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回 薄飯不為明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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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三回薄飯不為明日計

    又髒又瘦的半大小子葉飛醒了,卻躺在一個人的懷裏。

    小葉飛望著眯眼沉睡的這個人,顧不得周身的疼痛,感激地端詳了良久,隱隱生出了一種親切感來。

    想到自己父祖俱亡,母親改嫁,無親無故,又流落江湖不說,還受盡欺辱,一股眼淚已經模糊了雙眼,不由自主地抽泣起來。

    “你醒啦?”那人揉了揉眼窩,吃力地把他放到了地上,然後走開了。

    小葉飛不願讓人看到自己落淚,扭過頭去擦了擦眼淚,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半堵牆下,不遠處就有一大灘汙穢,正要奮力爬起,後背屁股卻疼得出奇,忍不住“哎呦”一聲。

    “疼的話就躺著別動!”那人頭也不回地嘟噥了一聲。

    小葉飛極有骨頭,“哼”了一聲,咬著牙爬了起來,正要往幹淨處坐下,後背兩股實在疼痛難忍,四肢一軟,“撲通”一下軟了下去。

    扭頭去看那個人,隻見他伸手在衣褲間一陣亂摸,然後從領口裏摸出一個四尺左右的東西來,背對著他似是在擦拭,然後一陣長歎。

    小葉飛見了奇怪,又吃了的爬了起來,正要走過去瞧個明白,那人卻發現了他,站起了身把個棒子一樣的東西塞進了褲筒裏,又往上提了提放到了後背的位置,低著頭使勁兒緊了緊腰帶。

    “大叔,你身上藏著什麽寶貝兒?很值錢嗎?”那人一怔,懶洋洋地答了一句:“沒什麽······”然後又朝另一邊走去。

    那個大叔上身修長,又穿的是袍子,看來藏東西的技術好極了,要不是小葉飛瞧了個仔細,委實不能發現他身長還藏了個四尺左右的寶貝兒。

    小葉飛怕疼也不坐下,隻瞧著那個大叔走到了旁邊的一口破井邊,望著井裏又呆住了,然後一聲長歎,隨手搖動轆轤打上來了一桶水,然後朝著腦袋澆了下去。

    “嘩啦啦”水流了一地,那大叔也轉過頭來。小葉飛望著他呆住了:隻見他丹鳳眼,懸膽鼻劍眉白麵,不就是當初來自己家裏認親戚,給自己家裏帶來災禍的仇人嗎?

    “是你?”小葉飛怒吼著跑向了他,伸腿踢腳向他身上招呼,連哭帶罵道:“都怪你!都怪你······我娘說了,你不是我們家的親戚,你是我們家的災星······害的我家也沒了,親人死了······娘也不要我了!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小葉飛剛遭了毒打,加上身體虛弱,鬧了一陣後,居然昏了過去。

    那個大叔抱著他,也淚流滿麵,再也忍不住哭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雪如······是我害了毓兒呀!是我害了大家呀······”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葉飛醒了過來,那個災星已經在他身邊架起了一堆火,火上還在靠著什麽東西,香味兒撲了過來,小葉飛沒有出息地咽了口唾沫,還是把頭扭了過去。

    “城裏城外的都沒有吃的了,我運氣好,撿了兩條死魚,還算新鮮······”那災星壓低了嗓子,說了一句。

    小葉飛哼了一聲,把兩隻手揣在腋下,呸道:“我就是餓死,也不吃你的東西!呸!災星!”那災星半晌沒有回答,依舊烤著死魚。

    火苗劈裏啪啦地響著,遠處的江水聲以及那災星的歎息聲響成一片。烤魚的香味兒越來越濃了,小葉飛嘴裏的口水不由自主地往嗓子眼兒裏灌。

    那災星走到了小葉飛背後,輕聲道:“快吃吧!你身子弱,不吃東西是不成的!”小葉飛咬緊了牙關,吼道:“走開!”

    那災星沒了耐心,一把將烤魚丟到了地上,沉聲道:“左右我是給你了,愛吃不吃!”小葉飛聽了心更硬了,胳膊一用力,兩隻手夾得更緊了。

    眼前的火被踢滅,一陣“噗呲”聲後傳來一股濃烈的騷臭味兒,那災星又道:“城外頭不能生火,要是被當兵的發現了,要抓回城裏了,說不定又要挨鞭子了!”

