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古斯塔夫斯尼科爾森抵達上海的第一天，就開始咒罵國內政客，這場遠征相當辛苦，尤其是此次征討中國的軍隊，都是英國本土的本國士兵，由此也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比如吃的。

    要是殖民地的軍隊，很多問題都不需要考慮，為滿足本土軍隊的生活要求，尼科爾森還不得不帶上印度殖民地的大批後勤人員，耗費了一個多月，尼科爾森才算在上海安頓好這支大軍。

    然而，水土不服，以及食物上的巨大差異，又讓軍中很多人鬧起了肚子，很想盡快結束這場戰爭的尼科爾森隻能耐著性子，做著戰爭前的準備。

    對這片土地的陌生是他最頭痛的，英國駐滬總領事華侖坦言告訴他，因大清國的皇帝和太後西逃西安，如今中國的各地官員都很難得到他們朝廷的明確指示，上海道台呂海寰對如何配合英軍表示無能為力，而上海地區最大的大清國官員，兩江總督劉坤一更在意的是自保，而不是去攻打北麵的那個劉奇。

    尼科爾森擔心的後勤問題也有麻煩，按照華侖的說法，中國的官員答應tí gòng物資，但是，他們隻能tí gòng大清**隊使用的物資，比如…稻穀，一定量的豬肉，人力推動的小車什麽的。

    這可真是災難，尼科爾森不明白，洛德羅伯茨是怎麽接受這些的，或許，這也是他戰敗被俘的原因。還得想法子讓新任印度總督維克多布魯斯，這個額爾金伯爵想法子解決才行。

    讓尼科爾森感覺憂慮的是，他還沒準備好，中國人傳遞來消息，說山東的反賊突然出兵了，很多人南下，已經快到長江邊，他們希望大英帝國能夠迅速前往江寧府，打敗南下的叛軍。

    從軍事上來說，上海是死地，一旦被徹底圍困，這個城市連吃飯都會很困難，為此，尼科爾森不得不考慮讓他的大軍前往南京一線，至少，中國這條大河，是很好的天然防線。

    二月十日，尼科爾森不得不派出南林肯郡步兵團和威爾特郡步兵團先期到南京協助清兵防守，並要華侖催促rì běn人在山東發動牽製進攻，同時，要求皇家海軍中國艦隊派戰艦進入長江協助。

    事實上，孫萬林的南下計劃雖然確實以上海為目標，但卻並不是直擊上海，南方清兵雖然出於各種原因，不會主動進攻，但仍舊有相當的防禦，為求自保，劉坤一和張之洞分別把武漢和南京作為防禦中心，其大部兵馬皆集中於兩地周邊，尤其是南京方向，長江天險的存在，讓破虜軍無法迅速衝過去，圍攻上海，大量軍隊集結南京長江北岸，並無好處，因此，孫萬林打算從長江薄弱之處過江，從西麵和南麵，迂回攻擊上海。

    這也是譚嗣同向席正甫暗示時間還來得及的原因，因為在這個迂回攻擊計劃中，吸引清兵和洋人軍隊聚集南京是第一步，迫使張之洞全麵防守是第二步，攻打上海才是第三步。

    換句話說，此次孫萬林並不想輕易收手，如果擊敗英國遠征軍，他要一鼓作氣，至少將江蘇、浙江、江西、湖北幾省拿到手，順利的話，他不介意一直打到廣東。

    鳳陽府，白虎軍上將軍陳道看著牆上幾番修訂後的地圖，軍參軍將兼一師中郎將陸震鵬在地圖上用筆畫著進軍線路，二人有一個初步的設想，以白虎一師，壓迫和牽製南京清兵和洋人，集中白虎二、三兩師，在朱雀和神風還未抵達前，便發動突然攻勢，再戰安慶，從這裏過江。

    這是戰役的第一階段，控製住這一段長江之後，就看清兵和洋人的動向，倘若南京的劉坤一趁著蘇北和皖北空虛，發動進攻，那麽後續朱雀將投入到這個方向，以神風來牽製湖北清兵，白虎二、三師則揮兵東進，和清兵、洋人決戰江蘇。

    倘若劉坤一和洋人都龜縮防守，依靠長江來阻擋破虜軍南下，那麽朱雀將先和神風一起，重新奪回湖北各地，爭取攻占武漢，那樣，整個西部就安穩了，這個計劃中，白虎二師和三師如何動，將依情況而定。

