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章 羊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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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言公子認為,穀小扇有了鎖煙綢便能夠對付申允芃了?”簡婧道。

    “習武之人多有舊傷,在下隻是姑且一試罷了。”言緒道。

    “早幾日才服了沉蘇草,這會子又能支撐多久。”林伊人看著擂台上那抹翩躚身影,仿佛自語。

    “早晨出門前,小扇服用過安神定魄的湯藥……”言緒頓了頓,“若是鎖煙綢無用,一會兒她便認輸下擂了。”

    林伊人抿了抿唇,指節微微發白。穀小扇從來都最聽言緒的話,他想讓她贏,她便會不惜一切去爭取,即便她遠遠不是申允芃的對手,即便申允芃心狠手辣,一心要置她於死地。

    亂紅飛過,秋千空蕩,煙花易冷,浮生若夢,言緒緩緩垂下眼簾,口中泛起一陣苦澀……林伊人眸中的冷意如此明顯,但言緒又何曾舍得讓穀小扇以身犯險。隻是,這世間唯有她,才能讓那魔頭進退失據,亂了心神,這世間唯有她,才能讓他得償所願,為父報仇。

    擂台上,風起,塵飛,迷離了眾人視線。轉眼七八招過去,穀小扇依舊如遊魚遨海,飛鳥橫空,將鎖煙綢舞得風生水起,並未讓申允芃靠近半分。

    “這丫頭的輕功著實了得。”簡婧嘖嘖稱歎。

    “身手機敏,巧捷萬端,居然能讓申允芃一時奈何不得,的確冰雪聰明。”日摩舒微微頷首,“不過,若是鎖煙綢對申允芃無用,不出五招她就要落敗。”

    林伊人微微蹙眉,日摩舒能夠看出穀小扇後繼乏力,申允芃自然也能夠察覺到穀小扇色厲內荏……五招,或許根本用不了五招。

    叮叮當當……銀葉再次與申允芃掌風相撞,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從申允芃眼前滑過,照映出他眸底一抹嗜血的紅。

    “穀小扇,”擂台下,南宮冀顯然覺得不妙,大聲喝道,“已經過了七八招了,你打不過申允芃,趕緊認輸下來!”

    旗幡旁,簡景然亦是神色凝重,緊緊盯著擂台上你來我往的身影。

    白色的鎖煙綢在穀小扇手中疾舞,猶如道道劃破蒼穹的雪芒……申允芃的武功比穀小扇想象中更厲害,可穀小扇也隱隱察覺到,在一波波異香飄出、一陣陣銀葉閃耀之後,申允芃的氣息漸漸變得越來越急促了。

    “誰說我打不過申允芃!”穀小扇的雙唇有些泛白,僅僅開口說了一句話便喘息不已。

    “穀小扇,你個死丫頭,又騙我!”南宮冀神色大變,正要躍上擂台,卻被身旁的中年男子一把拉住。

    “等等。”

    南宮冀回頭,隻見那人白衣如雪,斜眉入鬢,目若朗星,孤傲不羈,一副唯我獨尊的霸道模樣。

    “等什麽等,小爺的老婆都要被人打了!”南宮冀麵色一沉,猛然揮袖,試圖甩開中年男子。

    “你喜歡那丫頭?”也未見中年男子出什麽招式,南宮冀卻突然感覺後背一陣酸麻,整個人立刻動彈不得。

    “廢什麽話!”南宮冀掙了掙,卻發現自個兒被那人製得死死的,心中大為惱怒。

    “我是那丫頭的爹,她未必會輸。”中年男子道。

    “爹?!”南宮冀瞪眼,“她爹不是死了嗎?你好端端冒充誰不好,硬要冒充個死人!”

    “死的那個是她養父……”中年男子仿佛突然覺得沒什麽好和南宮冀囉嗦,幹咳了一聲,“這不關你的事,總之,那丫頭不一定會輸,你先瞧一瞧再說。”

    “還怎麽瞧,”南宮冀不耐煩道,“小扇要是能贏申允芃,就是瞎貓碰上個死耗子,可那申允芃又不是死耗子,難不成還坐等著被小扇打……”

    “真是聒噪!”中年男子不待南宮冀說完,揮手點了他兩處穴道,南宮冀頓時張口結舌,再也發不出聲音,“申允芃武功雖高,但心神已亂,隻要小扇穩住陣腳,避其鋒銳,指不定能夠挽回敗局。”

    南宮冀忿忿看向擂台……葉舞花飛,驚鴻搖曳,蕭蕭素絹,纖渡塵煙,申允芃身形超塵逐電,攻勢淩厲無匹,一雙鳳眸狠戾妖冶,愈發幽暗深邃,隻這麽一會兒的工夫,穀小扇已陷入被動。

    人雲,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卻不知當局者所知所見,並非旁觀者眼中那般景象。

    第一掌未能劈裂穀小扇手中白絹,申允芃心頭便產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當那隨著掌風卷起的陣陣異香,讓他感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心曠神怡,申允芃立刻察覺到,穀小扇手中的白絹帶著些古怪。