    “呸!狗拿耗子,哪個要你管?”小葉飛回罵了一句,又後悔不該與他說話,黑暗中咬緊了嘴唇。

    那災星自顧自地一邊咀嚼,一邊吐著魚刺,吃完之後走了過來,先是拾起了地上了烤魚,打了打上麵的泥土,又伸手來拉他起來。小葉飛心中恨他,膀子一用力掙脫了他。

    那災星被他一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陣挖心掏肺的咳嗽,半天也沒緩過氣來。

    “沒用東西!”小葉飛心下一軟,還是起身去扶他起來,還不忘挖苦道:“長得這麽壯,卻這般窩囊······”走進一看時那災星正在嘔血。

    小葉飛心裏咯噔一下,愣在了原地。那災星嘔了一陣,奮力爬了起來,一抹嘴唇,道:“快走,得尋個過夜的去處了······”當先走去。

    小葉飛見他尚能行走,心軟了半截,依舊沒好氣地道:“這裏不就能過夜嗎?”

    見對方不作答,小葉飛跟著他遇伸手去扶,隻見他冷笑一聲,輕輕到了推開他,一手扶著胸口,頭先走去。

    小葉飛朝著地上狠狠地呸了一聲,一把奪過他手上的烤魚,道:“傻子才不吃呢!”說著狠狠地咬了一口,又見他雖然壯碩,此刻卻病懨懨的像極了打擺子,便跟在他身後存心看他的笑話。

    那災星領著小葉飛來到一間破廟前,小葉飛原對廟宇神祇之所敬而遠之,心下害怕不敢進去。那災星頭也不回,口中隻道:“怎麽,怕了?”

    小葉飛經他一將,狠狠地吐了口中的魚刺,又見那烤魚吃得差不多了,故意丟在地上發出了響動,將胸脯一挺,呸道:“孫子才怕了!又不是什麽陰曹地府,有甚可怕的?”心裏卻道:“縱是有什麽牛鬼蛇神,遇著你這個災星,也早就躲得遠遠兒得了,怕他的鳥!”當先踢開破門走了進去。

    那災星也跟著進來,小葉飛不想叫他小瞧,故意走到供桌前,摸著黑將一些破爛香爐供碟掃到地上,一骨碌翻上桌子,枕著雙臂揚起腿兒躺下。

    過了半晌,全然聽不見那災星的一絲動靜來,似是死了一般,小葉飛抬頭望向那泥像的位置,全然瞧不見,又聽得夜風從破窗爛門間吹進來,發出嗚嗚的響動,越發的怕了,猛地一骨碌翻下供桌,摸著黑去尋那災星。

    零磚斷瓦堆了一地,小葉飛伸手不見五指,被絆倒了好幾次,終於在供桌底下找到了那災星,伸手一摸他卻是渾身冰涼,小葉飛心下一怕,擔心他害病死了,又顫抖著伸手去探的鼻息,終於在好大一會功夫之後,才感受到一絲微弱的熱氣,小葉飛心下稍安,伸手探入他懷中,確定他尚有心跳後,這才徹底放心。小葉飛靠著他坐下,又感到渾身鞭痕疼痛,周身乏力,終於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小葉飛被一陣顫抖驚醒,睜眼時天光已經放亮,而自己正躺在那災星的懷裏,他的兩條粗壯而生硬的臂膀偏偏環摟著自己並不停地抖動著。

    小葉飛心裏發毛,一下掙脫了他的雙臂,細看時,那災星臉色蠟黃,嘴唇幹裂,正在不停地發抖。

    “奶奶的,晦氣!”小葉飛朝地上啐了一口,又見他口中斷斷續續地咿呀道:“娘······毓兒······你們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娘······我找到你孫子,就來見你······你一定要等等我!······”“······二哥,快來救救我!二哥,就隻有你能幫我了······”

    小葉飛聽他口中居然呼喚著自己的母親,怒火頓生,惡狠狠地呸道:“呸!災星!報應也降到你頭上了吧······”心中又酸楚無限,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父親、已經一大家子團圓的景象來。

    雙眼不知不覺模糊了,小葉飛心道:“災星!你自生自滅吧······”轉身就要離開了,猛又聽見他呼喚著:“······毓兒,對不起!娘······孩兒對不起你······”