    劉坤一和洋人動，白虎兩師就東進壓迫，若張之洞死守湖北，其餘各地清兵增援，那就西進協助朱雀，若兩邊皆動，那麽兩師也分別挺進牽製。

    總體計劃，陳道需要詳細的計算時間以及跨過長江後，後勤物資的保障，而陸震鵬一邊忙碌，一邊在思索著一件事，他瞅了眼陳道，很隨意的走到桌子邊，漫不經心說道：“上將軍，我還是有一些擔心。”

    “哦？……你擔心什麽？說說看。”

    “此番朱雀配合我白虎作戰，雖說帥府已令朱雀聽命於將軍，但我擔心……”

    陳道心裏一愣，麵不改色道：“你怕曹將軍自作主張？”

    “那倒不是。”陸震鵬拿起茶壺給兩人都添了水：“咱們破虜軍四大步軍，以往最強的是青龍和白虎，有人說，玄武力量變大，那是總參軍將的刻意照顧，陛下也有意為之，好安撫孫將軍他們，而朱雀變強……”

    “你想說什麽，別吞吞吐吐。”

    “那好，我就直說了，有人認為，朱雀變強，是有武將軍，而武將軍和陛下關係可不一般，如今武將軍不但在萊州獨自統兵，殷將軍也步步高升，彭副帥過世後，孫將軍已經是沒旨意明確的副帥，參軍府今後必定是武、殷二位將軍，朱雀和玄武二軍自然也會得到照應，青龍軍的段將軍和武將軍是夫妻，想必也不會差了，唯有咱們白虎……”

    這和計劃的作戰毫無關係，陳道頓時明白了，陸震鵬是以此來引出這些話，他仍舊沒表露什麽，沉思了下，說道：“想必陛下不會偏心的。”

    陸震鵬露出一絲憂慮，“將軍也是跟著陛下出生入死的兄弟，陛下自然不會偏心，可如今朝中把持朝政的是譚丞相，孫將軍兼任左丞相，馬大人兼任右丞相，馬大人和武將軍可是並稱齊魯雙姝，關係可見一斑，加上戶部掌控在李大人手裏，刑部羅大人也是朱雀出身，將軍，就算陛下不偏心，恐也無可奈何…”

    這天下還未打下，人心就開始隨著權利增長變了，隻是讓陳道有些詫異的是，陸震鵬並不是城府很深之人，軍中將領想法皆簡單明了，如此透徹的分析關係，顯然不是他能做到的。

    平心而論，光看表麵，陳道不能說陸震鵬說錯了，武香等人看似和譚嗣同夫婦是一個派係，這裏麵還包括了剛剛更名為禦林軍的親兵衛，這個最大的派係，能左右朝政，孫萬林和玄武是另一係，唯有白虎單吊著，可實際情況並不如此，陸震鵬說的所有這些人，包括陳道自己，都是一個派係的，他們目標一致，相互之間沒有隱瞞，共同輔佐劉奇，支持譚嗣同掌控朝局。

    若真要說有差別，倒是邱中會、辜鴻銘、劉鶚、韋文康等人不是完全融入這個派係裏的，但也不能說是其他派係，想到邱中會，陳道心裏一緊，陸震鵬說的這些不會和他有關吧？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陳道淡淡問道。

    “如今陛下登基，這朝政和以往有很大不同，將軍在外統兵，難得回去一趟，這朝中無人怕是不行的。”

    這句話倒是符合做官的要義，俗話說朝中有人好做官嘛！

    “可我除了小香她們，也沒什麽熟悉之人，要不等有機會，我請一山、小香她們吃飯，要她們也多關照下白虎……”

    “上將軍啊，再關照也是親疏有別的，武將軍他們能關照白虎一分，自然會關照青龍和朱雀兩分，這時間久了……，我覺得將軍還是得想法和朝中其他大人多熟絡些。”

    話到此，陳道已經心如明鏡，陸震鵬確實是被人蠱惑的，而這人十有**是邱中會，“那該和那些大人往來呢？”

    陳道顯然是釣魚了，然而陸震鵬的話卻讓他迷惑了：“工部劉大人、禮部韋大人、商部的方大人皆是將軍該多親近的，聽聞將軍夫人和皇後娘娘很好，將軍不妨也走走皇後娘娘的路子。”

    也是陳道涉及guān chǎng不深，不知道這裏麵的彎彎繞，要是武香，立刻就能回過神來，真正被遺漏的，才是陸震鵬話裏的意思。

    “那……我想想，等有機會回泰安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