰仙官所屬，八仙管不到我等的頭上。”

    羅先的笑容凝固，手掌在化妝台上摁出個寸許深的印子。

    玉兔好像沒看見一樣，她接著吩咐，“很好，別管其他人，阿古做什麽，你們就做什麽。”

    “謹遵上仙禦旨。”

    老者帶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化妝台在身後爆裂，他的腳步頓了一下，冷笑傳進了羅先的耳朵。羅先差點對他們動手，但是看見玉兔的手指動了一下，還是忍住了火氣。

    “是佛門先過分的，他們損壞了六道輪回。”羅先陰森森地說。

    “哦。”

    “仙凡永隔也是他們造成的，我們既然在這裏，就不允許佛門繼續猖狂。”

    “哦。”玉兔還是無所謂的樣子。

    “喂，你到底算不算道門的人，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我記得啊，我是玉兔，是道家的仙人。”羅先的表情緩和起來，但這時玉兔一掌把他打飛了出去，冷笑著說：“沒錯，我是道家的仙人，但在道家的前提上我還是這個國家的神仙。我知道你們總把自己當成最初的、本源的，最高大上的那一種，不把佛門和凡人看在眼裏，但是沒有了凡人，我們還是屁的神仙？”

    “不對嗎？佛門是後來者，西方傳來的蠻夷！他們必須被消滅”

    “有種你就上西天滅了如來，別在人間界搗亂。”玉兔一句話把他噎回去了，“人間事人間了，我們沒功德了，被貶下凡間了，難道你就不想想為什麽會這樣？天道是讓我們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凡人賺取功德，不是讓我們霍亂人間的。你把視頻放出去沒關係，有沒有想過會有多嚴重的後果？”

    “我告訴你，以後做事把招子放亮點，這次老娘幫你求情，要是還有下次，老娘第一個宰了你，還要嫦娥滅了你在天庭的仙體！”

    “我需要你求情？跟誰求情？”羅先輕聲笑了起來，挨了玉兔一掌的他好像沒事人一樣站了起來，他笑著說：“我敬你是中央仙官，但是別忘了我呂洞賓也是天庭上仙之一。你有嫦娥做底牌，我等八仙也比你強了不止一籌。你拿什麽對付我？你有什麽資格對付我？！！！”

    四麵牆壁砰然爆裂，一群人從掃盡煙塵走了出來。羅先，或者說是呂洞賓，他指著當頭的漢子笑著說：“哪怕在凡間我也比你強。你有阿古做後盾，還有玉家...可你別忘了特殊警部的總部長是呂家的人，人事部部長...各種高官裏很多都是呂家的人，呂家才是第一世家！”

    玉兔看著出來的人影：這些人繼承了呂洞賓的基因，各個都長得特別漂亮，他們的左邊額頭都有一個牡丹花瓣的胎記，平白多了幾分鬼魅氣息。

    “你和那個牡丹妖怪的後代？”她低聲笑了起來。

    羅先抿著嘴說：“我不想招惹你，也不想招惹那個阿古....那小子太詭異了。但是你們不能阻攔我消滅佛門。我不跟你扯什麽道家了，沒錯，是我想滅了佛門，哪怕中國整體實力下滑，哪怕我罪惡滔天！”他瘋狂地張開手臂，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就算不做神仙我也要滅了佛門，要把佛門斬盡殺絕！”

    “原來你懂...”玉兔倒退了兩步，驚聲說：“我就納悶了，都說呂洞賓才比天高，怎麽會想不到佛門叛亂的後果，原來你是...你隻想給牡丹報仇！”

    “是啊。”羅先唏噓地道。

    放出視頻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他要推波助瀾，把佛門徹底地搬到人民群眾的對麵去。沒了群眾基礎佛門就是無根之萍，隻要全滅了冥頑不靈的，人間界的佛門就能徹底滅掉了。

    他垂下眼瞼，有點沉重地講：“我知道代價太大，但不把人間界的根基拔掉我就報不了仇，觀世音的地位太高，隻有這樣才能讓西天放棄他，隻有這樣...”

    “觀世音？！！！”玉兔驚叫起來。

    “是啊，你沒發現嗎？”羅先眼裏都是仇恨，“人間界的佛門之主就是觀世音，他的氣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山色奇秀，九峰回環。蜿蜒曲折的山道上行走著一個書生。書生麵貌風流，手持一柄紙扇，扇上‘胸懷錦繡’四個大字龍飛鳳舞。呂洞賓看景色秀麗，想要作詩一首，卻是心中抑鬱，久久難出一言。

    “第二次了，第二次...”他呢喃著，忽然抬頭衝著天空大喊：“蒼天，我呂洞賓學富五車，為何兩次都進士不第？”他縱躍而下，千米大山山腰的雲彩在他的腳下卻宛如平地一般，他飄然若仙，文士長袍隨風搖擺。