    那災星不停地呼喚著一連串的名字:“雪如”、“四哥”、“七哥”······並時不時地向他們說著對不起,小葉飛心下一軟怒氣也就消了一大半,轉過身來,朝著底下又啐了一口,道:“奶奶的,這下可好,這災星又纏上我了!”說著走上去拉他起來。

    小葉飛又瘦又弱,這災星雖在病中,卻是又重又笨,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將他從供桌底下拖了出來,又拾起插香的小銅爐尋了清水回來,再砸爛破門舊窗,從懷裏摸出火折子,生火燒開了水時已經日落西山。

    小葉飛又餓又累,要灌他些熱水時,那銅爐偏偏燙的拿不起來,隻得等它冷卻,眼見這一日又要結束,自己一整日的忙活又要挨餓,不由得怒意又生,想到這一切又都是為了這個災星,他忽然站起身來,解開褲兜一泡童子尿澆向了那銅爐。

    呲溜夾雜著灰塵揚起,那災星也被搶得咳嗽了幾聲,小葉飛恐他在此時醒過來,慌忙脫下衣服來,墊在手上端起那銅爐來走向了他,一手捏開嘴巴,一手端著小銅爐,也不管會不會燙傷,童子尿混著開水灌了下去。

    小葉飛手法也算得高明,那災星咽了好幾口。小葉飛恐火堆熄滅,忙踢窗砸門,將火續得更加旺了。

    許是火烤出汗,抑或是童子尿奇效無比,天剛放黑,那災星居然醒了過來。

    小葉飛見他醒了,又餓的難受,沒好氣地道:“都怪你這災星,害得我今日又餓了一天!”那災星居然輕輕一笑,道:“看來,你又救了我一次!”

    “慢著!先不忙謝!你要是有良心,就先管小爺一頓飽飯再說!”小葉飛雖沒好氣,但言語終究比先前緩和了許多。

    那災星雖然醒來,但依舊體弱不能起身,隻將頭扭過來,輕笑道:“我現在這副慫樣子,連自身都難保,還哪裏能管大爺你一頓飽飯!”

    小葉飛見他體病身癱,忽然覺得自己的要求稍有過分,岔話道:“你不是學拳的嗎?怎麽會在江裏麵飄著?生了什麽大病導致的嗎?”

    那災星聽了不作回答,小葉飛見他不理自己,又問道:“喂,楚大叔,我問你話呢?”

    那災星聽見對方叫自己“楚大叔”,眼角莫名的濕潤了,他將頭扭了過去,笑道:“難為你還記得我姓啥!”

    小葉飛語氣一變,略有激動地道:“你不是我們家親戚嗎?我不光記得你姓什麽,我還知道你叫楚江寒,對不對?是我爺爺的親戚!”

    那災星長歎了一口氣,道:“沒錯!我是叫楚江寒!”

    小葉飛忽然換了個語氣,用一口略帶變聲的童音道:“其實我想明白了!你不是什麽災星!我們家的事兒怪不上你,那天晚上你還救過我的命呢,你不光救了我,還救了我娘······”這幾句幹脆利落,小葉飛說完渾身似是輕了許多。

    “楚大叔······”小葉飛又叫了一聲,他口中的“災星”便成了“楚大叔”。

    小葉飛又道:“楚大叔,我看你是生了什麽怪病了!”

    楚江寒將頭扭了過來,緩緩道:“我是被一眾武林高手合夥打傷,廢去了內功,又被衝到了江裏,連日暴雨又泡在江水裏,寒氣浸入了髒腑······若不是那天你誤打誤撞,用胳膊肘撞開了我的穴道,我早就被當成死人給燒了。”

    火光映在小葉飛臉上,他笑的極是燦爛,打趣道:“不對!要不是我先撈你上來,你這會兒還在江裏麵泡著呢!”

    楚江寒見他笑了,也報以微微一笑。

    “楚大叔,內功是什麽?又是誰害得你?”小葉飛挪了屁股坐了過來,一本正經地問道。楚江寒並不答話,沉思了片刻的,道:“快扶我起來!”並吃力地要爬起,小葉飛趕緊扶他坐起。

    隻見楚江寒盤膝而坐,並從懷裏摸出那寶劍來放於兩腿之上,雙手合抱於胸前打起坐來。小葉飛看不明白,隻知道他學有高明的本事,也不去打攪他,悄悄地將火架的更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葉飛實在熬不住了,打盹兒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被一陣肉香勾醒,睜眼一瞧,楚江寒正在火上烤著野味。小葉飛正自饑餓,見了火上烤著的肉來,高興地歡呼起來,忙問道:“楚大叔,這是你抓的嗎?你的病好了嗎?”

