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溫侯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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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來了。

    風帶著沙,在西北之境的塬上飛馳,天幹而地裂。

    萬物將醒未醒,卻總歸快要醒了。

    這是讓人禁不住歎息的時辰,也是擁有著無限生機的時辰。

    春,壓不住,凍不垮,也幹不死;會遲到,卻總會來到。

    隻不過人是會被壓住的,會被凍垮的,會被幹死的。

    李傕四將合兵一處,一路收斂潰兵,重新殺奔長安城。

    來時慘遭禍害的村莊聚落,不知又有多少徹底化為飛灰。

    從西北開始東進,到如今兵臨長安,涼州軍已經聚集了近十萬兵馬。

    數萬隻馬蹄的飛奔,如同難以抵抗的鐵甲洪流,便是堅城雄偉如長安,也在不自覺顫栗著。

    司徒王允聽聞西涼四將集結兵馬殺來,不由得想起那日對呂布的言語,可事已至此,隻能尋求解決之道,便匆匆召來群臣商議。

    商議過後,城門開啟,先頭部隊是漢室壓箱底的精銳,共兩萬騎步兵。

    馬蹄聲、腳步聲、兵器盔甲撞擊聲,將夜幕下的長安城驚得雞犬難寧。

    為將之人,乃是虎賁中郎將李肅。李肅其人並非隻是資深說客,武藝也非同小可,更有傳言其是李廣之後。

    隻見他頭戴銀盔,身披銀鎖甲白袍,使一條丈五倒須悟鉤槍,叉弓帶箭,縱馬揚鞭引軍而出。

    軍隊浩浩蕩蕩,綿延數裏。在此之後,突然出現了斷層。

    良久,響動出現。

    一點一點,越來越近。

    同先前令人驚慌的雜亂不同的是,此時的動靜,叫人窒息。

    仿佛是有一匹巨大的黑色天馬,從城中奔馳而出。

    因為這數千黑甲騎兵,無論兵器,亦或是步調,姿態……

    太齊了!齊的真正像是一個整體,一個龐然大物。

    這便是並州狼騎,全天下第一支正麵擊敗飛熊軍的隊伍。

    那時他們的主公叫做丁原,而他們身前的將領,是如今的飛將——

    手持方天戟,胯下赤兔馬,腰係獅蠻帶,頭戴紫金冠,正是溫侯呂布呂奉先。

    黑衣黑甲,融入墨色的夜空。

    這是王允的希望,王允知道,這也是長安的希望。

    ……

    天欲破曉。

    狂風收攏著烏雲,像驅使無數的黑色野馬,狂怒地在天池裏衝撞湧動著。天和地像被翻滾的烏雲緊拉著,濃濃地連在了一起。

    鮮血流淌,死傷無算。

    “溫侯!”李肅的白袍已經染成鮮紅,他跪在營外朝著縱馬而來的呂布呼喊道。

    “肅先前大破牛輔之軍,豈料賊人狡猾,竟夜半前來襲營,將士疲乏故不能力敵,因此大敗,還望溫侯責罰。”

    “將士疲乏,賊軍將士難道就不疲乏?”呂布放慢的馬速又提了起來,語調也冷若寒冰:“兩萬精銳,汝折損近半,害我士氣大損,留此頭何用?”

    馬到,戟到,李肅的頭顱飛起,像他那日梟下董卓首級一樣幹脆。

    這位靠著一張嘴出名的將軍,就這樣死在了他自以為能靠嘴製住的同鄉手下。

    戰場上的呂布,和平時不會一樣。

    騎著赤兔馬的呂布,和平時不會一樣。

    拿著方天畫戟的呂布,和平時不會一樣。

    平日裏的呂布叫呂布,此時的呂布,叫做飛將。

    “所有,死去的將士。”他立馬橫戟。

    “我呂布,帶你們殺回去。”

