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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八，在煙台的山縣有朋已經察覺不對了，他本以為出現在龍口的破虜軍是玩中國人說的圍魏救趙計策，迫使第八、第九師團不能全力進攻招遠，可棲霞方向傳遞回來的消息，讓他這個猜測徹底變為巨大的擔憂。

    這時候，任何的調整和救援其實都已經來不及，山縣有朋是在二月初五時，才知道進攻萊陽的一路兵馬沒取得任何的進展，因曹錕的存在，讓山地元治根本不能將消息直線告知給煙台的山縣有朋，他隻能讓人返回文登，再走榮成海路到煙台，這都不是耽誤時間的問題，而是是致命的滯後。

    第三師團打不下卡在喉嚨上的虎山，第四師團也沒辦法全力攻擊棲霞，連帶第六師團也無法加入到圍困棲霞的戰役中，但沒有進展，不代表沒有結果，棲霞城幾度被攻破，破虜軍的火炮在猛烈轟擊支援後，卻開始突然撤離，棄棲霞於不顧，這種跡象表明，在棲霞背後，破虜軍沒有大軍存在，否則就算不支援棲霞，也不至於讓火炮撤離，這擺明了是其火炮缺乏保護！

    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為此後悔沒膽大派兵從山區繞過去襲擊其火炮，其結果就是他損失了三千多人，而棲霞仍舊還在敵人手裏。

    綜合考慮萊陽和棲霞這邊的情況，山縣有朋突然發現，他根本就不知道破虜軍的主力在哪裏，想象中的棲霞和萊陽，都應該沒有大隊敵軍，那麽，龍口出現的破虜軍，就不是牽製那麽簡單了！

    事已至此，山縣有朋除了命令第三、第四、第六師團全力攻破棲霞，已經沒什麽路可選，至於第一、第五師團，他都放棄下達任何命令，時間來不及！

    確實，沒有重炮衛的支援，湯鵬已經守不住棲霞，但他不在乎，他居然守了六天！而且是連虎山、元山在內，他相信武香已經把日軍進攻招遠的兵馬，困在絕地。

    湯鵬不知道的是，武香何止把日軍第八、第九師團困住，而且已經在二月初八這一天，發動了全線的圍攻，在羅山西麓早陽山一帶，日軍第八師團被堵在這裏，其東北十五裏，則是同樣被壓在這裏的第九師團，背後的羅山不是生路，而是已被白虎三師一衛占領個個要地的死路，突圍不是不可以，但那樣至多是幾人、十幾人的小隊朝沒路地方賭一把的方式。

    要不是武香也沒多少時間，光圍起來耗都能把日軍兩個師團耗死，想要迅速解決戰鬥，武香也隻得咬牙發動總攻，白虎三師兩衛從招遠方向，朱雀三師兩衛多人馬從西主攻，而青龍三師一衛則從龍口方向壓過來，火炮、機槍能上的都上了，漫山遍野的破虜軍士兵在都頭、營總、千總的率領下，分波次衝向日軍簡陋的防線。

    沒有機槍，已經損失了火炮的山澤靜吾和茨木惟昭根本沒多少招架之力，第八師團攻招遠本就有所損失，又被人家兩路出擊，直接擊潰退到早陽山，士氣低落，第九師團就更不用說了，少一個聯隊，還被青龍攻破龍口，損失了炮兵聯隊，失去後路，士氣更是一塌糊塗。

    日軍外圍防線算是拚死抵擋了陣子，也讓進攻的破虜軍損失了不少人，要在以前，這外圍抵抗的日軍怕是沒幾個活著的，隻是武香不想讓日本人死戰到底，嚴令不得濫殺，二、三道防線日軍見前麵投降的沒有性命之憂，投降就很快蔓延，山澤靜吾和茨木惟昭倒是沒有下達過投降的命令，但他們無法阻止失去鬥誌的士兵投降。

    二人最後都選擇了帶領部分人從羅山突圍，可惜羅山雖然不高，但也叢林茂密，不知道路的日軍隻有四處亂竄，茨木惟昭最終被俘虜，而山澤靜吾倒是逃了出去，隻是他也沒再出現在世人眼中，有傳說他在回蓬萊的路上，被山中村民打死，這事後來也沒調查清楚，這場殲滅戰中，逃出去的日本人有不少，死在村民手裏的也有不少。

    武香大獲全勝，光俘虜的日軍，便超過兩萬，殺死的日軍士兵七千上下，這還是連上青龍伏擊第九師團十九聯隊在內，早陽山一線的圍攻，破虜軍其實隻殺了四千左右，反觀青龍、白虎、朱雀三師，此戰傷亡四千，兩邊損失比例是比較小的。

    以傷亡換取的是時間，在湯鵬艱難的開始第七天堅守棲霞時，青龍一衛，正輕裝前進，在當地向導的帶領下，翻山越嶺，趕往元山，要想贏得棲霞保衛戰的勝利，他們必須先確保元山。

