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中，陳有信抱著瓷娃娃般的小姑娘，笑嗬嗬地走到張東海幾位老爺子麵前打招呼問好。

    一群人走進老年人活動中心，坐在一張大大的四方桌前。

    謝光華老爺子說：“我們都是些退休多年的工人，沒權沒勢的，派不了專車去機場接你，租不起五星級酒店請你吃飯，隻能用這種樸素的方式歡迎了，沒嚇到你吧？”

    陳有信說：“沒有沒有，我覺得挺有意思的，我奶奶以前也是腰鼓隊的，有時候附近的店鋪開業，鄰居家的孩子結婚，都請她們去跳舞熱鬧，有時候我還幫她背腰鼓。”

    “沒嚇到就好，下麵還有更熱情的環節。”

    謝光華老爺子哈哈大笑，高舉雙手，啪啪兩聲。

    隻見後廳走出來一排大媽大嬸，每個人都端著一份菜肴，眨眼的功夫，桌上就擺滿了二十多道菜，不僅僅視覺上相當刺激，而且香味撲鼻，讓餓了半天的陳有信忍不住喉結滾動，食欲大開！

    臉盆大的螃蟹！

    澡盆大的龍蝦！

    桌麵大的石斑魚！

    還有可以把陳有信腦袋吞進去的鮑魚！

    “來來來，坐坐坐！”

    “小陳來坐這邊！”

    “雖然都是些不值錢的海貨，但都是各位媽媽主廚的拿手好菜，用心做的家常菜，味道一絕！”

    陳有信被老爺子們強行按在尊貴的主客席位上，麵前立刻被送上最美味的海鮮，連螃蟹都不用他動手分解，自然有人剝好了蟹肉，送到碗裏來。

    隻是陳有信剛剛夾起一塊蟹肉，蘸料吃下，眼眶突然有點變紅了。

    好多人都看到，謝光華老爺子趕緊問：“怎麽了小陳，嗆到了嗎？”

    謝雨菲連忙問：“你吃不慣海鮮醬？”

    陳有信拿起紙巾蘸了蘸眼角，假裝說道：“芥末有點嗆。”

    大家這才放心，又開始說說笑笑起來。

    其實哪裏是芥末，陳有信是真被感動了。

    這幾天他接觸了不少人，浙東博納新材料公司財大氣粗，直接談的是錢，冷冰冰的數字看起來很多，卻絲毫不能打動他。

    張院士的團隊高高在上，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也就是涉及到焊接技術相關利益，才趕緊打電話補救。

    熊軍的小軍科技有開頭，沒下文，後來連個回訪電話都沒有，一副愛來不來的樣子。

    隻有東海船廠的這些可愛老爺子們一天幾個電話，噓寒問暖，熱情邀請他來作客，見麵了還這麽大的禮節，將他當成貴賓，把他當成自己家裏人，是晚輩，是朋友，也是親人。

    人活著為什麽？

    不就是為了追求存在感，滿足感，幸福感嗎？

    陳有信是真被這些老人感動了，所以他才有點動容，海鮮芥末算什麽？他是能幹吃一管芥末醬都不哭的鋼鐵直男！

    桌上歡聲笑語，全都在說陳有信在比賽時的雄偉壯舉，說他是呂奉先，誇得陳有信自己都害臊臉紅。

    一些八卦的大媽見他好說話，又問了很多私人方麵的東西，家裏做什麽生意的，父母身體是否健康，一聽他家有房有車，正經生意人，大媽們相當滿意，這樣的小夥子是優質男生，肯定搶手。

    最後說這幾天住哪裏。

    張東海說讓陳有信住在他家裏，但謝光華說：“老張你家四代同堂，根本擠不下，還是住我家好，我家就我和老伴兩個人，房子空著。”

    張東海急了：“誰說隻有你們兩個人，謝雨菲不也和你們一起住嗎？小陳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再住你家合適嗎？”

    旁邊一大媽起哄說：“怎麽不合適？太合適不過了。”

    一桌人哄笑！

    謝雨菲瞬間變成大紅臉，偷偷瞄了一眼陳有信，發現他仿佛在看其他人的熱鬧一樣，樂嗬嗬地什麽話都不說。

    謝光華急了：“雨菲住學校的，你們別瞎起哄啊！我不管，今天小陳必須跟我走，誰也不能把我和他分開！”

    看到謝老抓住陳有信的手腕不放，桌上笑聲更大了，都在打趣這個孫女婿被套牢，怎麽也逃不脫。

    說說笑笑，這一餐吃喝到1點多鍾才結束，換場地休息喝茶。

    來辦正事要緊。

    張東海給三人泡茶，謝光華拉著陳有信的手說道：“小陳啊，有件事我必須向你老實承認，我回來以後，測試了一下你的那塊鈦合金。”

    陳有信不感到意外，換做他拿到一塊牛逼金屬，他也會自己測試。

    陳有信問：“您測試出什麽結果了？”

