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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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給我看看。”顧銘接過信,匆匆打開來,信上隻有寥寥幾個字。
——勿驚,勿亂,待商議。
“顧公子,熠王的能力,有目共睹,咱們大家還是聽他的安排吧。那個景天師……”彥遠笙皺起眉頭,“我聽舅舅說,她可不是簡單的人,她是雲皇後的師妹,醫術,武功,奇門遁甲,樣樣精通,她盯上了舒兒,咱們不能硬來,得智取。”
顧銘看他一眼,點了點頭,“我知道她這個人,她的確不簡單。”
彥遠笙十分的詫異,“哦,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麽……”顧銘回憶起,記憶中的長島鬼姥,“五十歲左右的年紀,看上去卻隻有三十來歲的樣子,容貌絕美,性情古怪,有時候看著十分的善良,有時候卻是殺人不眨眼,一個十分奇怪的人。”
彥遠笙擔憂說道,“她咬著舒兒不放,舒兒隻怕……”
顧銘將秘信揉碎了,輕輕一笑,“雖然舒兒年紀小,但她也不是個任人欺負的人,熠王進宮會她去了,他們一定會想出對策來,我們就聽熠王的安排吧,勿驚,勿亂!”
還能怎麽樣呢?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彥遠笙點頭。
……
雲舒被長島鬼姥定為妖女,被關在宮中一角的石塔裏。
當侍從們,將她推進最高一層的空屋子時,她笑著道,“你們將我關在這麽高的地方,就不怕我跳下去自殺麽?”
恒公公攏著袖子,皮笑肉不笑地道,“舒公主,你想自殺,可以,請盡管跳吧,至於摔不摔得死,就看你本事了。”
雲舒眯了下眼,什麽意思?
“舒公主,請看下麵。”恒公公見她一臉的詫異,陰不陰陽不陽地笑著,伸手指了指窗子口下麵。
雲舒看他一眼,走到石窗旁往下看。
原來……
她心中冷笑起來,塔樓下把守著不少禦林軍,她往下跳,總有一個接著她,她隻會摔殘,是摔不死的。
“所以舒公主,您就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吧,皇上的病大好了,您就自由了。”恒公公假心假意朝她行了一禮,招招手,帶著五六個侍從離開了。
門被關上,而且上了鎖。
雲舒拍拍袖子,走到南邊窗子口旁的草席上,坐下來休息。
這間屋子,是今天早上,長島鬼姥見會她的地方。
屋中沒有其他家具,隻有一張四方幾,並四張鋪在地上用來坐的草席。
連個喝水的杯子也沒有。
以她的身手,她不是逃不出北蒙的皇宮。但這樣一來,她會被長島鬼姥無休止的追殺。
長島鬼姥若真的想整死她,是不會放過她的,她太熟悉長島鬼姥的脾氣了,那是個十分偏執的人。
她這一輩子都隻能活在地下,不能拋投露麵,除非找到一個打得過長島鬼姥的人,可事實上,她根本沒有聽說更沒有遇到一個,打得過長島鬼姥的人。
也許曾經的雲鳳凰打得過,可雲鳳凰已經死了多年了。
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妹妹獻出原身讓她複活,她怎能活得窩囊得過且過?
妹妹讓她複活,一定不希望她碌碌無為活完下半生。
宇文恒還活著呢,撫養顧雲旖長大的顧氏司氏二族,還沒有重振,她身為北蒙笙氏一族的人,怎能忍心看著笙氏亂成一團?還有生母留給她的寶藏,沒有找到地址……
等等,寶藏?
如果取出來,放在哪裏為好?
寶藏寶藏,在哪兒呢?
