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斷壁殘桓中，羅先的眼淚流了出來，在他身後的呂家人都低下了頭，陰影中看不到他們的表情。領頭的老者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又死死閉緊了嘴巴，低聲歎了口氣。

    玉兔搖頭說：“剩下的事我也知道。殘破的靈魂是沒**回的，牡丹隻能在輪回的入口消磨，直到魂飛魄散。你仗著純陽真仙的修為強闖輪回——這正是觀世音想要看到的，可惜被鐵拐李攔住了你。”

    “他沒本事攔我，攔我的是牡丹。”

    羅先的牙齦滲出了血，“是牡丹怕我墮落成魔，怕我罪惡滔天，她震碎了自己的靈魂，靈魂碎片被六道輪回吸附，誰也沒本事取出來...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了吧，魂飛魄散有可能重聚靈魂，但是被六道輪回吸附....除了天道誰也救不了她，她就這樣消失了！”

    “我一定要滅了人間界的佛門，再殺觀世音！如果佛門在人間界的根基不斷，如來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會把觀世音的仙靈接引西天，如果根基破滅的話...如來也不是西天唯一的佛，他不敢為‘罪人’付出太多的代價。”

    “隻是滅觀音的仙靈，值得嗎？”

    “怎樣都值得。”

    “做得到嗎？”

    “我能做到。”

    “不，你做不到。”

    淡然的聲音傳入耳中，羅先驚恐地看到了阿古的身影，還有林紫霞和孟嫼。更可怕的是他的身後有勁風傳來，沒反應過來就被控製住了。他回頭看去，隻看到一張蒼老的臉。

    “對不起老祖宗。”呂家族長低聲說：“等事情過後，呂家上下任由老祖宗懲處。”

    .......

    一座高聳的大山山頂，金碧輝煌的建築中一片繁忙。無數光腦袋的和尚收拾行李，很有種舉家逃亡的感覺。人間界的佛門之主高坐台上，鐵青的臉上滿滿的都是仇恨。

    “媒體都在特殊警部手裏，我們沒有翻身的餘地。”

    “還手都不可能。”

    “他們這樣做是釜底抽薪，很快會有大軍殺來，他們不會給我們翻身的機會。”

    “通告所有人撤出國境，去哪裏以後再說....”

    一道道命令下發出去，跟阿古想的一樣，佛門很幹脆地背叛了。他們要撤出中國境內，哪怕不打回來也要消失三分之一的戰力。國際的平衡將被打破，這是很可怕的事情。

    可這時忽然有人打了電話過來，佛主從老和尚的手裏接了，說了幾句話，大鬆了一口氣。“解除戒備吧，我就知道，特殊警部的目光沒這麽短淺。”

    和尚們全都停下，他們看著抱來的大電視，新聞聯播上推出了幾個‘替死鬼’，同時給佛門撇清了跟無心無意的關係。上麵說：無意的行為隻是個人的行為，佛門的戒律還是好的，希望民眾謹慎對待。

    沒錯，戒律還是好的。特殊警部難得給佛門說了句好話，雖然其中有一些不能名言的意思，但到底給了佛門一線生機。如果不是萬劫不複的話，佛門也不希望丟棄打造了幾千年的家底。

    和尚們大鬆了一口氣，有人火氣上來：“這是下馬威，跟他們拚了！”這是‘放下屠刀’的一群人。

    “不知道有什麽變故，但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得謹慎行事了。”這是佛主一脈。

    “現代社會跟過往不同，你我還是別想著君權神授了。”這是真正出家的和尚，曾經有家，如今無家。一個灰袍老和尚對佛主彎腰，誠懇道：“稟告我主，這件事應該讓我們清醒一下了。我們雖然出家，但是根基卻在‘家’。沒了根基我們什麽都不是。求佛主大發慈悲，不要繼續以前那一套了。”

    “眾生皆苦，我佛怎能獨在西天？”人間界的佛主悲憫說：“倒是不聞大師您，佛門本是鐵板一塊，希望您管好自己的門下，不要亂了我佛門清淨。”

    這是說不戒和尚的事情，不聞歎了口氣，往後退走了。

    有了特殊警部出麵‘辟謠’，普通警察又加強了寺廟附近的巡邏，保證了佛門的‘財源’，人間界到底還是安定下來了。隻是信徒變少，願意捐贈的也不剩幾個，和尚們一改往日奢靡的作風，清茶淡飯倒是妥帖了佛門的經意。

    特殊警部的牢房裏，羅先一拳接一拳地砸著牢房的牆壁，他的修為被封住，身體在牆壁上留下一個個胭紅的血印。他大吼著：“呂家族人，你們欺師滅祖！”“呂家族人，你們不報祖仇，你們枉為人子！”“我呂洞賓沒你們這些不孝的子孫！你們全被放逐了，全部！”