    謝光華從旁邊包裏拿出一份檢測報告，幾頁紙上標注了各種數據，說道：“你的合金真的非常強，這些數據隻有我和老張看過，連我徒弟都不知道是什麽。我知道這是你的東西，你的技術，希望你能原諒我這個老頭子的好奇心。”

    老爺子說的很誠懇，張東海也在旁邊道歉。

    陳有信連忙說：“您二位別這麽說，我願意把合金給您，肯定也想過這些。但合金配方沒那麽容易複製出來，我有這個自信。”

    謝光華說：“好，既然你有這麽好的技術，肯定也想做一番事業對不對？”

    陳有信說：“是的，但我要求很高的，我拒絕了我們學校的院士團隊，拒絕了新材料公司的高薪聘請，如果您二位不能給我滿意的合作方式，我也會拒絕。”

    二老之前就討論過，張東海嚴肅說道：“我們希望你能加入到【海龍號】的項目，參與研發世界上最先進的深海潛水器。”

    陳有信一口拒絕：“抱歉，我不會加入這種國家級科研組，我寧可自己做商業深潛器。”

    二老沉默，無言相對。

    陳有信喝著茶，也不說話。

    謝光華搞了一輩子材料，非常明白陳有信的鈦合金材料對深潛器有多大的提升，從數據上看，至少還能增加1000米深海記錄。

    也就是說，假如最新一代的【海龍號】載人深潛器如果改成這種材料，肯定能下潛到1萬米深，達到世界最頂尖的水平，甚至有可能衝擊11034米的世界最深馬裏亞納海溝。

    另外，我國的核潛艇最大下潛深度是600米左右，如果陳有信願意將技術普及，說不定能讓新型核潛艇的下潛深度達到00-1000米，超越鎂國和熊國，讓國內的造船工業整體得到飛速提升。

    這是多大的榮耀啊！

    但這些事情對陳有信來說都太虛幻，縹緲，甚至可以說危險。

    讓他參與國家級項目？別做夢了，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蝦米，進去了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張東海無奈問道：“那你想怎麽合作？”

    陳有信說：“從簡單做起，要不咱們合作開發一個簡單的深海潛水器項目，我出材料，您的團隊出技術，咱們自己就當做一個機器人玩。”

    張東海覺得好笑：“好玩？你知道一個深海潛水器造價多高嗎？最便宜的也要兩百萬。”

    “那咱們就做個兩百萬的潛水器，再掛靠到別的科考船上，平常做做商業開發，不就行了？”

    張東海一想，也行。

    遠洋科考船的關係他有很多，掛靠也是一句話的事情，甚至連補給和維護的費用都可以省掉。

    兩老交換眼神，隻要第一個產品做出來，看到實物，並且深潛試驗成功了，以後再找更大的投資就容易多了。

    重要的是，速度一定要快，不能像船廠國企那麽拖延。

    三人端起茶杯，笑眯眯地碰幾下。

    合作愉快！

    張東海在桌上攤開一張大大的深海潛水器設計圖紙，滿臉自信地介紹：“新項目就叫【海龍獸】，采用上一代【海龍號】深潛器的技術，這個我和老謝都很熟，因為我們幾年前就是以顧問專家身份加入進去的。”

    陳有信問：“用上一代【海龍號】的技術，這個涉及到商業機密嗎？”

    張東海搖頭：“我們肯定要重新調整，不會完全模仿【海龍號】，再說了，我用了又怎麽樣，誰敢管我們這些老頭子？”

    也是，張東海，謝光華等人都是東海船廠的大前輩，隻要不是賣技術給同行，隻是自己造著好玩兒，船廠肯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謝光華說：“技術方麵我們來負責，你隻需要提供符合要求的材料就行。”

    陳有信同意：“那最好，我們雙方互不影響，相對獨立，共同分享最終成品的效益。”

    張東海臉上的老褶子都笑出來：“你也能這麽想那是最好了，深潛器的所有權我們按照50的比例劃分，以後的海洋探測權益我們按照二八比例分成，你坐在家裏就能享受20的分成。”

    這也太舒服了吧。

    陳有信滿意地不要不要，他就提供材料，啥都不用操心，坐等分紅。

    海洋探測是一片巨大的藍海，海洋裏蘊藏著豐富的礦產資源，天然氣，可燃冰等等，這裏麵的經濟價值通常以萬億為單位，都需要大量的商業級深海潛水器去探測。

    最後是初期資金。

    陳有信急需100萬永久買下石泰龍，而且秘銀鈦合金的原材料都是石大可和石泰龍兌換出來的，材料成本非常高，這個錢絕對不能少。

    張東海說：“沒問題，我十天內把100萬給你匯過去。”

    “可以，那我就先回紅楓做準備，我也快要畢業答辯了。等你們把材料要求發過來，資金到位，我就開始加工定製，再發物流到周山。”

    “就這麽說定了。”

    雙方合作愉快，簽了一份詳細合約，公司名稱就叫【海龍獸有限責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