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回:靈堂口峒人發難,入牢處太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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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很暗,從峒寨的後門去到幾位寨老家的路隻有夏明知曉,可此刻的峒寨大都沒了燈火,想借著月光到大叔公等人家中說明事態恐有些困難——夏明雖知曉如何去得大叔公等人家中,可自己也從未於夜裏去過。這峒寨家家戶戶挨得緊,寨中的路多有彎拐,如此便更有了困難,若要打了火折子,恐又會打草驚蛇。

    白楊攙扶著夏明,段幹詭風在前方探路,夏明則在後方指路。夏明此刻沒了內力,又奔走了一段路,加之受了傷,已使不出多一分的力氣。段幹詭風一步步探著前方的石磚,此刻月從濃厚的雲中探出了頭,但月已殘光亮仍舊沒起太大效用,借著這僅有的月光,三人已靠向了峒寨中心。此刻有兩戶人家映入三人眼簾。

    這兩戶人家正是停喪的小路、小虎家。夏明道“這裏怎會有兩戶人家還點著燈火?”段幹詭風望向那兩戶人家,道“恐就是這峒寨中叛逆的兩家,此刻想來正在停靈。夏明,能否繞過這兩家人,若我此刻路過被這兩家人被發現,定又會起波瀾。”

    夏明道“這黑夜中我也不知如何繞開這兩家,這兩家人是識得我的,若我去向他們說”白楊打斷了夏明的話語,道“這恐不是上策,若你說他們的孩子是峒寨的叛逆,他們會信你嗎?”

    段幹詭風繼續道“且想來如今峒寨中不少人已被那些叛逆迷惑,至少這兩家人是。就算此刻你與他們言語,恐也會被顛倒黑白,說你是假冒的。此刻你武功盡失,他們大可說你是被掉了包或被迷了竅,若看到你與我一同出現在峒寨,想來你便是被我策反了。”

    靜謐的山寨起了一聲犬吠,靈堂的人望向了門外,路上好似有人,不知道是哪家的人夜歸。靈堂中守靈的阿明往外望了一眼,立馬打了個激靈,對那靈堂中的人道“那殺人的劍客來了——”那靈堂中所掛是小路的靈位,守靈的盡是些平輩青壯年或是些晚輩少年,聽得這一番話,皆起了精神,如星火燎原一般熊熊燒起,一股腦地衝了出去。另一戶人聞得小路家人的吼聲,又有人來傳話說殺人凶手到寨中了,故家中人也立馬衝出了門。三人一時間見到有人從靈堂打著火把間蜂擁而上,頓感事態不妙,段幹詭風輕歎道“麻煩事還是來了。”

    三人已被寨中的這些男子團團圍住,先來的男子圍住了三人,後來的男子們抱來了幾籮筐的柴刀,從後邊紛紛遞到了前端,少時幾圈的男子便都手持了刀械。白楊的手搭到了劍鞘,雖右手臂此時使劍不利,可對付這般峒寨的未有什麽武學修為的小夥也是夠的。

    段幹詭風看到了人群中的阿明等人,便笑道“看來你的眼神不差,如此黑夜

    都能看到我的行蹤,今夜想來是要與我來個了斷了。”話音剛落,人群中讓出了一條小道,迎麵走來了幾個中年男女與一個老太太,那幾個男女便是小路小虎的父母長輩,老太太則是小虎的奶奶。隻見小虎父親攙著其奶奶,未顧得段幹詭風等人發言,便道“寨老對爾等模棱兩可,我可由不得爾等在此放肆——”

    青壯年們的刀一步步緊逼向三人,段幹詭風對夏明道“你可看到了,此時你也要隨我等做刀下亡魂了。”阿明此時走近那群長輩,對小虎的父親一陣耳語,小虎父親點點頭,道“你讓夏大人與我等說話——”

    夏明道“這兩位便是我大內的統領,我已知此事個中原委,事關峒寨存亡,我必須要見到寨老。”

    小虎父親道“夏大人,就算他們是大內統領,也不能無故殺我峒寨中人,且如今寨外動蕩不安,就連我等寨河都已被毀夏大人失蹤了那麽久如今又與此二人來到寨中,我覺得此事也有蹊蹺。”

