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十年苦讀登科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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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中旬,中都天色陰沉小雨淅瀝,街上往來行人卻不見少,在食肆二樓看,一頂灰黃色的舊傘在人群中像個搖擺水上的無根荷葉跌跌撞撞往街道的另一邊衝去。

    

    傘下的人看不見什麽模樣,聽聲音倒是年輕。

    

    他喊著:“讓一讓,煩勞讓一讓,小生馬上就要遲到了,還請讓一讓。”

    

    “哎呀,你這人怎麽回事,不能好好走路啊?”

    

    “喂小子,沒長眼睛啊?”

    

    “對不住,對不住,各位,小生趕時間,擔待,多擔待啊,還望海涵,哎呦”

    

    他急匆匆趕路,不時衝撞的路人躲閃不急一片怨聲。

    

    就一邊低聲下氣的道歉,一邊也不停的跑遠,卻又撞上前邊的人。

    

    承喜在二樓看著想起一隻活蹦亂跳的蠢狗,那還是她鄰家的閔姐姐養的,跑起來也是這個蠢模樣。

    

    便不由的笑起來,她穿一件直領的對襟長袍,暗紅色,繡著淺色的細秀圖案,長袍到腳腕,下擺分四片,裏邊淺紅的輕料裙擺就展露開,肩頭披著一件鑲了毛邊的兜帽鬥篷。

    

    雖然兜帽並沒有戴著,這樣的天氣,裹得這樣厚實也已經有些讓人訝異了。

    

    而女孩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這樣的穿著非但沒有臃腫感,反而襯得她那張稍稍有些蒼白的秀麗笑臉有了幾分氣色,更加好看。

    

    當真坐著不動都像是畫兒,更別提她微微側臉垂眸看著窗外笑,一雙靈動的烏瞳眼睫輕顫,像一隻蝴蝶的翅膀。

    

    精致的立領和披風襯著小巧的下巴更加優美。

    

    說來非禮勿視,可一旁初出茅廬的小子早就看的發癡了。

    

    容啟清本來是有長輩的交代在身,自從見著這個獨自出行個嬌弱姑娘便把其他事忘了個一幹二淨。

    

    嘴上說著是同路,正好架車搭了這姑娘一程,其實他才從中都出去,還沒走上兩個兩個時辰。

    

    姑娘看人的時候,一雙水瞳幹淨靈動,光是她朝容啟清看一眼,這小子都能臉紅。

    

    他一回來,順這姑娘的意思,將她送到這家客棧,隨後便另找人將差事領去辦了,他有家不回,就陪著姑娘住在客棧。

    

    一是真的喜歡,二是實在擔心這溫柔天真,不韻世事的女孩獨自一人在外。

    

    到如今已經在客棧住了四五日,容家長輩本想還惱這孩子不著家,一聽說是陪一個孤身姑娘,便什麽怨言也沒了。

    

    還讓容啟清的堂弟過來探過虛實,知道是個教養極好,性格有溫順靈巧的可人女孩兒,更是樂開了花了。

    

    任由容啟清在外逗留,也不多管。

    

    其實容家老夫人,容啟清的奶奶倒是想孫兒趕緊將姑娘拐回來讓她看看才好。

    

    反而容啟清,喜歡人家姑娘,自己卻羞羞答答不敢表露半分。

    

    “怎麽下著雨,今日也這般熱鬧?”承喜看著呆愣的容啟清問。

    

    “今天是中都開科的日子,早先聚在都城的學子文士不少,半個時辰前街上更熱鬧。”

    

    那個時候承喜還沒睡醒,如今街上那個恐怕是起晚了才這般慌張,這時候去,能不能進得考場可是有些懸了。

    

    此時承喜起了有一刻鍾了,容啟清根據這幾日的揣摩,也看出女孩其實還有些未醒神的迷朦在。

    

    隻是姑娘一向溫柔內斂,這迷蒙也藏著,看著可愛。

    

    “吃了早飯,楚姑娘要不要再睡一會兒?今天天氣陰涼,正適合睡個回籠覺。”容啟清自己可沒這個習慣,隻是他也知道女孩子不必男兒,嬌弱的很,要細心些才好。

    

    承喜聽他這話倒還真覺得有些困了,小雨淅瀝著,這時候睡覺的確是個打發時間的好注意。

    

    皙白的手指輕輕擱下手中青花的瓷調羹:“那我就回去了,容公子失陪。”

    

    容啟清看姑娘這般率真笑著說:“哪裏的話,楚姑娘莫要累著,好好休息才是。”

    

    承喜走路極慢,多年來養成了一步一步都要踩得穩穩當當。

    

    容啟清的目光追隨著楚承喜下樓,拐去了客房所在的中樓才收回來。

    

    隨機落到承喜根本沒動幾口的半碗清粥上,微微蹙起眉來苦惱,是不是這家客棧的廚藝不合胃口。

    

    一碗白米粥而已,還想做出七朵花兒來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承喜不吃,完全是還沒睡醒根本沒有胃口。

    

    容啟清在桌上又坐了一會兒,才被家裏來的下人叫回家去。

    

    路上經過考場,看見考場門口考官似乎是和仕子扭打成了一團。

    

    “停車,停下停下。”容啟清下車遠遠的看著那破舊的有些標新立異的舊傘,這不是他們剛見過的那個在街上橫衝直撞的書生嗎?

    

    孫付元抱著自己放文具的竹筐,在一群穿著官服的人中間鑽來轉去,就像找個縫隙鑽進考場去般。

    

    容啟清看著就忍不住笑了。等這位仁兄被兩個魁梧的兵家拿住,這才用拳頭抵著嘴唇,將笑意壓下去離開。

    

    心裏想著一定要將這個奇葩的人物事跡講給人聽。

    

    孫付元因為被人故意使壞拌住腳,這才來遲,考官不容情,他無奈之下之好硬闖。

    

    最後直接被壓入了大獄,好了,前途已經沒有了,他低著腦袋也不可肯看自己是到了哪個牢房,身邊還有什麽人,隻是自己一個人懊惱又低落。

    

    牢頭咣裏咣當的把門鎖住:“這小子去科考遲到了,在門口鬧起來,就被考官一氣之下拿了進來,嘿嘿,是個倒黴催的。”

    

    四周懶洋洋窩著的犯人哈哈大笑:“小子,來了這裏也不容易,你是不大可能出去了,來來來,跟大夥都認識認識,以後咱們兄弟都是在一起也好相互照應。”

    

    一個好脾氣的圓臉男人說著湊到孫付元身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許章迅,遊走江湖二十載,鐵嘴道盡人間事。這人呐,一輩子活的太不容易,不如意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想開點,也就沒什麽了。”

    

    他這才回過神來,軟趴趴的行了個見麵禮,怏怏的說:“我叫孫付元,今年的考生,可惜沒進去考場的門,被考官打出來了。”

    

    說到這裏,簡直要哭出來。

    

    獄中其他人卻被這一副苦瓜臉逗樂。

    

    又毫不客氣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