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古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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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有字跡,鐵劃銀鉤:
三殿為:君子殿、紅塵殿、罪孽殿;
奈何一橋無歸路,善者成仙惡無緣;
黃泉一途庸者走,來世再判定仙緣。
一橋是奈何橋,一路是黃泉路,三殿各有歸屬。阿古看見下麵還有密密麻麻的小字,大體是多了八省92市的地府鬼官。他也來不及細看,抬起手,對他神通召喚的那團金光就融入了身體。
一聲輕笑從中傳來,“答應你的,且收好。”這是雪王的聲音,是他最後的承諾。
“惡鬼?罪孽滔天?”阿古含淚笑了。哪怕是罪孽滔天,無盡的歲月中卻也消磨掉了。他不認為雪王是惡的,同樣的,也不認為惡鬼們還是惡。
惡鬼在罪孽殿等待懲罰,它們讀著罪孽殿牆壁上數不清的酷刑談笑。酷刑而已,活著就好。
阿古用手觸摸了一下腦海的畫麵,發現隔著人間界和地仙界的屏障操作不了,也就放下。他感應自己身體內部的變化,眉頭皺起,輕輕咦了一聲。
沒有任何變化。
他尋找的東西,那團金光,進入他的身體就好像消失了一樣,找不到。
“係統,怎麽回事?”
“不知道,查探不出來。”係統也皺眉思索,想來想去想不明白,還是笑了:“恭喜宿主修補六道輪回,功德無量,天道嘉獎功德值百萬,修為百年,天庭大抽獎機會一次。”
“抽獎。”
阿古低聲說。
而此時遙遠的海平麵上,徐福忽然睜大了眼睛,眉毛纏在了一塊,他跟波塞冬告辭都顧不得,化成一道黑光衝向了扶桑的本土。
怎麽回事?這是怎麽回事?他驚得臉色淤青渾身發抖。他放在六道輪回遺址門口的分身竟然破碎掉了——他一直窺覷裏麵的惡鬼,不敢進去就放了個無關所謂的分身,力量也隻是50年修為。可那到底是修士級別的分身啊,怎麽就這樣碎掉了?
他查看分身破碎時傳來的畫麵,呼吸猛然急促,仰天狂笑起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阿古,你這是自尋死路!”
天空飄著淡淡的雲彩,點點綠色在不遠處的山峰上時隱時現。那是一些長青的樹種在初冬招搖聲名的氣息,讓惡鬼們現在還議論不休,連聲說是它們見過最美的景色。阿古聽見罪孽殿裏的聲音忍不住看了看,感覺就是那回事——跟大唐除非鵝毛大雪外都是生機一片的景色相比,扶桑簡直是弱爆了。
若有似無的呼喚消失不見,他確定進入身體的就是發出呼喚的東西,或者說是寶物也好,但這東西沒給他帶來任何的改變,多次查找,卻也是查找不到了。
“奇怪,應該跟火眼金睛的神通有關,但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嘀咕著看向身前不遠的空地,在他思考的時候係統把抽獎完成了,笑嘻嘻的向他‘邀功’。
“好東西啊,這可是好東西!”
“玲瓏剔透舍利子黃金寶塔,這可是天庭有名號的寶貝......”
係統大驚小叫,聲音裏露出不加掩飾的譏誚出來。阿古仔細打量這膾炙人口的寶貝,隻見是一座金光隱隱,一尺來高的黃金寶塔。寶塔分一十八層,層層有佛,豔豔光明。阿古記得《西遊記》裏的第八十三回講過:托塔天王有一天沒托寶塔,碰到哪吒,他恐哪吒有報仇之意,故嚇個大驚失色,立即回手,向塔座上取了黃金寶塔,托在手間。
說起這黃金寶塔,卻是大有來曆:
這世上的人兒都知道哪吒鬧海這回事,說起來也簡單,哪吒鬧海開了殺戒,卻是無端無由的、小孩子不懂事的結果,那時的天庭還恪守天條,哪管你小孩子是不是懂事?既然犯了錯,苦主尋了果,自然是殺人償命,天大的道理——事情本該在此完結,殊不知如來起了小心思,幾番盤算活了哪吒,讓他重續前世的孽債,也算給天庭一個咯牙的小麻煩。
可如來沒想到的是:天庭卻不管他。按照天庭的說法,既然殺了一人,那就償還一命,天道的因果已了,他們不想管這剩下的閑事。這可苦了不當人父的李靖。
不孝,可以說是不當人子,那麽李靖就是真正的,絕對沒資格當人父親的那種了。哪吒出生他要當成妖孽斬了,哪吒成長他不管不問,任由哪吒在母親的嬌縱下頑劣。說起來事情的前因後果,阿古倒是覺得人間界的法律不錯,沒成年嘛,自然是監護人頂罪。
可到底冤了哪吒,恨了這娃娃。哪吒被師尊教化後,沒有記恨東海的龍王,對李靖反而心聲怨恨,阿古覺得這是說破天也理所當然的事情,李靖可不這麽想。他一邊痛斥哪吒不孝,一邊心驚膽戰的到處求助,最後落到了如來那裏,那佛陀,又是計上心頭。
如來給了李靖一個雕滿佛像的舍利子塔,而且逼哪吒以佛為父。這是什麽意思呢,意思就是:我如來是你的重生父母,再造的爹娘,對你有大恩你就必須聽我的,但是如來也不能直接認幹兒幹孫,所以讓哪吒以佛為父。他給的舍利子塔上刻滿了佛像,隻要李靖拿著塔就意味著與佛同在,打他就是大不敬,見塔如見親爹。
這是如來給天庭,也是給世人傳說的一個說法,事實上黃金寶塔內刻滿了針對哪吒的碑文。哪吒是如來幾番謀算複活的,自然也留了很多克製的法門。一十八層黃金寶塔,前三層能動搖哪吒的三魂,後七層能震蕩哪吒的七魄,剩下的八層卻是寶塔本來的功能,收納妖魔,煉化滅魂的各種手段。
看看,十八層的寶塔裏一多半都是針對哪吒的,這算是怎麽個道理?