    黎明,氣溫驟降,黑沉沉的沙原驟然變得冷酷無情。

    呂布率並州狼騎收攏殘兵,大敗牛輔追兵。牛輔自知難敵,與心腹胡赤兒商議攜金寶而逃,卻被胡赤兒殺人奪寶,將首級獻與呂布,呂布知曉緣由後亦殺之。

    次日,李傕率飛熊軍趕至。

    飛熊軍人數不多,卻取自雍涼鐵騎之精銳,堪稱此世天下最強軍。

    甚至,每一個士卒的眼神中都帶著不屑,那是藐視一切的目光,是無數次勝仗換來的軍魂,用敵軍血肉鑄就出的高傲資本。

    並州狼騎?在呂布投降後隻不過是雍涼鐵騎的附庸罷了。

    “呂布!你先為丁原義子,後為太師義子,緣何弑父成性耶?”李傕出馬笑道。

    “賊子休逞口舌之快!可敢與我呂布一戰!”

    “匹夫之勇而已!”李傕哪怕再狂傲,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呂布對手,隻是在馬上繼續放話,“你這三姓家奴,還是如此無智,我勸你速速回城將王允老賊頭顱獻上,自縛雙手開成請降,李爺我考慮留你全屍!”

    呂布不再言語,挺戟躍馬,揮軍直衝過來。

    兩隻巨龍相撞,濺起無數血腥火花。

    戰場之上,斷肢殘臂,血肉橫飛,刀光劍影,處處索命。

    隨處可見飛熊軍的異人靠個人勇武將並州騎兵從戰馬扯下斬殺,也隨處可見幾個狼騎衝殺將飛熊部曲穿透打散。

    膠著的局麵下,一根稻草都可能讓戰局改變。

    而並州狼騎這一方擁有的不僅僅是一根稻草,而是一個叫呂布的將軍。

    十合,位於中軍處的李傕被呂布打到遁逃。

    旗杆攔腰而斷,飛熊亂作一團。

    並州軍乘勝追擊,將飛熊軍驅趕五十餘裏,逃入山中下寨。

    呂布引軍來到山前,李傕又開著一張嘲諷臉出現,帶著衣甲不整的飛熊軍前來搦戰。

    “溫侯,不可如此!”

    呂布正欲揮軍衝鋒,卻被身旁的武將攔住。

    “文遠何意?”

    “李傕昨日新敗,如今仍敢出戰,還擺出一副懈怠模樣,定是有恃無恐、有所倚仗。”

    “管他有何倚仗,我自一戟破之!文遠若有憂慮,可前去後軍督戰!”

    全軍衝殺,李傕果然敗退。

    然而李傕敗的實在太過逼真,可能他的詐敗和真敗並沒什麽差別……這一路上沿途丟下屍首無算,引得呂布不疑有他,上山追趕。

    忽聞一聲炮響,山上箭矢如雨,滾石如雷,並州軍難以寸進,而斥候又報郭汜在後方夾擊而來,呂布急忙回軍救援。

    大軍剛一趕到,隻聽得鼓聲大震,郭汜軍飛快撤退,不帶走一片雲彩。

    呂布心知中計,正欲收兵,卻又聽到一陣鑼鳴,軍士來報,前軍又遭飛熊衛打擊。呂布再次引兵趕至,李傕毫無風度的撤走,果不其然,郭汜又出現在後軍。

    呂布無奈,隻得就地安營紮寨,作好防備。一連數日,欲戰不得,欲止不得,軍中人心思動。

    中軍營帳。

    “溫侯,李郭二人這是彭越撓楚之法,倚仗地勢之力和其兵力眾多,使我首尾難顧。”高順出言道。

    “我知。文遠、高順,你二人可有解決良策?”

    “遼建議,回軍長安。”

    “為何?”

    “先前有報賊勢甚眾,有西涼四將十萬人馬。如今隻見李郭二人,士兵至多數萬。若真是趁我軍不備,分兵長安,則局勢危矣。”

    張遼剛說完,營帳突然被人闖入。

    “報溫侯!張濟、樊稠兵臨城下,長安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