    穀小扇比申允芃想象中要難對付,那輕靈的身姿看似纖弱,卻常常能夠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申允芃雷霆之擊,讓他的力量被白絹化解。

    穀小扇顯然深知,自己與申允芃短兵相接將會優勢盡失,故而一直努力將二人的距離控製在一丈之外。白絹所及之處,便是穀小扇攻擊的範圍,而棄劍的申允芃,隻能在連綿不絕的清泓雪瀑間,尋找反擊的機會。

    申允芃很快發現,穀小扇進退之間的目的,既不是要掌握主動,占據上風,也不是要保存實力,伺機而動,她隻是在拖延時間。

    當陣陣異香再次撲鼻而來,申允芃驟然如醍醐灌頂……他每一次的掌風,都重重擊在穀小扇手中的白絹之上,當一片片銀葉閃爍,發出刺目耀眼的光芒,當一片片銀葉相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他的心神,仿佛受到某種力量的牽引,不自覺回到了那寒風凜冽的皚皚雪峰之上。

    “宮主,”申陌兒跪在申幽桐麵前苦苦哀求,“求宮主不要再讓少宮主練那古怪的血影神功了。”

    “閉嘴!”申幽桐的巴掌毫不留情落在申陌兒吹彈可破的麵頰上,“愚蠢的丫頭,今日本宮主所做一切,皆是為了芃兒一世功勳,他若不練就天下無敵的血影神功,怎能率領群雄奪回我秦氏江山,重建瑄國千秋萬代的大業!”

    “母親……”申允芃試圖阻止母親對申陌兒的責罰,但那席卷而至的劇痛,令他全身顫抖,口中的阻攔變為了無聲的悲鳴。

    “你乃瑄國遺存在世的唯一皇嗣,母親多年辛苦籌謀,隻為了將原本該屬於我秦家血脈的江山給奪回來!”

    母親振聾發聵之聲令申允芃心驚,也讓申陌兒眸中有了難言的苦澀和淒涼。

    一道道白絹如影隨形,連綿不絕,令申允芃感到一陣焦躁……是,他要斬斷這白絹,如同斬斷對申陌兒的情絲,因為他不隻是他,他還是瑄國唯一存世的皇嗣,他的命,屬於那一代代隱姓埋名、苟且偷生的逝者,他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唯一的,最後的希望。

    “陌兒,你可知本宮主一心栽培你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讓你借助美色,潛至竊國太子林澗之身旁,為芃兒奪取天下助一臂之力!”

    “芃兒今後迎娶的後妃,會是堂堂正正的王公之女,絕不是你這樣來路不明,毫無背景和勢力的孤女!”

    “陌兒,你可願為了芃兒和我秦家世世代代不必再忍受隱藏姓氏之辱,讓天下重回芃兒手中,將國賊林燮寰的後人盡數灰飛煙滅……”

    申允芃看著母親的手在半空中緩緩攥緊,那蒼白的手指仿佛握住了什麽必勝的法寶,母親開始大笑,那聲音回蕩在山澗裏,帶著森森的詭異和無邊的悲涼。

    “陌兒,”母親冷冷托起申陌兒的下顎,“隻要你遠離芃兒,今後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而且,我絕不會讓青鷺去做凶險的事。”

    申允芃永遠不會忘記,申陌兒在聽完母親的話後看向他的眼神。

    驕傲、絕望、屈辱、放棄……申陌兒是最美的女子,她絕不會選擇一個卑微匍伏在其他女子足下的身份,她要為他的江山犧牲自己,她要為保住那個身世同樣可憐的妹妹而屈服。

    “陌兒……別走。”申允芃聽到自己嘶啞的聲音,那聲音空洞的仿佛沒有靈魂。

    申陌兒就那樣看著他,一直看著他,直到眼眶中的淚與他的淚一同滑下……陌兒……別走。

    白練飛空,如瀑如光,潛藏在體內的魔獸開始蠢蠢欲動,申允芃知道,自己中了穀小扇的計。

    先立後破,破後再立,申允芃以受損經脈修習血影神功,武功的確精進神速,但同時也遭受著奇功反噬的損傷。

    好在,申允芃比他的三位叔叔都幸運,因為他看到了查緙遲留在冰窟中的羊皮卷。

    夕泠宮不止有那服用骨仙草的法子,還知道這世間本就有人服用過骨仙草……這絕不是申允芃信口開河,查緙遲服用過骨仙草,而且還在羊皮卷中留下了服用骨仙草的法子,隻是,他依然死了,在服用骨仙草之後。

    好在臨終前,查緙遲終於找到了借助骨仙草修習血影神功的辦法。申允芃重新燃起希望,他要練就天下無敵的血影神功,奪回秦氏江山,奪回他最愛的女子,重建瑄國千秋萬代的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