阿古抓起黃金寶塔的尖端,看著哪吒。
隻剩300年修為,在雪王麵前都倔著骨頭反抗的熊孩子縮起了脖子,大大的眼睛裏全是膽怯。他可是怕了,別看三壇海會大神天上地下何等威風,麵對這座黃金寶塔就是毫無反抗力的小鵪鶉。哪吒在無盡的歲月裏受夠了煉魂灼魄的苦,無盡的反抗,那就是無盡的折磨。
“我以後都聽你的,別動它。”哪吒的眼睛水汪汪的說。
阿古搖搖頭,隨手把黃金寶塔夾在臂彎裏。這玩意是天庭的寶貝,在這裏不能收納,也不能發揮出全部的功效來,但怎麽說也是捅破天的那種,超出了地仙界的極限——地仙界最頂尖的寶貝跟黃金寶塔能發揮出差不多的功效,但是碰上一碰,鐵定都要碎掉了。
他剛要喊著哪吒離開,半道裏橫插過來一道幽黑的刀光,他用同樣漆黑的刀光回敬過去,驀然倒噴一口赤血,踉蹌退了三百多步。
這還是哪吒給他攔了一下,不然的話,怕是要被斬成了兩段。
阿古壓下躁動的氣血,腦海裏一股子瘋狂的毀滅氣息想吞噬他的靈魂,眼前仿佛有實質化的血海翻騰,無數冤魂在血海嚎叫,要把他抓進去陪著。他的腦海金光大作,楞伽經隻是出了半個音節,整座血海消失不見。
他抬頭看去,見是一個獐頭鼠目的中年人,碧綠的雙眼尤為可怖。
“徐福?”他冷聲說。
徐福甩了下充滿妖異的刀,他的刀上有很長很深的血槽,裏麵紅跡斑斑,仿佛凝聚了千萬人的血,還有哀嚎的鬼臉扭曲浮現。那妖刀的刀柄上探出來一個觸角,觸角的頂端糾結變成個抽象的猙獰人首,舔著舌頭冷笑:“這人就是你忌憚的阿古?不怎麽樣嘛,不如讓我喝幹他的血吧。”
徐福低笑:“要是平常,我定要把這不平常的娃娃拿來煉丹,可他太有威脅了,斬殺他,吞幹淨他的血,碾碎他的三魂七魄,這小子呢,不能有一絲活下去的可能。”
說著,橫刀而起。
不是對著阿古,卻是對著那落魄的,小小的,滿臉猶豫的小孩子哪吒。
“讓開!”徐福冷聲說。
哪吒的猶豫隻是一個瞬間,小臉嬉笑起來:“我也想他死呢,可是他有那猴子的傳承,我可不能誤了那猴子。”他轉頭對阿古說:“我擋著,你走。”
“你帶我跑路好了,跑遠點就行。”
“跑不掉。”哪吒苦笑了,他沒騙阿古,他隻能使用一個半時辰的修為,之後就得昏迷七天七夜。對付初遇時那個普通的小村用不著修為的,隻是逗逗阿古,但是對付雪王,他可是用出了全力。
距離跟雪王動手過去半個多時辰了,剩下的這點時間,他跑不到大唐的地界上。
阿古用火眼金睛看了下,抓著黃金寶塔的手動了動又停下了。這玩意隻能他自己使用,跟認了主差不多。以他的實力拿出來對付擁有同樣頂級修為妖刀的徐福,無異於小孩子開坦克,分分鍾開進了陰溝裏去。他把黃金寶塔抗在背後,兩手抓住哪吒的肩膀喊:“什麽都不要管,跑!”
“你想找死嗎?”哪吒一邊罵他,一邊撒丫子走人。
他的速度何等之快,眨眼就奔出了十幾裏,可徐福隻是一個冷笑,無盡的刀光伴隨哀嚎詛咒就飆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