    “我方才說的沒錯,你此時已是被策反的‘朝廷叛逆’了。”段幹詭風笑道。夏明道“那今日,老爹是要與我動手了?”小虎奶奶咳嗽了兩聲,道“今日我就要留下那個殺我孫子的人,這事與其他人無關,我不管你們什麽關係,但那個殺我孫子的人,今日不能活著離開——”

    此言一畢,那些青壯年立馬抄刀砍來,白楊劍一出鞘,所有人又立馬退了幾步。小虎父親護住了奶奶,欲後退,老太太卻定住了身形,道“各位親朋,我老婆子知道,這三人的武功高強,若是打起來,定是會有個生死的。老婆子自家的仇,自家報吧——”說罷,老太太順手拿走了旁邊一人的柴刀,正欲往前,人群中又有了聲音,是阿明。

    阿明道“我等怎能讓奶奶一個老人家自己報仇——”說罷,自己便躍出了人群,這一言語讓所有的人都不懼怕白楊手中的劍了。亂刀砍向三人,白楊一陣旋砍,劍氣把所有人都逼退了三四步,一些青壯年直接被劍氣給擊倒,有的人衣角還被劍氣撕破了口子。眾人起身,正欲再殺向三人,隻聽得人群外一聲響動,道“全都住手——”

    隻見人群外又來了一隊人,左右幾個青壯年打著火把,帶頭的人正是大叔公等寨老。人群中人皆讓出了一條道,大叔公見到了人群中的夏明,道“難道你們連夏大人也不認識了?”

    小虎奶奶道“大叔公,我等不想與夏大人動手,隻想要那個人的命。大叔公,你等是我寨中做主的人,我兩家人想要一個交待。”大叔公道“三爺,讓人把那兩人扣住——”

    說罷,便有人走向了三人,夏明道“大叔公,你

    可相信夏明?”

    大叔公道“夏大人,我峒寨一向敬重朝廷,可眼下峒寨逢災,寨中的人都沒了主意,現在又死了人,我等也沒了方寸。為了平息風波,我等必須弄清真相,還請見諒。”

    “大叔公,三爺,各位寨老。此二人是我大內統領,他們從不說謊,這密林中定有乾坤。大叔公明察秋毫,我相信大叔公不會錯斷。但這寨中已有不軌之人,若大叔公執意要扣下兩位統領,那也請將統領口中所說的峒寨青年扣下。”夏明道。

    小路父親厲聲道“休想,是爾等殺了人,如今卻要我寨中囚禁差點死在你劍下之人——”

    三爺斥責道“不可對夏大人無禮。”隨後,三爺又轉身與幾位寨老悄悄商議了幾句,大叔公道“阿明,你等幾人意下如何?”

    阿明出了人群,道“大叔公,我等幾人為保峒寨太平,也信得幾位寨老能給我峒寨所有鄉民一個交待,我等願意被扣下問話。”此話一出,所有峒寨中人便開始竊竊私語,有的人說阿明這是賣寨老們麵子,有的說阿明等人識得大體,眼前這幫殺人凶手很快就會被正法

    人群散了去,方才那群要報仇的青壯年各自回到了兩戶人家中,夏明被大叔公、三爺等寨老帶走療傷詢問,剩下一隊人馬將白楊、段幹詭風與阿明等人送入了峒寨的一處吊腳樓中。那處吊腳樓則是這峒寨中特有的儲物房,遠看雖與一般吊腳樓無異,可樓上卻未儲放任何物件,隻有一些機關,機關一動,便可將樓下的地磚打開,裏麵有多個小暗室,可儲放峒人獵得的山羊、野豬,也可在冬日時儲放蔬果,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大叔公等人隻得將其暫時安置至此。

    阿明等人與白楊、段幹詭風等人分別安置在了不同的暗室中,白楊與段幹詭風則也獨自被放於了不同的暗室中。

    白楊靜靜打坐,他想今夜絕不會如此安靜地度過,阿明等人與他們一同來到這密室之中,定有他們的想法——一來,在密林中,阿明對段幹詭風的指認顯得有些慌亂,雖不知用什麽手段運來了屍體使得段幹詭風一時無法自證清白,但也引來了寨老們的猶豫不定,故想此一計安寨老們的心。二來,寨老們今夜留下了夏明,夏明定會力勸寨老,他們不可能在此無所作為地等待。