雲舒半眯著眼,想著這幾個問題,這時,從窗子口忽然跳進一個人影來。
玉白長衫,襯得他身姿挺拔,頭發齊整束於頭頂,顯得眉目格外俊朗,隻不過,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
“你……”雲舒正要開口講話,忽然想起這塔樓的四周,站著不少護衛,她趕忙走到窗子口去看,還好還好,那些護衛們全都老實的站著,顯然,他們沒有發現宇文熠進了塔樓。
雲舒鬆了口氣,轉身過來看他。
宇文熠已經坐在草席上了,皺著眉頭,不太客氣看著她,“坐下說。”
雲舒走過去,討好地摟著他的脖子,將臉在他的臉上挨了下,小聲說道,“你怎麽進宮了?”
雲舒發間的清香,直撲宇文熠的鼻間,讓他又愛又恨,“阿妮……”他將她扳正身子,扶著她坐下,冷笑著看著她,“挨一下臉就想討好我?嗬——”
“這個地方,還能怎樣?樓下都是人。”雲舒好笑著看他。
“你還笑得出來?”宇文熠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坐正,說正事。”
雲舒斂了笑容,他知道他擔心她,遂點了點頭,“嗯,你說吧。”
“今天祭壇上是怎麽回事?”宇文熠蹙著眉頭,看著她,“為什麽你會被指認是妖女?”
他剛剛進宮,遇到了正要出宮的金城王,仔細詢問了緣由,但當時金城王不在祭台上,說的情況模棱兩可的。
“鬼師傅想害我而已,她使了點小計。”雲舒澀然一笑,“上午時分,天空出現了日食,太陽忽然不見了,她借著天昏地暗之計,將祭祀台上的羊血雞血灑到了我的裙子上,你知道的,她的武功高深莫測,做這個小小的詭計,那是手到擒來。”
“她居然這麽陷害你……”宇文熠的神色,更加冷沉起來,“她究竟想做什麽?”
“我不是她的對手,她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陷害我,我明知有鬼,卻不能反駁。一是,我根本打不過她,二是,當時的人太多了,除了金城王,全都站在她那一邊。她不會讓我反駁成功的,所以我就決定,先老老實實地聽著她的話,由她關著,我再來想對策。”
她所有的武藝,全是長島鬼姥所教,她哪裏打得過?
幸好她是雲舒,不是雲旖,否則,她隻會死得更慘!
她是雲舒,雲舒是個隻會三腳貓的弱小女子,長島鬼姥才會大意地將她關在塔樓裏。
若是知道她是顧雲旖,怕是早已下了毒了。
宇文熠站起身來,冷冷說道,“阿妮,對付鬼姥,和她硬碰硬,確實會吃虧,我們得用計。她誣陷你是妖女,那麽,我就去解了她所謂的法術,找到小皇帝笙曜的真正病因。你是妖女的說法,就不攻自破了。”
雲舒冷笑道,“我見到笙曜了,他哪裏是中什麽邪術?他是中毒了,有人拿他中了毒,故意生事端罷了。一是對付我這個雲鳳凰的小女兒,我死了,雲皇後的勢力就徹底被鏟除了,會是另一股勢力掌權。二是,有人想借機除了小皇帝,另立新君。借我的手除了小皇帝,那人不會背上一個弑君的名聲,真是一箭雙雕呢!”
“阿妮分析的很對。”宇文熠點頭,“你可知道,笙曜中了什麽毒?”
“可能是蠱毒。”
宇文熠眯了下眼,神色幽暗,“如果是蠱毒,怕是不好解,天山善於解蠱毒,但他不在北蒙。可他的施蠱術還是鬼姥教的,即便是他在,怕是也解不了。”
雲舒從懷裏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小琉璃瓶來,笑眯眯道,“天無絕人之路呢,這個給你,你想法見到笙曜治治他的蠱毒。”
“蠱後?”宇文熠眸光中閃過一抹驚訝,“你從哪裏得來的?”
