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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星城。

    陳飛揚夜間習武的密室之中。

    “師父，當時的感覺很奇怪。”

    陳飛揚舉著劍，笨拙的比劃著，過了那一日之後，他即使再揮起古劍十九式，也再找不到那種如同舞蹈一般行雲流水，讓人想要歡唱，也想要流淚的感覺。

    他莫名其妙。

    就像是瞧見了窗外明媚的春光，但再用力去看的時候，又被一片白色的霧霾阻擋，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青衣老人沉默了良久。

    “飛揚，想不到你這麽早，就瞧見了武道的靈魂。”

    他的語氣之中，帶著欣慰，也帶著一絲決絕。

    “武道的……靈魂？”

    陳飛揚挑眉，不明所以。

    青衣老人歎了口氣，“其實，任何武道，都應該是有靈魂的，它寄托著創造者的喜怒哀愁，有著深深的烙印，隻有真正體悟了武道的靈魂，才能夠將這一門武學淋漓盡致的展現，甚至再度生發——”

    “但是新武學的興起，讓這種對武道靈魂的感悟變得刻板而乏味。”

    “斤斤計較於標準、力量、速度和技巧，卻無法體會在武道之中蘊含的美。”

    “這樣的武學，雖然能夠達於前人從未達到的力量，但我想終究會是有極限的吧。”

    青衣老人仰望天穹，虛擬的星辰閃爍著，仿佛是在應和他的歎息。

    新武學要求的是標準、精確和一致，隻要能夠達到標準、精確和一致，就能夠發揮出百分之一百的威力。

    “可是，力量、速度和技巧，不正是武道的根基嗎？”

    陳飛揚撓了撓腦袋，不明所以。

    與這些相比，虛無飄渺的“美”或者“靈魂”實在讓人無法捉摸。

    常人練武，無非是為了更高、更快和更強；在戰場上，武道的意義就在於更有效率的殺戮和破壞。

    這些，新武學，包括機械武學、電子武學、基因武學和信息武學的精確，更顯得有意義。

    “是，也沒錯。”

    青衣人老人點頭。

    “即使是為師，也始終沒有參透其中的奧妙，但我覺得，這或許就是所謂心關的秘密。”

    他哀憫地瞧著陳飛揚。

    “你既然體會了武道的靈魂，以後可能就要走上一條荊棘密布的道路，你會不斷地懷疑，不斷地選擇，直至確定最後的方向。”

    “以你的資質，本來不用這麽糾結的……”

    青衣老人歎了口氣，停頓了許久，才用極低的聲音開口，“傳你原初武道，是為師的一線執念，或許……會害了你。”

    “怎麽會！”

    陳飛揚趕緊扯住了青衣老人的袖子，嬉皮笑臉。

    “如果不是師父，我現在還是個什麽都不會的旁聽生，隻能任人欺負，但現在，我已經是七星，不……也許是八星的少年天才啦！”

    “如果沒有師父，我怎麽可能走到這一步？”

    “我對師父隻有感激！”

    他的言辭越來越嚴肅恭敬，這也是他的心裏話。

    “好孩子。”

    青衣老人摸了摸他的腦袋，“我知道你不會有什麽怨言，隻是以後如何，真的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他猶豫了一陣，終於點了點頭。

    “再過一段時間，就快是你的生日了吧。”

    “我會送你一件禮物。”

    “好啊！”

    陳飛揚大喜，“是不是新的武學？我古劍十九式已經滾瓜爛熟啦，師父你也該教我新功夫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青衣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至於說滾瓜爛熟，那可未必，劍之一道，永無止境，切不可自滿！”

    “是！”

    聽到師父的教訓，陳飛揚斂容受教。

    “練劍吧！”

    “是！”

    靜室之中，劍光湛然，無論在什麽情況之下，陳飛揚都從來沒有停止過努力修行。

    轟——

    飛船帶著巨大的轟鳴聲，緩緩地降落在飛星城的機場。

    這種星係間的大型飛船並不常見，每周也不過就幾班而已，跑道上空空蕩蕩的。

    沈正我身穿黑色風衣，皺著眉頭站在跑道的底端，瞧著艙門開啟。

    “沈院長，是這班沒錯！”

    “楊老應該就在船上吧！”

    沈正我身邊的錢教練等人都伸長了脖子，望眼欲穿，一副諂媚的模樣。

    高級戰甲學院的教授楊雄將要蒞臨神機學院！

    這可是轟動性的新聞。

    楊雄本來是神機學院的畢業生，但那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自從他進入高級戰甲學院深造，就一直留在神核星係，一晃也已經過了四十年。他從一個普通的學生，慢慢變成了資深的研究員，在發表了多篇重要論文，對戰甲機械體係做出了顛覆性的貢獻之後，如今已經是戰甲設計和理論的權威。

    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起了懷舊的心思，居然會回到這個少年時成長的地方。

    “是他吧！”

    “喏！喏！”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跨出了艙門，踏上舷梯，遠遠地與沈正我目光相接，微笑著停住了腳步，舉起手輕輕揮動。

    一眾陪同迎接的老師立刻就驚呼起來。

    “你為什麽回來？”

    在喧囂浮誇的歡迎儀式之後，楊教授謝絕了晚宴的邀請，倒是與沈正我一起，踏入了神機學院院長辦公室。

    緊緊關上了門。

    沈正我皺著眉頭，口氣說實話有些不禮貌。

    “你知道的。”楊教授歎了口氣，“黑龍戰甲，神教授，古劍十九式，我不知道你有多少事情在瞞著我。”

    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沈正我目無表情的臉。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沈正我用力搖頭。

    “神教授根本就不存在，什麽黑龍戰甲，也跟我神機學院一點兒也沒關係。”

    “至於古劍十九式……”

    沈正我的臉色陰沉下來，他站起身，在辦公室裏麵轉了兩圈，走到了窗邊。

    他微微閉起雙目，半仰著頭，不知道是在追憶還是在思索，他的手指輕輕叩擊著窗沿，發出嗒嗒的響聲。

    窗外，繁星漫天。

    微涼的夜風吹進來，兩個老人的頭發與衣袂飄揚——

    ——卻早已不複青春！

    “我們……不都早就放棄了嗎？”

    “大！師！兄！”

    沈正我一字一頓，嘴角上翹，出現了一絲譏誚。

    楊教授的身子猛地一震，臉上露出悲愴的神情，他伸手捂住了胸膛，麵色蒼白，搖搖晃晃。

    一時間，竟是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