    楚江寒被他一問,低下了頭去,沮喪的回道:“我的武功給人廢了,這輩子是好不起來了!”小葉飛見他神情失落,忙安慰道:“楚大叔,你千萬不要這麽說,我從老家逃難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有多難呢,現下不是活的好好的嘛!家業沒了,可以再掙,武功沒了,可以再學回來嘛!隻要咱們爺們兒有命活著,重頭再來過也就是了!”

    小葉飛正在變聲,稚嫩的童音間夾雜著一絲沙啞,昂頭舉手間卻隱隱有些男子漢的風範來,楚江寒望著他瘦小的身軀筆挺的坐在火堆前,火苗兒閃過他的雙眼,澄澈之外,更多的卻是堅毅,又想到他小小年紀,便曆經喪家流浪之苦,自己堂堂七尺男兒,比起他來卻是大大的不如,當下深吸了一口氣,回道:“我的武功雖然一時半會兒練不回來了,可眼下已經恢複了體力,與常人無異了,管你頓飽飯,還是不成問題的!”

    小葉飛臉上漏出了笑容,嘿嘿一笑,道:“熟了沒有啊?”楚江寒撕下一塊而遞給他,小葉飛不管生熟,送進嘴裏便嚼,一陣狼吞虎咽,頃刻間吃了個飽,便靠著楚江寒甜甜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小葉飛睡醒時,又有楚江寒烤好的野味,又見他用那小銅爐燒好了清水,小葉飛知道那銅香爐的貓膩,隻吃了些野味,眼睜睜地看著楚江寒將那一香爐清水喝了個精光,隻在一旁不住偷笑。

    小葉飛吃飽之後,便躺在供桌上準備小憩,左右算是過上了飯來張口的日子了,正自得意間,卻見楚江寒拔出了那柄寶劍望著發呆。小葉飛見這寶劍精致,劍鞘上還刻著幾個字,一骨碌翻下香案,走強前去細看,那劍鞘上卻刻著五個金燦燦的大字:“天下第一劍”。

    小葉飛蹲下身來忍不住問道:“楚大叔,我隻知道這天底下書讀的最好的是文狀元,學武最好的被封作武狀元,怎麽,你也是天下第一嗎?是不是比武狀元還要厲害?”

    楚江寒被他一問,居然呆住了,半晌之後才道:“小葉飛,你也識字兒嗎?”小葉飛站起身來,拍著胸脯道:“識得,識得!自小我祖父便請了先生教我們識字兒,我可聰明了,不到兩年時光,十三經都背下來了!不信你考考我······”

    楚江寒猛想到他祖父葉老員外原是做過官的,也必然教他讀書識字,又見他舉手投足間已經全無詩書世家的風度教養,想到他家破人亡流落江湖,早就沾染了市儈之氣,活脫脫有些丐幫韓筱鋒的影子,不由得搖頭歎息。

    小葉飛見他似是不信,背手道:“你不信?不信我背段《莊子》給你聽!”說著搖頭晃腦吟誦起來:“南郭子綦隱機而坐,仰天而噓,荅焉似喪其耦。顏成子遊立侍乎前,曰:“何居乎?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他見小葉飛吟詠似歌非歌,頗有夫子做派,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彼出於是,是亦因彼。彼是,方生之說也。雖然,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因是因非,因非因是。是以聖人不由而照之於天,亦因是也。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果且有彼是乎哉?果且無彼是乎哉?彼是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是亦一無窮,非亦一無窮也······”

    小葉飛戛然而止,又見他發起呆了,忙問道:“楚大叔,你沒事吧?”楚江寒被他一叫緩過神來,笑道:“看來你小小年紀,學問還不小,改日我引薦我六哥給你,你跟著他學,保你日後高中狀元!”

    “你六哥是誰?他學問很大嗎?”小葉飛好奇的問道。

    提到六哥李飛雲來,楚江寒再一次想起閑雲莊六哥逃婚一事,及至後麵番僧旦增與李大肚子送信,兩位隱居的恩師做偈語相贈,以及被神秘的飛玄門五大絕頂高手合力打傷廢去武功······這樁樁件件似是早有人預謀好的,並引著自己一步步墜入彀中,想到這裏,楚江寒頓時後背發麻,渾身不安。

    “我得回去!”楚江寒打定了主意,向小葉飛問道:“小葉飛,你有何打算?”

