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做賊呢,也是要講原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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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駟是個賊,一個大賊,他偷過許多東西,無論是玉器銀貨、古董瓷玩還是武林秘典、古籍文墨,他都偷過。

    因此他也去過很多地方,皇宮內院、官家府邸、富商金樓、門派禁地,這些地方都曾有過他的蹤影。

    但是去了這麽多地方,偷了這麽多東西,他最喜歡偷的卻還是書畫。

    而隻要是偷書畫,他就會去找一個人偷。

    是誰如此倒黴,會被他這樣的賊給惦記上?

    答案是一個住在雁山湖邊的書生。

    而李駟又為什麽喜歡偷他,那就要從一個很早之前的故事講起了。

    ······

    八年前,在李駟還沒有那麽有名的時候,他就曾經去過雁山湖。

    那時,他的口袋裏隻有三枚銅錢。

    三枚銅錢能夠幹什麽呢,能夠買三個饅頭、喝兩壺水、或者吃一碗加了些菜葉麵條。

    但無論是選擇這三者中的哪一個,都代表著,你吃了這頓,就沒有下頓了。

    所以為了自己的肚子考慮,李駟決定去偷些東西。

    但是雁山湖就這麽大點地方,根本就沒有幾個富貴人家,更沒有什麽可以作為他的目標的富貴人家。

    於是在七拐八拐之下,李駟最終來到了一間臨近城郊處的小別院裏。

    那別院不大,但布置得卻是相當雅致。

    院中,紅漆塗得回廊打掃得很是幹淨,幾乎一塵不染,將手放在上麵的時候,會有一種幹燥的木漆特有觸感。

    回廊的兩旁,山石花草排列有序,一顆花樹種在庭院的正中央,上麵的花枝將開未開,是還散著淡淡的花香。

    心中默念了幾句勿怪勿怪。

    李駟便偷偷地溜進這別院裏,四處閑逛了起來,此間的主人似乎不在,所以房子裏很是安靜,一點旁雜的聲音都沒有。

    但是裏麵東西也很幹淨,整間屋子裏除了一些家具和擺設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根本沒有什麽好拿的物件。

    最後,李駟是在一間書房前停了下來。

    那該是一間書房,因為那裏麵擺滿了書畫,畫軸堆得到處都是,有得擺放整齊,有得則是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李駟向著裏麵打量了幾眼,就走了進去,撿起了地上的畫軸,拆開來看了幾張。

    他發現這些書畫似乎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而且這人好像還是一個名士。

    因為看那落款上的名字,他是感覺有些眼熟的,柳冉,似乎是一個書畫名家。

    他記得曾經聽人說起過這人,說他的書畫皆是傳世之作,所以許多人爭相收藏,大多都能夠賣到上千兩銀子一張。

    我莫不是,來到了他的住處?

    李駟想著,又仔細地看了看手裏的畫,也覺得畫的確實不錯。

    這山是山,水是水的,著實沒什麽不好,就算賣不了上千兩,賣個十幾兩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

    原諒他的文化少吧,並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一張畫的好壞。

    不過,他看這滿屋的書畫,是鬆了口氣。

    這的書畫這麽多,少了三兩張,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影響。

    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他吃飯的問題解決了,也不會給別人添什麽麻煩,姑且算是得以兩全了。

    於是,他隨便拿起了三個畫軸揣進了自己懷裏,轉身就要離開。

    隻是他剛走出去一兩步,就又走了回來。

    他還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因為無論這戶的主人是不是柳冉,他都和他無冤無仇,就這麽拿了別人的東西去賣,著實有些不妥。

    所以他站在原處,是準備想一個能讓他心安的辦法。

    突然,他有了一個主意,既然他拿了別人三幅畫,那就畫三幅一樣的還給別人不就是了?

    想到這裏,李駟是走到了桌邊,思量了一下,就著桌上的硯台,磨起了墨來。

    別的不說李駟的畫藝其實還是不錯,從前無聊的時候,他是同江憐兒學上過幾手,江憐兒對他的評價是。

    如果他不做賊,本可以是當世名家。

    可惜,李駟對於作畫這件事,從來都隻有三分鍾的熱度,隻有想到了的時候,才會畫上那麽一兩張,而且畫完就隨處亂丟,是從來都沒有留下過什麽畫本。

    不過眼下,他是準備將他要拿走的這三幅畫都再畫一遍。

    留下一份一樣的,再拿走原本的,不就不算是偷了嗎?

    怎麽說呢,該說他真是機靈嗎?

    總之,等到天露暮色的時候,李駟是畫完了畫,對比了一番之後,他滿意的將筆放在了一邊。

    將剛畫完的三張放在桌上晾著,自己則拿上了三張原本畫軸,起身出了門。

    這次他走得相當利索,再沒有什麽逗留。

    因為這個時間,主人家應該也快要回來了,他可不想被抓個正著。

    果然,晚間時分,一個身穿著青色長袍的青年書生就回到了別院。

    他徑直向著書房走去,他在郊外又玩了一天,現在的心中多有所感,正是適合作畫的時候。

    可是他剛走進書房,就發現自己的桌案上已經有三幅畫擺在了那裏。

    書生愣了一下,走到了桌邊,看著那三張畫,伸手摸了一下上麵的墨跡。

    墨還未幹,應該是剛剛畫完不久的,但是他這小院裏除了他之外就沒有住著其他人了,這能是誰畫的呢?

    而且這三張畫都不知為何,莫名的讓他覺得熟悉。

    不過很快書生就發現,這三張畫他何止是熟悉,分明就是他畫的,三張都是他從前的作品。

    但是如果是那樣,它們怎麽會攤在這裏,墨又是怎麽濕的?

    書生的眉頭皺了起來,卻忽的看到了最後的一張畫下似乎正墊著一張紙。

    他將紙取了出來,紙上是寫著這麽一句話。

    “路無財帛,乃至此處,取兄台筆墨三幅,心中有愧,遂留拙作於此,尚望兄勿怪。”

    拙作三幅?

    書生頓時像是明白了什麽,重新看向了那桌上的畫,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難道說,這些畫都是照著他原本的畫另畫過的?

    一下子,書生的神色沉了下來,身子幾乎趴在了桌案上,仔細地看起了這三幅畫。

    直到過了好久,他才神情複雜地直起了身子,對著身前的畫,一語不發地坐在了桌邊。

    他找不到一點瑕疵,無論是走筆還是用墨,甚至就連他細節的習慣處都模仿的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墨跡未幹,他幾乎就要以為這是他原本的畫了。

    書生深鎖著眉頭,該是在想著什麽。

    “哼。”過了好久,他輕哼了一聲,也拿出了一張紙來,在上麵寫道。

    “如若再來,請仿左排四列第六幅,右排三列第二幅,上排三格第七幅之圖,若仿之出,房中之圖,汝乃妄取便是。若仿不出,汝當自行離去,勿要再來擾我清靜。”

    寫罷,他就將這張紙掛在了牆上。

    他的比試之心是被激了起來。

    他不相信有人能將他的畫都畫得一模一樣,這是他的一點傲氣,所以他要與那人比試一番。無論對方是誰,也無論對方是做什麽的,這事都不可能就此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