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一章 變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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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郊野嶺,風號雪舞,寒夜中隻聽得滾滾的車輪聲和沉重的馬蹄聲,愈發顯得波詭雲譎,危機四伏。

    迅速返回筱安是林豈檀做出的決定,他之所以不顧冬至夜禁忌在外遊蕩的民俗,執意連夜回宮,一則是九玄峰距離筱安並不算太遠,二則是擔心刺客在遭受重創後卷土重來,三則是行宮內他所居住的殿閣,乃是過去林以然的住處。

    桓帝自絕九玄洞後,其所住殿閣變為了日常供奉祭奠的地方,林以然曾經的住處因此成為行宮最尊之位。林豈檀為示坦蕩,隨後便堂而皇之遷入了本屬於皇兄的宮殿,可要說夜深人靜之時沒有一絲心虛,那來去匆匆的行程,似乎或多或少隱射了一些林豈檀的心思。

    更何況,怪力亂神之說在平日或許影響不大,但在九玄峰,事關蹊蹺亡故的先皇和前太子,百官心中恐怕便不免浮想聯翩。無論怎樣,回到皇宮才是最安全的所在,而且他必須把各種議論和揣測扼殺在萌芽狀態中。

    嗒,嗒嗒嗒嗒……一陣急促地馬蹄聲由遠及近,在夜幕下聽起來格外清晰。

    鏘!鏘!鏘!羽林軍立刻一個個拔劍豎戟,進入全麵戒備。

    “喬統領,行宮急報,翯王找到了!”一匹駿馬絕塵而來。

    “找到了?”喬信寧驚喜萬分,策馬疾上,“翯王現在如何了?”

    長長的車馬隊伍緩緩停下。

    “翯王受了內傷,但無性命之憂,為免皇上擔憂,翯王讓屬下稟報皇上,待傷勢略微好轉,再自行返回筱安。”來人郎朗道。

    “辛苦了!”喬信寧心中大定,“你在這兒稍作等候,待我稟報皇上後,看皇上如何示下。”

    “是!”

    喬信寧立刻駛向龍輦,在途經嬪妃車駕時,四皇子妃汪芷珍的聲音從黎妃紀婉瑤的馬車內傳來。

    “母妃,你看這人,是不是之前一直護在您和四殿下身前的侍衛?”

    “看著像,右臂還挨了一劍。”

    喬信寧心中一動,回首看了看前來報信之人。劍眉星眸,氣宇軒昂,雖然衣衫破損,麵帶倦容,右臂上還纏著染血的麻布,依然是個相貌堂堂、頂天立地的英雄男兒。

    “怎麽,伊人有消息了?”林豈檀的聲音從前方龍輦中傳來。

    “是。”喬信寧策馬上前,“行宮派人來報,說是王爺受了內傷,好在目前並無性命之憂,王爺打算待傷勢略微好轉後自行返回筱安。”

    “沒有大礙就好,”林豈檀頓了頓,“告訴伊人早些回去,省得覃貴妃在宮裏不安。”

    “是。”喬信寧道。

    龍輦、鳳駕再次前行,各輛寶馬雕車內的人心卻如漸起的薄霧,變幻莫測,不可捉摸。

    曄帝遇刺的消息早在林豈檀一行進入筱安城前,便由快馬傳至了元穆懷、夏且雉等重臣耳中。夜色蒼茫,月落星沉,城門之外鴉雀無聲,諄國朝堂肱骨一個個神色凝重,翹首以待,隻等著曄帝車馬的出現。

    及至晨曦微露,東方欲曉,沉悶的車輪聲和馬蹄聲終於從暗沉沉的前方傳來,元穆懷、夏且雉等人立刻整理衣冠,急急上前。

    “皇上遇險,臣等未能護駕左右,實在罪該萬死。”元穆懷說著,率領群臣齊齊叩首。

    噅——灰蒙蒙的晨霧裏揚鬃飛蹄跑出一匹駿馬,馬上之人正是羽林軍統領喬信寧。

    “皇上有令,今明兩日不早朝,請右相和各位大臣先行回府。”

    “喬統領,”元穆懷看著喬信寧身上血跡斑斑,聲音裏流露出少有的忐忑,“皇上、皇後娘娘、太子和各位主子可還安好?”