    ——“有何打算?”小葉飛已經做過無數次的思考了,卻始終得不到答案,他見楚江寒也來問自己這個問題,一屁股坐在地上,懶洋洋的回道:“我呀?四海為家,走到哪裏算哪裏了!你呢?”

    “我要回家了!”楚江寒將寶劍插回鞘中,起身回道。

    小葉飛聽了神情呆滯的道:“回家?回家好啊!回了家有娘親,還有兄弟姐妹!”說著兩眼閃著淚花,心裏卻默念道:“你還有家可回,我呢?縱是想回去,家也早就沒了,父親死了,祖父也死了,娘親也不要我了,我該去哪裏呢?”

    楚江寒也望著西方,喃喃地道:“我縱然武功廢了,可家中還有親人,也用不著等我恢複了。說不定······說不定他們······”楚江寒哽咽住了,也越發心慌了。

    “說不定他們怎樣啦?”小葉飛似有似無地問了一句。

    楚江寒將寶劍塞入了後背,一把揪起地上坐著的小葉飛,問道:“你願不願跟我一同回去?”

    小葉飛驚住了,兩眼放光地問道:“回家······跟你?你是說······是跟你一道,回你的家嗎?”

    提起回家,楚江寒渾身有了勁兒,大聲回道:“是啊!咱們一道回我的家!”他見小葉飛仰著頭望著自己,兩眼這閃著淚花兒,雙手一拍他的肩膀說:“你聽說過閑雲莊嗎?”

    “閑雲莊?”小葉飛想來是未曾聽說過,好奇的念了一句。

    楚江寒已經轉過了身去,一手牽著小葉飛,就往廟門外走去,口中還道:“閑雲莊富甲天下,比起你們家的三賢莊來,可就闊氣多了。莊主小範蠡不僅富甲天下,且為人豁達樂善好施,江湖中都誇他是孟嚐在世。他更有七個把兄弟,各個的英雄了得:二哥張繼張承文,英雄俠義,無雙無對。三哥人稱判‘官手’,醫術獨步天下。四哥、五哥並稱‘金刀木劍’乃是我大明六扇門的總捕頭,匡扶正義懲惡揚善,天下景仰。六哥江湖人稱‘玉簫劍’,文采風流博古通今,舉世無雙。七哥人稱‘石象’,天生的力大無窮,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

    也不知什麽原因,楚江寒提起他的各位義兄來,頭一遭兒的興奮和驕傲,他講的眉飛色舞,小葉飛扭著頭聽得入迷了。

    “這位沈莊主的第八位結義兄弟,排在最末的就是你楚大叔我了!”楚江寒一邊走著,一邊回過頭來對小葉飛說道。

    小葉飛忽然激動起來,搶道:“你的拜把子兄弟各個了得,你也不比他們差是吧?”他忽然激動道:“我知道了!你是天下第一劍!”

    楚江寒此刻內功失去,有意回避此一節,岔話道:“閑雲莊莊主有個女兒名叫作沈毓,乃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你知道他嫁給誰了?”想到沈毓的種種好來,自己偏又在新婚之際拋下她離去,楚江寒心中一陣強烈的自責,腳步不由得放慢了。

    小葉飛見他神情有變,已經從他臉上得到了答案,張口道:“該不會是嫁了你吧?”楚江寒一聲長歎,算是作了回答。

    小葉飛突然叫道:“哎呀糟糕!不對!不對!”楚江寒咧嘴問道:“怎麽不對?”小葉飛道:“你娶了你結義大哥的女兒,照這樣說來,豈不是做叔叔的娶了侄女兒,這豈不是亂了套了?於禮不合,不通!不通!”

    見小葉飛又拿出了夫子做派來,楚江寒也不再理會他,隻道:“我成親之時,特托人將我娘也接了過來,往後我們一家子就都住在閑雲莊了,閑雲莊也就是我家了。”

    小葉飛又叫道:“糟糕!這樣一來,你豈不是算作入贅,當了倒插門兒的女婿了?那以後孩子姓什麽?是姓楚啊?還是姓他沈啊?”

    楚江寒被他逗笑了,一拍他的小腦瓜,道:“這些都是誰教你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