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曆一**五年二月初五，一個美國人踏上了青島的土地，他是迫不得已來到這片古老的東方神秘之地。

    隨同他來的是一名二十多歲的中國人，他在中國曆史上也是留有足跡的人，他叫施肇基，一年前剛剛陪同四品卿，大清國駐美公使楊儒赴美做使館翻譯生，此番陪同這個美國人來山東，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怪異和好笑。

    說白了，施肇基是不明白為何楊儒楊大人會積極回應了美國西屋電氣公司掌門人威斯汀豪斯的請求，派他陪同公司裏的人返回中國，來山東，而美國人來此的目的他更是摸不清頭腦，在使館，施肇基多少還是知道點朝廷和幾國聯手，美國暗中支持rì běn，和山東的反賊劉奇打。

    不過施肇基本人還是對這趟旅程有著濃厚興趣，他離開上海前來美國前，其實也有心去山東的，隻是家中仍舊認為大清朝廷才是正統，別看反賊勢大，遲早也要如洪、楊之流，被剿滅的。

    在美國一年，施肇基被這裏吸引，也漸漸淡忘了國內的事情，偶爾聽到反賊劉奇的消息，也不過是對他還未被幾國聯手消滅而感到驚訝。

    他陪同而來的美國人顯然也不是很情願，旅程中多數都躲在他的豪華船艙裏，不知弄些什麽，施肇基目前隻知道他叫尼古拉斯特斯拉，美國西屋電氣公司的工程師。

    施肇基是沒有學習科學技術，否則他定會對美國科學界如雷貫耳的特斯拉來中國感興趣，當然，他隻是陪同翻譯，這些事情，與他無關。

    從青島上岸，後續事情比施肇基想象得要簡單，洋人要前往泰安，諸多手續也就簡化了，他有些搖頭，看來此地也是怕洋人的。

    他那裏知道，要是去年來，洋人絕對出不了青島，也是德國人態度明確多了，而且確實給破虜軍帶來不少便利和好處，這才有了些特殊的待遇，若不是中國人分不清各國洋人相貌，就特斯拉的美國人身份，也是難辦的。

    這也是從青島上岸的好處，德國人對美國沒有什麽敵意，給特斯拉的文書上也有青島德國總督府的大印，青島縣衙的人以為他是德國人，也就沒有過多幹涉。

    從青島到濟南還沒什麽，登上濟南到泰安的火車，飛馳在泰山西麓，特斯拉便有些變化，他緊盯著窗外，或許威斯汀豪斯的說法有一些道理。

    這位世界奇人此番來山東，目的隻有一個，向劉奇推銷交流電及其配套的設備，這個想法當然是威斯汀豪斯的。

    和愛迪生的直流、交流之戰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威斯汀豪斯需要大量的錢來推廣交流電，同時，在並購了特斯拉的公司後，威斯汀豪斯還麵臨支付特斯拉大筆的專利使用費的情況。

    在和特斯拉交流中，威斯汀豪斯雖然從他那裏得到諒解，明言可以放棄專利權稅合同，但這畢竟是他們二人之間的君子協定，銀行投資家並不知道，而威斯汀豪斯自己就是發明家，他一貫主張專利權稅，要讓他和投資家說，其實他和特斯拉之間，已經就專利權稅合同達成諒解，豈不讓人難堪？

    銀行投資家對西屋公司麵臨的巨額專利使用費之事表露出遺憾，他們可不希望投資後，西屋公司垮了，而特斯拉成為千萬富翁！

    要想解決此事，當然是額外能有一筆收入，歐洲…顯然是不行的，這有可能的地方想了一遍，威斯汀豪斯居然想到了東方古國的那個反賊！

    從接受程度上講，威斯汀豪斯相信交流電一定比赫茲那些人的東西有yòu huò力，從撈錢可能性上說，光投下重金，隻是采購了德國染料實驗室設備的這個中國人，相信會為交流電付出上百萬的費用吧？

    經過一番打聽，施肇基找到了位於關帝廟街的中華帝國禮部衙門，一個不起眼的民居院落，門口差役並未有什麽特別舉動，接過施肇基的拜帖，讓他稍等片刻。

    看到米國西屋電氣公司特斯拉、翻譯施肇基的帖子，韋文康有些納悶，自打他這禮部衙門成立後，洋行什麽的倒是來過不少，而直接從國外來的什麽公司，這還是頭一個，還是美國，好遙遠的地方。

    既然人家萬裏而來，見一見吧，韋文康讓人請二人進來。不一會，一個洋鬼子和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國人走了進來，不用問，韋文康能對上號，他用yīng yǔ招呼特斯拉坐下商談。