    “一切安好。”喬信寧道,“隻是皇上趕了一夜的路,已經極為疲憊,末將這就送皇上回宮,還望右相恕末將不敬之罪。”

    “喬統領為皇上出生入死,何來不敬之說。”元穆懷說著,趕緊揮袖示意眾臣讓開入城通道。

    曄帝一行隨即駛入城內,從始至終,林豈檀未發一言。元汀荑在鳳駕經過元穆懷身旁時,撩起簾角做了個手勢,元穆懷見狀微微頓首,這是女兒請他入宮的訊號,九玄峰的事定然沒那麽簡單。

    半個時辰後,兩匹快馬從翯王府疾馳而出,直奔九玄峰而去。

    次日,禮部立刻著手安排桓帝遺骨遷移梓陵事宜,而喬信寧、喬修岩父子和羽林軍各部副將,則成為了兵部尚書宋域的座上客。

    宋域,身長七尺,麵容清臒,兩鬢斑白,目光如電,是掌管全國武官選用和兵籍、軍械、軍令、驛站等事務的最高長官。即便如喬信寧一般近身護衛曄帝之人,見了宋域也無不誠惶誠恐,恭敬有加。

    沒有人知道,宋域和羽林軍眾將士具體都談了些什麽,但隨後皇宮城防的重大調整和急召宜樊新任郡守紀澤生入城,讓百官心知,宜樊簫音館的刺客和九玄峰的刺客顯然有某種內在的聯係。

    曄帝遇刺,後宮卻安靜得有些反常,各宮嬪妃除了服侍林豈檀格外殷勤,彼此之間極少走動。

    怡妃夏浣棲在林玥湄退熱後,派人給覃貴妃顧流螢送了一盆自個兒親手種的龍遊梅,而顧流螢自從聽聞林伊人在九玄峰出事後,除了前往司宸殿問候林豈檀外,再也沒有邁出過桐兮殿一步。

    兩日後,林伊人在辛州和江諾的護送下回到了翯王府。

    一下馬車,林伊人便從祁境口中得知,師兄蕭淩天已送信來,說會前往泉洇穀去找師姐葉琉璃,而無涯居的信報也顯示,南宮冀日日在宜樊花天酒地,惹得淩海幫幫主南宮紹極為惱怒。

    “王爺,”祁境歎氣道,“你說這南宮少幫主的性子也轉得忒快,往日他雖有些毛躁,卻從不去那些花街柳巷之地,要是再這般荒唐下去,秋逸山莊好端端的婚事怕是要告吹了。”

    “隨他去吧。”林伊人笑道。

    “王爺早先不是很希望南宮少幫主與秋姑娘結緣,怎麽如今態度卻不同了?”祁境不解。

    “此一時,彼一時,秋逸山莊野心不小,與香雪山莊不同……”林伊人匆匆朝後院走去。

    “王爺剛剛回府,還是先到臥房裏歇息片刻吧。”祁境道。

    “聶先生呢?去把他找來。”林伊人走向穀小扇居住的屋子。

    小扇,他回來了,骨仙草已經在言緒手中,他的小扇有救了。

    “無涯居南舵的幾處碼頭有些異常情況,所以聶先生前日便趕了過去。”祁境說著攔在林伊人身前,“王爺的氣色看似不大好,還是先到臥房裏歇息片刻吧。”

    “受傷之類不過是說辭,”林伊人笑著繞過祁境,“南舵碼頭上的事,與聶先生有什麽相幹?”

    “近期碼頭上有一艘裝有絲綢、棉布、茶葉的船隻失火,還有一艘裝有瓷器、皮毛、糧油的船隻進水,如今又有一批聶先生急需的藥材擱淺在汶嵋河埔塘灣……”祁境的腳步停了下來。

    “怎麽?”林伊人終於察覺祁境神色異樣,“府裏出什麽事了?”

    “王爺也知道,聶先生一向把藥材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祁境囁嚅。

    “祁境,”林伊人眸光微動,看了看幾丈外緊閉的雕花屋門,“小扇出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