    “哈哈，”他狂笑著灌了一壺美酒，吟哦道：“文無雙呂，武無洞賓，想我呂洞賓才高八鬥，武學一道也幾近世人難念的金丹境界，可這有什麽用？政事腐敗民不聊生，我呂洞賓做官也難。”

    “難難難，不如上青天...”他盤旋而起，好像大鳥一般落在了山巔之上。

    美酒一壺自斟自飲，他醉倒在和風之中，隻想一醉千年，可他終究是醒了，而且醒在了軟玉溫香之下。

    “你是誰？”他自顧自的喝酒。

    “小妖牡丹。”

    “哦，花妖啊...”妖怪他收拾過不少，唯獨沒見過花妖。扭頭看去見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額頭複著金箔，典雅精致，卻無法給女子的樣貌增添半點光彩。他想著‘不愧是花妖，竟是如此漂亮’，心裏沒有半點起伏。

    “上仙，小妖相貌可能入眼？”牡丹期盼地問。

    “尚可。”呂洞賓這般答了，但是在他的心裏紅顏不過禍水，再美也隻是百年後的枯骨罷了。他生性風流是沒錯，但佳人再多也沒誰走進過他的心房。

    “找我何事？”他挑起牡丹的下巴。

    “小妖...”牡丹羞紅了臉，輕聲說：“小妖素來景仰大仙，得知大仙煩悶，特來相陪。”

    “我可不是什麽大仙，哈哈一介俗人罷了。”

    “不，大仙是純陽上仙啊，是天庭的正職神仙，隻因...”牡丹崇拜地盯著他：“大仙本該在天上逍遙，是看著人間民不聊生才下凡的。神仙不能插手人間界的事物您就自入了六道輪回，投胎轉世到了人間。大仙，小妖最崇拜您了，您是最了不起的神仙！”

    聽到這裏，玉兔帶著憐憫的眼神搖了搖頭。

    “你可憐我？”羅先歎了口氣，“是啊，我自己也可憐我自己。牡丹鍾愛的是那個德被蒼生的呂洞賓，現在的我卻在霍亂人間...我知道自己變了，但也沒有變——我能為了她做一次魔，就能為了給她報仇做第二次。”

    他吃吃地笑著，問：“你可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楓葉飛舞，紅袖添香。呂洞賓說‘既然知道我是神仙，你陪著也沒什麽用。’他驅趕了牡丹三次，甚至動了拳腳，可牡丹隻是給他做飯、洗衣、磨墨...每個夜晚紅燭相伴，讓他安心讀書，安心備考。他一次次地落榜，牡丹始終相陪。

    “大仙，不然小妖備點金銀...”牡丹忍不住開口了。

    “我呂洞賓還沒墮落到跟蛀蟲同流合汙！”他訓斥著，忽然挑起牡丹的下巴，“這般陪著也是辛苦你了，恰好我心中鬱悶，不然...今晚侍寢可好？”

    他隻想嚇嚇牡丹，卻沒想到午夜夢回，一個溫暖的身軀滑進了他的床榻....

    落榜，落榜，還是落榜...他心灰意冷了，丟掉了書本，專心練武修道，他說‘既然不能為官濟世，那就做個道士好了。你不是說我是神仙嗎，我就做了神仙再幫人。’牡丹在他懷裏吃吃地笑，她不懂濟世救人什麽的，隻覺得現在最好。

    呂洞賓溫玉在懷，低聲說：“當我成仙之日，就是你我分別之時了。”

    牡丹的嬌軀顫了顫，卻是狠狠點了點頭...

    春來暑往，眨眼就是一年。呂洞賓早就抱丹成功，但他壓製自己的修為，久久不肯飛升。有一天牡丹紮進他的懷裏懇求他，“您該飛升了啊，這樣下去天上會懲罰您的。小妖聽說天條很嚴厲，求您了，快飛升吧！”

    他挑起佳人的下巴吻上去，在牡丹的耳邊吟哦道：“自愛殘妝曉鏡中，環釵謾篸綠絲叢。須臾日射燕脂頰，一朵紅蘇旋欲融...唔，好香，好美...”

    牡丹羞紅了臉頰，他的話，她聽得懂。

    這是《離思》的前兩句，呂洞賓不是在為她吟哦這兩句而已，他真正想說的是更後麵的那句話：屢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在呂洞賓的心裏她已經和修道等同了，或許還要更重要一些。呂洞賓為了她不肯飛升，她還能在乎什麽呢？

    她拜見觀音大士，誠心哭求：“小妖有負大士所托，看在小妖百年伺候大士的份上，求大士放過洞賓。”

    “做好此事，可證菩提。”

    “小妖不要菩提之位。”

    “由不得你。”觀音捏碎她的肉身，重創她的靈魂，把她殘破的靈魂投入了六道輪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