    段幹詭風貼著牆壁,他正好就在阿明等人的隔壁,想聽出他們今夜會有何動靜。寨內恢複了平靜,大叔公家的燈亮了起來,他們在與夏明交談,夏明將在密林中所遇到之事悉數說予了幾位寨老,約莫有半個時辰,交談才結束。夏明被一峒寨小夥帶回了自家客房中歇息,幾位寨老決定明日再寨廟中聚會商議,決定如何處理此事。

    暗室中出了聲響,段幹詭風忽覺事態不妙,手剛放到地下似乎在這地下抓到了什麽小物件,暗室中點著微弱的燈火,借著燈火撚起那物段幹詭風方看清那是一枚小藥丸,湊近一聞,這是靈藥司的蠍尾草,解毒用的一味藥。這裏曾來過靈藥司的人。

    段幹詭風輕功一躍,運足內力,一掌劈開了暗室的門,那暗室的門皆是生鐵,僅憑掌力無法打開,但一掌打開一根柵欄對段幹詭風而言並非難事。段幹詭風四下望去,方才在這邊看守的峒人根本未在,隔壁也沒了人。段幹詭風頓覺事態不妙,立馬趕去白楊所在之處,白楊見段幹詭風趕來,便問道“此處出了何事?”

    段幹詭風道“這峒寨想來危險了,我等速速出去——”

    說罷,白楊便也順手劈開了一根柵欄,雙手掰開左右兩根便擠了出來。此時隻聽得這暗室中有些聲響,從這小道的盡頭中,隻見一個人緩緩走來,暗室中的燈火微弱,一時間不能看清楚那人的模樣。不過兩人似乎認識眼前向自己走來的人,兩人幾乎同時喊出了“劉太醫”三個字。

    隻見那劉太醫此時衣衫襤褸,披頭散發,在靠近兩人後,兩人看到劉太醫此刻眼神迷離,根本聽不到兩人的呼喊。見到兩人後,劉太醫立馬揚起雙手掐住了段幹詭風的咽喉,段幹詭風一運內力阻擋,頓感吃力,似乎劉太醫體中也有一股內力向自己襲來,且這股內力絲毫不遜於自己,劉太醫的勁越使越大,段幹詭風此時已無法呼吸。

    白楊才從方才的驚慌失措中走出來,立馬一掌打向劉太醫,劉太醫一個側翻撞到了暗室的牆壁,白楊拉開了段幹詭風,段幹詭風這才喘了口氣,咳嗽了幾聲。此時劉太醫又起身,衝向兩人,兩人施展輕功閃過,劉太醫撲了個空。

    段幹詭風道“劉太醫不知中了何種怪毒,竟有了內力,且這內力好似不弱——”劉太醫此時聽到了什麽,立馬向段幹詭風衝過去,段幹詭風繼續使輕功閃躲,白楊示意段幹詭風不要說話,兩人此刻施展輕功,趴在了暗室角落的牆上。劉太醫一時間無法辨別兩人在何處,隻在原地呆呆地站著。此刻白楊與段幹詭風做了個手勢,段幹詭風點頭示意,隨後兩人分別落下。兩人的輕功皆屬上乘,落在劉太醫背後,劉太醫未有察覺。

    兩人此刻一個箭步,交叉衝向前,白楊碰了左邊的牆壁,段幹詭風打了右邊的鐵柵欄,劉太醫一個轉頭,隻見二人已到了他身前,各出一指點了他的穴道。但兩人一轉眼頓覺奇怪,隨後皆直接被震出了兩餘尺遠,兩人捂住手指,感覺手指被劉太醫的內力震傷。兩人原是想封住劉太醫的兩處大穴道,可哪知劉太醫穴道之處根本未有反應,反

