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金山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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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道家的人沒他那麽張狂,隻是擺開了山門大陣——九派十一峰最少的也來了接近一半的弟子,擺一個標誌性的大陣是綽綽有餘了;歐陽休衝上萬丈的高空,無邊血色好像晚霞的雲彩般鋪灑而來,把整個天地籠罩在一片血色光芒中;四海龍王想著寶貝的好處,招來大洋無盡深淵最底部的,比精鐵還要沉重幾百倍的海水,漂浮在血色晚霞的底部,本就詭秘恐怖的血光刹那被映照成灰蒙蒙的霧光,仿佛每一寸霧光都有惡鬼在嘶吼,光怪陸離。
這絕不是誇大,重水墜落萬裏滅絕,何況還有歐陽休的紅塵血雲。就算有命大的逃過重水的撲打,也躲不過這萬丈紅塵。
歐陽休大聲笑罵:“都說出家人不惹紅塵,不沾因果,混賬!真是這樣怎麽會有禿驢在世上行走?你們何必出現在這世上,都從紅塵死出去了罷!”
叫罵聲炸破天際,靈隱寺卻還是佛光籠罩,一片祥和。他嘿嘿怪笑了兩聲,萬丈紅雲嘩啦下沉了百丈還多,四海龍王的重水被他的紅雲沾染,老臉立馬一陣血紅。他們的腦海好像碟片一樣瘋狂播放了塵世間的一切,而他們自己就是芸芸眾生的一粒微塵:轎夫、農人、貧民,高官、富商、將軍......堂堂四海龍王仿佛瞬間經曆了十幾個輪回,品嚐了人生百態,萬般無奈。
“歐陽老兒你注意點成嗎?”東海龍王啪啪啪的三個巴掌把自己的兄弟們打醒過來,漲紅了臉對天上吼。歐陽休不以為然,手掌一翻,紅雲再次陡降百丈,四海龍王可不想再次品嚐凡人的苦果,連忙把重水化作水流撲打了下去。
白眸顛道人嘎嘎怪笑:“誰讓你們四個老鬼出工不出力來著!來吧,一起來吧!咱們幹脆滅了這幫光腦袋的和尚,阿古小友不喜歡他們呢,老道士感覺出來了,阿古小友跟老道士一樣,煩透了這幫欺世盜名的玩意兒。”
他橫劍斜指,日月精輪仿佛高掛天空的大日明月,帶著恐怖的呼嘯衝撞了靈隱寺輝煌的大門。蜀山劍陣帶著九派十一峰的看家大陣緊隨其後。整個地麵仿佛要傾覆一樣,顫抖著,崩裂著,高峰斜斜折斷,懸崖轟隆填平。遠比地麵萬物堅硬沉重的深海重水,仿佛被無邊的紅雲驅趕了下來,繞過道門的各種大陣,從靈隱峰的底部撞擊山門。
“絕啊!妙啊!他們不是自稱天外之天嗎?不是說自己高人一等不接地氣嗎?那就斷了他們和山峰、地底,斷了他們和所有靈脈的聯係......哈哈歐陽老兒你真聰明,老道士開始喜歡你了!”
被重水和紅雲衝撞,佛門的護法金光陡然薄了一半。趁他病要他命,白眸顛道人咬牙噴出一道血箭,日月精輪的光芒暴漲百倍,衝著已然千瘡百孔的靈隱寺大門狠狠撞去。
“混賬啊!”靈隱寺內忽然傳出罵聲,一個蒼老的聲音氣急敗壞地大聲吼:“阿古那小子隻是讓本座放人,一個棄徒的區區家眷而已,本座也不是那麽舍不得的人物。混賬東西,混賬東西!你們這是來要人的嗎?你們這是要滅了我佛家一脈啊!”
“拚命,弟子們拚命吧!結佛門九轉輪回大陣!仗著咱們靈隱寺數萬年的積累,就算不能把他們全留下,那也要他們死掉一半!隻剩一半的殘兵敗將,本座看他們怎麽護著浩蕩天朝?大唐的千秋萬世毀於今日,本座與有榮焉!”
“住手!”皇室的客卿連忙大吼。
四海龍王如逢大赦地收起重水,學林宿老好像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笑眯眯地說了聲‘放人’,就站在原地閉目養神了。九派十一峰的道士們猶豫了半晌,有點不甘心的收了手,唯獨白眸顛道人和歐陽休站在了一起,兩個人對換了一個眼神就心領神會,狂笑著轟碎了靈隱寺的山門。
日月精輪和萬丈紅雲連成一條直線,雙精輪炸碎了靈隱寺的大門,紅雲順著通道一擁而入,恢弘壯闊的寺廟內陡然傳出一片哭聲,各種神經質的聲音叫嚷了出來:
“小翠,你怎麽了小翠?哎呦快來救人,這裏有人脫陰了!”
“哈哈山下放羊的小女子,跟佛爺樂嗬樂嗬。”
“錢啊,好多的錢......”