    老族長開門進去，後麵還跟著七八個輩分高的族人。他們站在那裏，把修為撤了，任由呂洞賓毆打。有人摔倒了吐血了，連忙站起來又把臉湊了上去。

    “老祖宗，我們不能啊。”

    “老祖宗，我們身為特殊警部高官，不能為一己之私枉顧國家，對不起老祖宗。”

    他們哭著喊著，就是不敢還手。等呂洞賓打累了，阿古走進牢房，笑著問：“都舒坦了？那就出去吧。”

    “你一個二級警督...”有人氣他看熱鬧，祭起修為就要動手。

    “出去！”羅先一巴掌甩了過去。

    “是。”

    等人走光了，阿古打量這個有意思的神仙——他看過八仙過海，看過東遊記，還記得呂洞賓是他最喜歡的神仙之一，僅次於孫猴子的那種。“就該是這樣。”他看著狼狽的羅先，忍不住心裏想了。

    跟別的神仙相比，呂洞賓是最有人情味的神仙了，有愛有恨，也有屬於凡人的衝動。羅先氣呼呼地在牆角坐下，低聲問：“事情解決了？”

    “沒錯。”

    “那就是我失敗了。”羅先抬起手掌，有種拍在自己腦袋上的意思。

    “你想幹嘛？”

    “回天庭。”羅先苦笑說：“我的功德早就夠了，死掉的話仙靈就回了天庭。這次失敗了我隻能先回去準備下，等觀世音回去了...”猛一咬牙，“特麽的老子跟他拚命！”

    “用不著。”阿古擺擺手。

    羅先的眼睛一下子瞪大，死死地盯著他。

    “你就一點都不奇怪？”阿古笑著問：“為什麽玉兔啦，孟嫼啦，林紫霞啦...她們就死心塌地跟著我？對了，孟嫼就是孟婆，林紫霞你應該猜得到是誰，明麵上擺著。我知道我跟她們感情好，但有句俗話說的好，感情加利益才是最穩固的，她們從我身上能得到什麽？”

    “得到什麽？”羅先的瞳孔縮成一個點。

    “夢。”阿古蹦出一個字，“很簡單，就是自己的夢。孟嫼想重建地府，想六道輪回；林紫霞想找到孫猴子...記得以前林紫霞什麽都不關心的，知道孫猴子沒死絕才變得聽話，這也跟六道輪回有關係。”

    “那麽玉兔呢？”

    “玉兔這小丫頭...”阿古笑了起來，“我信任她。我說你啊，難道你沒聽出來重點？六道輪回，我說的是六道輪回！”

    羅先的下巴一動，哢擦掉下來半截。他知道阿古一直在點明這個，但他怎麽也不敢想...凡人，六道輪回，這兩個能扯起來什麽關係？

    阿古笑得意味深長：“如來有本事跨越仙凡壁障把觀世音的仙靈接回去，他有本事跟六道輪回搶靈魂嗎？”

    “不能。”

    “要是有人能操控六道輪回，弄幾塊靈魂碎片下來，難嗎？”

    “不難。”

    “那幫宿慧子被我殺了，在六道輪回做豬狗呢。”

    “哦...嗯？”羅先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全國發放妖怪的身份證，不僅是天海市，每一個省、市、縣以及鄉村都開辦了領取身份證的地點。妖怪們絡繹不絕地從裏麵出入，有些喜歡浪蕩天下的妖怪看見別的妖怪都有，自己也忍不住領了證件拿出來顯擺。

    總之一片和平景象，當然隻是國內，而在國際上輿論不斷，一些國家一邊控製自家的媒體，一邊阻斷與中國的網絡通信。這在信息化的時代是很難做到的，他們的民眾質疑、吵鬧，甚至開始了遊行——人家中國都給妖怪發身份證了，自己的國家難道沒有妖怪？

    “拒絕欺騙，拒絕愚昧！”他們打出這樣的條幅，在大街上橫行霸道。他們自己國家的妖怪也興風作浪——不隻是中國的妖怪，誰不想能光明正大地走在街上？

    阿古才不管這些，他隻知道自己過得越來越舒坦了。

    “阿古大人，總部長發來致電，他想問是不是開啟妖怪移民，很多外國妖怪都想要咱們的國籍來著。”羅先屁顛屁顛地跑過來送手機。

    “開。”

    “阿古大人，玉鵬海問您想不想升官，他說寶拉小姐揍他兩次了，說給您的官小了點。”羅先哈頭哈腦地問。

    “別介，再升官爸媽受不住了。”

    “阿古大人，城隍廟還有鬼差的位置不，您看我行不行？”羅先一臉希冀。

    “看你表現。”

    孟嫼和柳如是弄來的兩個二級警督，也就是那兩個小神仙...本來看阿古不怎麽順眼呢，凡人嘛，總歸不被他們看在眼裏的。可他們看見羅先鞍前馬後跟個小尾巴似的，眼珠子都凸出來了，很懷疑純陽上仙的性取向。

    “純陽上仙是不是在人間界呆久了，玻璃了？”他們呆呆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