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嬤嬤意有所指地說道：“這宮裏的人，必須要先學會吃苦的。苦盡甘來嘛！”

    瀾心笑著說道：“第一次吃的時候，覺得那葡萄簡直都要把牙酸掉了。可是，第二次吃的時候，雖然也覺得難吃，但比先前好了一點。或許，以後再吃到這種葡萄的時候，便可以慢慢的接受了。”

    “嗬嗬！”珍嬤嬤苦笑一聲，語氣無奈地說道，“是呀，每個人都是這樣慢慢的習慣的。”

    紅綃將棉帕子仔細地疊好，笑著問道：“所以，嬤嬤會想著在自己的院子裏，種上一排甜葡萄？”

    “是呀！”珍嬤嬤點頭說道，“我一直都有一個執念，那就是，無論自己居住的小院子有多小，都要種上一排的甜葡萄。若非郡主，老奴也沒有這個機會的。”

    瀾心笑著說道：“若是沒有嬤嬤，我恐怕今天可是要出醜了。”瀾心明白，珍嬤嬤在自己的身邊，雖然隻是掌管著府裏的一些瑣事，但對她卻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幫助。

    “郡主過譽了。”珍嬤嬤笑容真切地說道。人心都是肉長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雖然不求對方感激，但若是被人理解，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頭發擦幹後，紅綃找來一條粉紅色的絲帶，將那一頭青絲束住了腦後。

    瀾心坐起身來，示意珍嬤嬤不必敲了。提起幾案上的茶壺，翻開杯子，順手倒了三杯茶。將其他的兩杯推到了兩人的麵前，自己端起一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珍嬤嬤看著瀾心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笑著打趣道：“水晶葡萄何其珍貴，是不會用來泡茶的。”

    瀾心放下茶杯後，輕笑道：“宮裏的東西，除了水晶葡萄接受不了外，其餘的，都還不錯。比如在長樂宮吃到的那幾道點心，都很喜歡。還有那鬆針露······”

    “鬆針露？”珍嬤嬤驚詫地打斷了瀾心的話，“郡主是說，您在長樂宮裏，還喝到了鬆針露？”

    “對呀~”瀾心點頭說道，“若不是皇上點破，我也不知道那杯子裏甜絲絲的東西，竟然是鬆針露。”

    “皇上對郡主······還真是好得沒的說呀。”珍嬤嬤遲疑了一下，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這個宮裏的人，雖說都喜歡捧高踩低的。但是，暗中使絆，隔岸觀火的人也是不少的。”

    瀾心笑著說道：“嬤嬤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不過，我一個異姓王爺府上的郡主，和她們沒有利益上的衝突的。”

    珍嬤嬤知道，瀾心指的是奪嫡這件事情上。她承認瀾心說的是，可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可郡主還是不要大意的。”

    瀾心點頭說道：“嬤嬤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隻要我們三個人謹慎一些，也不要去多管閑事。定會平平安安地出宮的。”她話音一轉，繼續說道，“對了，嬤嬤，在長樂宮的時候，皇上要安平侯去湖州築修玉王府的宗祠。這個宗祠可有什麽講究？”

    一個宗祠，即便是王府的宗祠，派一個堂堂的侯爺過去監工。恐怕，不單單是修築宗祠這樣簡單的。

    珍嬤嬤眼睛轉了轉，沉吟了一下，說道：“王府的宗祠，自然是有王府的規格。有安平侯趕過去，郡主不用擔心的。”

    瀾心笑著點頭，“這個，我倒是不擔心的。”看著珍嬤嬤剛才眼睛裏一閃而逝的亮光，便知道，讓安平侯去修建宗祠，隻是一個幌子而已。

    太後的寢宮裏。

    太後換上了一身常服，卸掉了頭上的釵環，僅用一隻玉簪將頭發別在了腦後。身子斜靠在軟榻上，信手掂氣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葡萄放到嘴裏，輕輕地咬開，一股酸澀的汁水蔓延開來，充斥著整個口腔。

    可太後卻絲毫不以為意，十分享受地將嘴裏的汁水慢慢地吞咽下去，將果肉細細地嚼碎，悉數吞到了腹中。

    “嗬嗬！”太後老佛爺突然發出一聲愉悅地笑聲。

    坐在軟榻旁邊的錦杌子上，拿著美人捶，正在替太後捶打她那僵硬發麻的腿的皇後娘娘。抬起頭來，微笑著問道：“母後在笑什麽？”

    太後老佛爺嗬笑道：“哀家突然想起了瀾心那個丫頭，明明是吃不慣這水晶葡萄，為了不失禮，卻要硬撐著咽下去。嗬嗬，想想她那個樣子，哀家就覺得好笑。”

    “嗬嗬！”皇後笑著說道，“瀾心郡主也隻是沒有吃習慣而已，待日後······”轉念一想，瀾心早晚是要出宮的。出宮之後，也就不用再吃這酸澀的水晶葡萄了。

    太後老佛爺掃了一眼，皇後娘娘眼睛裏一閃而逝的黯淡。慢慢地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轉眼看著高幾上青花瓷梅瓶裏麵那束新摘下來的，豔紅色的山茶花，沉聲問道：“你可是在怪哀家？”

    “啊！”皇後娘娘驚呼一聲，慌忙放下手中的美人捶，恭敬地跪在地上，頭伏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道：“臣妾不敢。”

    皇後娘娘徐氏，也算是書香門第出身了。她的祖輩，曾經出現過三個宰相。京城人便用一門三相來形容徐家的顯貴。也許是祖上的運氣一下子被用光了，到了徐氏的曾祖父那一代，徐家的子弟都是資質平庸。

    曾祖父想起了族中那“興極必衰”的預言。不甘心徐家就這樣一天一天的沒落下去，可也無能為力。

    經過一番冥思苦想，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讓族裏的姑娘也跟著上課學習。誰知道哪片雲彩會下雨呢？說不定徐家會出現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後呢？

    後宮即前廳！有一位賢內助的皇後，皇上還會不提拔徐家的子弟？若是皇後生出一個資質高的皇子，將來繼承了大統。嘖嘖，誰還敢來撼動徐家的地位？！

    所以，徐家的姑娘們除了學習四書五經之外，還要學習刺繡、禮儀······總之，比那些男子學得都要多，要求的也是更加苛刻。

    也許是這位曾祖父的心聲被老天爺聽到了，徐氏第一次進宮，便被當時的柳妃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