    看到韋文康一身布衣，沒個官服官帽的，施肇基有些驚訝，要不是引他們進來的人說見的是禮部尚書韋文康韋大人，他都會以為屋裏人是打雜的。

    “見過韋大人……”禮節施肇基還是懂的，抱拳施禮，那特斯拉猶豫了下，學著施肇基模樣，也抱起拳頭晃了晃，他是來賣錢的，得給中國官員麵子。

    “請問特斯拉先生，來泰安有何事需要我幫忙？”韋文康再次用yīng yǔ詢問，讓施肇基有些鬱悶，怎麽，yīng yǔ很好嗎？

    特斯拉微微愣了下，他聽施肇基說，這中華的一些官員，有些會幾句yīng yǔ，不過也僅限於客套話，而麵前這位官員，好像是懂的。

    “我來中國，是想見你們的皇帝，我要和他商談一筆生意。”

    聞言，韋文康笑笑，不會是來騙錢的吧？

    “不知特斯拉先生要談什麽生意，能先說一說嗎？”

    “是關於交流電的技術，西屋電氣公司想向你們的國皇帝chū shòu交流電的技術……”

    過於專業，韋文康沒鬧懂，他詢問的看著施肇基，這回施肇基有些驕傲了，不是懂英文麽？他剛準備接話，突然發現自己也沒詞了，他不知道英文的交流電該如何向韋文康解釋。

    想了好一會，他才試著解釋電是什麽，直流和交流電的特征，韋文康聽了，恍然大悟：“哦，他說的是交流電！”

    接著，他不管施肇基，直接問特斯拉是chū shòu專利技術，還是賣機器，這回該特斯拉傻眼了，他沒想到麵前這個中國人居然提到的是專利技術！這可麻煩，按照威斯汀豪所說的，就是技術，無關什麽專利不專利的。

    見狀，韋文康明白了，這洋鬼子，就是陛下說的，來蒙人的，他有些不屑道：“特斯拉先生，如果不是專利技術，我就不明白你賣什麽技術給我們？”

    從這句話，施肇基看到麵前官員和大清國的差別，他有些好笑，西屋電氣公司看來是想找冤大頭弄錢，沒想到遇到精明的了，不過是真精明還是假精明？他想了想，裝作不懂，問道：“韋大人，不知是不是專利技術，有什麽差別嗎？”

    他用的是英文，顯然也是說給特斯拉聽的，韋文康輕輕一笑，你們當這裏的人是傻子啊？

    “如果是專利技術，那我們購買之後，這個西屋電氣公司在美國使用，也是需要支付專利費用的，當然，特斯拉先生可以不chū shòu專利，隻是chū shòu技術和使用的權利，但這兩者的賣價，就差很多了，不知我這麽說，施先生聽明白了麽？”

    在美國待過，施肇基哪有不明白的，他看著特斯拉，那意思是，得，看你如何收場。

    特斯拉自然是難收場了，專利技術已經屬於西屋電氣公司，他並沒有決定權，不過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問道：“不知你們是否需要交流電技術呢？”

    “要！隻要你們肯賣！”韋文康給了非常明確的答複。

    特斯拉疑惑了：“可你們好像還不知道什麽是交流電……”

    韋文康樂了，我當然不知道，可你又怎知道，咱們中華，有絕無僅有的皇帝陛下！

    “特斯拉先生，我是不知道什麽是交流電，但我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既然你並沒有賣專利技術的打算，我建議特斯拉先生可以考慮賣發電的機器和使用交流電的機器給我們，當然，我會派人和特斯拉先生一起去美國，考察同樣的機器在美國的價錢作為參照。”

    聞言，特斯拉又有些傻眼了，交流發電機什麽的，在美國因為受到愛迪生的打壓，為推廣應用，其售價並不高，如果是這樣的交易，那麽威斯汀豪斯想借此白撈一筆的打算徹底落空了。

    厲害啊，施肇基終於感受到這裏的不同，難怪山東一地迅速崛起，連洋人都占不到絲毫便宜，這手下人如此，想必那曾經的蘭婧王，不得了。

    特斯拉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韋文康知道這打亂了他的設想，也不追著折騰，轉而和施肇基攀談，問他是哪裏人，怎麽會和特斯拉來這裏。

    聽聞施肇基去美國讀書，他說起了在山東的曹茂祥、詹天佑等人，這些人其實並不像武香、段一山那些人，在中華大地都如雷貫耳，他們的名氣，也局限在山東一地，得知有這麽多出過洋的精英在此效力，施肇基又明白了些。

    事情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商談的餘地，特斯拉鬱悶告辭，二人離開後，韋文康想了會，決定去見劉奇，電這檔子事情，皇帝陛下是很在意的，他也正好聽聽劉奇對交流電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