“哼哼,這就是佛門的四大皆空?”歐陽休不屑地冷哼說:“老夫乃是正氣大儒,這萬丈紅雲可沒有魅惑眾生的功效,隻是讓他們經曆個十幾個臆想的輪回,摧毀心誌,把幹過的醜事說出來罷了。哼哼四大皆空?要按老夫的‘法’,你們這些禿驢全都要流放個幾萬裏再說!”
白眸顛道人倒在空中抱著肚子大笑:“哈哈歐陽老兒你的法門真不錯,教給老道士怎麽樣?老道士就喜歡這些道貌岸然的顯出原形,比直接殺人爽多了。哈哈老道士喜歡你,真的喜歡你了!”
歐陽休冷著張臉不說話。
皇室的客卿忍不住搖了搖頭,亦步亦趨地跟著花白長髯的學林宿老。學林宿老飛到歐陽休的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等機會’。就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見歐陽休冷著臉點了點頭,五根手指就好像彈琴般地跳動起來,天上地下頓時飛來無數的綠色光點,讓他的拐杖變得圓潤細膩,幾片綠葉從拐杖上長了出來。
他的氣勢比起萬丈紅雲差了許多,可這時靈隱寺仿佛抖了三抖,幾十個大大小小的頭顱被丟了出來,都是剛才出醜的和尚。接著一個長著長耳朵的女人被人一掌轟出,她的肌膚裂開,七竅連同身上的裂口濺射漫天的血霧,卻還努力護著幾個懵懂的孩子。
女子在地上撞了十幾下,渾身骨頭都碎裂了,可她跌爬滾打著,把孩子挨邊翻看了,發現沒事才暈了過去。
歐陽休冷眼看著這些,等女子昏迷了才檢查了一下:“老禿驢留手了,他沒敢殺人。”
“嘁!”白眸顛道人很失望地啐了口唾沫。
很快恢複了平靜,唯獨山崖斷裂的鋒利缺口,還有被重水衝刷得寸草不生的土地訴說著曾經經曆的一切恐怖。靈隱寺的佛光早就消失不見,沒了佛光映照,以往宛如聖地的靈隱寺仿佛普通的山間小廟,露出冷風衝刷的斑駁痕跡來。
Duang,Duang,Duang。隨著幾聲晚鍾悶響,靈隱寺的大殿外聚集了數以千計的和尚,他們盯著大殿塗成亮金色的門,耐心等待著,但是從傍晚等到黑夜,再從黑夜等到清晨,也沒等來召集他們的那個人影。
“散了吧,佛主說讓你們都散了。”隨著赤紅鑲金的袈裟剪影,眾和尚依次散開,各回廂房不提。
文町佛在殿內看著他們散開,瘋狂摔打了大殿內的一切,連同金剛的雕像,羅漢的雕像,甚至幾個菩薩的雕像都被他砸碎了,變成一塊塊散發誘人光芒的碎金。他揮拳砸向中央的如來雕像,驀然讓自己停頓下來,雙手合十說了聲:“阿彌陀佛,文殊僭越了。”
不是文町佛,他自稱的,是‘文殊’。
屏退眾和尚的紅袍大師從一旁走出,仿佛沒聽見他說了什麽,隻是低頭等待文町佛的怒氣過去,方才問了:“此次我佛門聲名一落千丈,要是再有人把這件事傳揚出去,怕是......”
“傳揚出去就是斷我佛門根基,他們也怕我等拚命。”
“可是已經打上山門了啊。”
“打上山門是打上山門,徹底翻臉是徹底翻臉,不是一回事情。”文町佛的臉色古井無波,仿佛剛才暴怒的不是他自己一樣。他的眼眸閃著深邃的略帶紫色的光,低聲說:“惹了眾怒,被打上山門就是活該,本座生氣的不是這件事情。”
“那是?”
“本座氣惱的是被人擺了一道!”文町佛怒不可遏:“打從那個出版社,對,就是出版社。打從那東西出現了,本座就知道阿古是儒家的逆鱗,是個火藥桶。這樣的人物怎麽可能是熊無纓能夠殺掉的?咱們被人擺了一道,被當了替罪羊!是有人想殺阿古,本座也想,可本座還沒動手!”
“阿彌陀佛。”紅袍老和尚喊了聲佛號,臉上也出現了怒火。文町佛說沒動手,那自然是沒動手了。那麽問題出來了,到底是誰想殺阿古,是誰擺了他們一道?
他閉上雙眼,一道玄奧的氣息就衝了出去,稍後猛然打了個哆嗦,噗呲噴了兩米長的一口鮮血出來。“惡蜈不見了,我的佛念被人破除,惡蜈沒這個本事!”
“那就是還有幕後黑手了!”
文町佛盤算了半晌,冷聲說:“咱們已經被人笑話了,不能再多個笑柄出來,這個黑鍋是背定了。吩咐魔佛一門,暗中追查惡蜈的下落,查出幕後黑手就宰了他,另外派出幾個高手出去,殺掉阿......不能動阿古,這小子太古怪,如今他不隻是儒家的逆鱗,也是除了咱們之外所有人的金山了。派人殺掉熊無纓,我就不信了,他會為了一個死人再付出濤天的代價!”
“尊佛旨。”老和尚驀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