    而白虎兩衛，也忙不得休整，正朝棲霞城進發，朱雀三師，相對滯後些，武香令一衛青龍軍，將朝蓬萊進軍。

    棲霞城，天已經大亮了，湯鵬看著煙塵彌漫的棲霞，心裏什麽都沒想，和元山、虎山的消息徹底斷了，他能知道的，是從元山方向的動靜看，白文生應該還在堅守。

    城中可戰之兵不足五百，第六師團火炮加入攻城後，要不是護衛神火的那一營青龍返回衝入城中，他或許昨日便丟了棲霞城，就算這樣，今日或許就是最後的時刻，湯鵬已經放棄了城防，那守不住的，看看巷戰還能守多久，占多少便宜。

    遠處有隱約的哭聲，湯鵬歎口氣，城裏依舊還有三四百不肯離開的百姓，到此時，湯鵬都不知道他們怎麽躲過縣衙的人和巡捕的搜尋，不管了，生死有命，該什麽命就什麽命。

    死守七天，湯鵬覺得值了，城外不知躺倒了多少日本人，不好數，不過肯定比青龍多，現在他唯一覺得有些遺憾的是，守了六天，仍舊沒能等來武香殲滅招遠敵軍的消息，日本人已經有部分越過棲霞，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萊陽那邊。

    “將軍，日本人進攻了！”手下來報。

    湯鵬晃了晃腦袋，拿起一支步槍，該做最後的了解了。

    西北十餘裏，元山，三個都頭也看著一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的人，他是代理的營總，也是此刻的最高級別將領。

    千總白文生在昨日死守虎山中陣亡，其下副千總，三個營總皆在前幾日陣亡，按級別說，這個年輕人本來也隻是都頭，不過前幾日他反擊得手，白文生讓他代理了本營陣亡營總的職位。

    這年輕人是武備學堂出身，原是讀書人，與曹錕等人，皆是武備學堂中的佼佼者，唯一不同的，是他們中有七八人，直接到一線帶兵，作為真正的科班出身，這個年輕人是唯一一個出任都頭的。

    若劉奇知道他的名字，定會如同聽到曹錕的名字一般，暗自吃驚，隻因他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玉帥吳佩孚吳子玉，在這個甲午年，他剛剛二十二歲，曆史的改變，讓他出現在劉奇治下山東武備學堂，並成為青龍三師中的一員。

    幾位都頭看著他，不僅僅是他是白文生陣亡前臨時指定的代理營總，還在於他在第四日守虎山時，臨機決斷，從側翼發動了進攻，不但穩住了岌岌可危的虎山防線，還讓肆無忌憚攻擊了好幾日的日軍猝不及防，敗退下去。

    而在那天夜裏，這位吳子玉再次自作主張，帶本都三十人，穿上日軍衣服，險些混入第三師團部，弄得日軍亂了一夜，而他並未迅速撤離，而是反其道而行之，趁著日軍混亂，深入其後，炸毀日軍火炮數門，為整個團守住虎山這麽多天，立下汗馬功勞。

    如今整個團隻剩下一百六十多人，幾乎全部帶傷，就是吳佩孚自己，也身中兩槍，隻不過皆在左肩，如今四個都頭，一百多人，怎麽再撐一天，眾人皆指望著吳佩孚。

    從幾人身處元山這點看，虎山顯然已經是放棄了，確實，吳佩孚昨夜下達的命令，機槍已經全部損失，師屬炮兵也早已打光全部炮彈，再守虎山，全軍覆沒是必然的。

    倒不是吳佩孚怕死，他隻是覺得這樣毫無意義，退守元山，或許還能拖住日本人兩三天，那樣棲霞城的壓力怎麽也要小些。

    他不擔心日本人因他人少不來元山，這六日鏖戰，日本人也幾近瘋狂，想想也是，一個師團，傷亡五千餘人，居然拿虎山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是恥辱，何況昨夜撤離虎山，吳佩孚還留下羞辱日本人的東西。

    “眾位兄弟，我等幾近彈盡糧絕，守元山，唯有一法，死戰。”

    一眾手下不做聲，死戰是必然的，可怎麽死戰？

    吳佩孚微微一笑，說出了他的死戰之法，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沒有任何的防線，借助元山地形，兩人一組，散落山上，若某一組被日軍圍攻，隻可協助，不可救援，他稱之為釘子陣，讓日本人一點點的來拔釘子，雖然這釘子肯定會被拔除，但所費時間，那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

    這種打法，有些類似巷戰，雖說沒有房屋這些掩護，可山中地形複雜，日本人就算人多，也很難有效群毆，吳佩孚對元山地形非常清楚，日本人想要拔出一個小組，至少得搭上三四條性命，除非他們不惜炮彈，用火炮拔除。

    當然，毫無組織也達不到目的，吳佩孚安排十餘人槍法出眾的，在這些釘子背後遊動，幾處臨高點，讓受傷不能準確射擊的士兵專門投擲手*榴彈，總之，他這釘子陣，也是一張不可小覷的網，衝破他這張網，不難，不過要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