    而一股內力從穴道中湧出,直接將兩人擊倒。

    兩人相互扶起,隻見劉太醫又向兩人衝來,段幹詭風道“我等需先走出這個地牢——”說罷,兩人又躲過了劉太醫的攻勢,白楊道“我等不知是從何所來,方才我等進來之時被蒙住了眼,不知這來路該如何走啊。”

    兩人沿著小道施展輕功奔跑,劉太醫在身後追趕,不過劉太醫似乎隻有內力未得輕功,不過兩人選錯了道路,輾轉幾個小道後竟發現眼前是死路且路上已沒了燈光。

    劉太醫步步緊逼,白楊道“我等該如何是好。”段幹詭風道“眼下這峒寨想來會遭不測,我等必須出去,此路不通,隻得繞這條路,走下一條了。”說罷,段幹詭風又望向了眼前的劉太醫,因光亮太暗,他的步伐放慢了許多。

    白楊摸出了火折子,劃出了火光。劉太醫見到火光便衝向白楊,白楊輕功一起,一個後空翻甩開了劉太醫,直接奔向另一條路,劉太醫隨即發瘋般追了出去,段幹詭風施展輕功緊隨其後,劉太醫未有發覺身後還有一人。段幹詭風心想劉太醫神誌不清,連眼前有幾人都分不清,似乎隻能聽清聲音,就連是否能看清物件都不得而知,如此若二人想逃出去,其一是要找到出口,其二則是要想法子擺脫劉太醫。

    段幹詭風順手又拍了暗室口的鐵柵欄,劉太醫追趕的步子便又止住,轉過頭來,沒走了幾步便徑直倒地。二人隨即止住了步子,踱步上前觀望,白楊火折子靠近劉太醫的後背,劉太醫是麵朝下倒的,毫無征兆地就這般倒下,這其中定有些疑問。段幹詭風眼神挪到了劉太醫的後脖頸,看到劉太醫身上有三個小孔,便道“他們便是在這做的手腳,隻是不知是何種藥會使人如此癲狂?”

    說到行醫用藥,段幹詭風也有建樹,可在此時他卻也沒了個主意,白楊道“我等扛起他,先找到出口再想辦法。”段幹詭風扶起了劉太醫,將其一側胳膊跨在自己肩上,扶著劉太醫的身子示意白楊前方探路。劉太醫雖年事已高,可身體的斤兩很足,段幹詭風也倍感吃力。

    白楊沿著另一個方向走,卻也還是死路,似乎整個地下暗室與上方是隔絕的,就算暗室是地下所開,方才來之時二人明明走的是樓梯,可根本未見有樓梯修建痕跡,且燈光較暗,白楊望著頭頂上的磚塊,也未發現有何異常。段幹詭風道“若我等不能從上麵走過,則隻能從下麵走去了。”

    “哎,我等方才都慌了神,怎不知那些方才那些峒人正是從暗室中逃出的,我們沿著他們的路走,興許能找到出路。”白楊拍了拍腦門道。

    二人來到方才阿明等人逃走的暗室內,白楊一掌打斷了鐵柵欄,段

    幹詭風也打斷了一根,二人齊力掰開了兩根鐵柵欄,如此又一前一後把劉太醫抱入了暗室中,隻見這室內地磚未有撬動過的痕跡,白楊盤腿而坐,段幹詭風靠在牆壁一側,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阿明為何能逃走。

    白楊望著昏迷的劉太醫,道“他們走後,劉太醫便來到了這”段幹詭風想到方才自己摸到的蠍尾草藥丸,便道“想來劉太醫一直在此。”說罷,便又將自己所想告知了白楊。白楊道“如此說來,劉太醫在夏明、晏景探案時便被峒寨叛逆關押至此了。可又是何人將他運走,至少在我等下來之時未見到劉太醫。就算我等都蒙著雙眼,可在這暗室的路上,若要將人運走,不免會與我等相碰,是大叔公的人將你我帶進來,那夥叛逆也是如此。”

    段幹詭風道“如此看來,大叔公的人中恐也有了叛逆。”

    地麵上的天已蒙蒙亮,一隊兵將已到了峒寨中,兵將中頭領正是蒲沐,軍中號聲一響,整個峒寨便出了一陣騷動。此時地下暗室內,劉太醫雙眼一睜,驚坐而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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