雲舒揚了揚眉尖,笑微微道,“天山給我的。彥無辭對我下蠱,天山送我蠱後,我自已解了蠱,這是蠱後,天下的蠱都怕它。”
宇文熠接過來,“好,我馬上想法去見笙曜。隻是你……”他蹙眉歎了一聲,將雲舒拉進懷裏摟著,“先委屈你一會兒,不過,不會讓你在這裏呆很久的。”
因為太擔心,他說話的聲音都打著顫。
雲舒反而不擔心,她笑著道,“我前世吃了那麽多的苦,這一世,我是來享福的,我相信上天不會叫我吃苦兩世,否則,我怎會遇到你呢?”
“我一直在等你,什麽叫遇到我?”宇文熠冷哼。
“好了好了,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雲舒想到鬼琵琶中的寶藏圖,斂了神色,說道,“我懷疑,鬼姥將我關起來,一定是想得到鬼琵琶中的寶藏圖。所以,隻要我不說,我裝糊塗,就不會有事。”
宇文熠將她的身子扳正,認真看著她,“寶藏圖?”
雲舒點頭,“嗯,那是我生母雲鳳凰留給我最後的財富。我一直想取出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現在我把他給你,咱們可以這麽做……”
宇文熠聽著她的安排,搖搖頭,“我還不至於養不活自已的人馬,我不需要你的寶藏!”
雲舒抓著他的手,“宇文熠,你聽我說,這筆財富到了手裏,不僅可以養活你的人馬,還可以救我!所以,你必須拿著!”
宇文熠看著她,“這是你娘給你的嫁妝,你全送人?”
“送!錢財乃身外之物,要那麽多做什麽?再說了……”雲舒促狹著看著他,“不是還有你嗎?我吃的也不多,你還養不活我?我沒有嫁妝,你不想娶?”
宇文熠黑著臉,“娶!你窮得隻剩你一個人,我也娶!”
雲舒笑著道,“那就這麽說好了,你把那些寶藏全拿走吧。”
……
兩人說話的聲音,用的是蚊音,一樓的幾十個護衛,沒有一人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商議好,宇文熠又從窗子口離開了。
他的輕功十分的高強,這些大內侍衛,哪裏是他的對手?
一團白影子飄過,人已消失在十來丈遠的地方了。
……
宇文熠沒有親自去見小皇帝笙曜,因為長島鬼姥也認識他。
若是直接進朱聖宮,一是被長島鬼姥撞見的話,不容易接近小皇帝笙曜,二是因為,如果悄悄地給笙曜解了蠱毒,那麽,這功勞就會記在長島鬼姥的身上,對雲舒沒有半點的好處。
所以,宇文熠拿著蠱後,沒有去見小皇帝笙曜,而是又悄悄地離開了皇宮,來到了金城王府。
他嫌棄走路慢,直接翻牆來到後宅彥遠笙的書房。
這時候,顧銘還沒有離開,正在書房裏,和彥無辭商議著事情。
他的耳力比不會武的彥遠笙耳力好,聽到門外傳來衣袂翩飛的聲音,馬上往外看去,正看到宇文熠彈著袖子,站在門口。
顧銘站起身來,走了過去,驚訝著看著他,“熠王?”
彥遠笙也驚訝道,“熠王為何從屋頂跳下來?”
“時間緊急,得罪了。”宇文熠朝二人點了下頭。邁步進了書房。
“不得罪不得罪。”彥遠笙擺擺手,忙將宇文熠往屋裏迎,“熠王急著來見我,可是有要事交待?”
“見到舒兒了嗎?”顧銘趕忙問著宇文熠,“她怎樣?有沒有受虐待?有沒有被打?”
宇文熠看著他們,搖搖頭,“沒有。除了不自由,她很好。”
聽說雲舒很好,彥遠笙和顧銘一起放下心來。
“那就好,我舅舅還擔心著她呢,但是又見不著。”彥遠笙鬆了口氣。
“王爺既然見著她了,為何不救她出來?”顧銘不太客氣地說道。
小舅子什麽的,都是拿來作對的,幫著姐妹的。
宇文熠皺了下眉頭,“顧銘,隻是暫時沒有救她出來,並不是不管她。”
這兩人一個黑臉,一個白臉,這是杠上了?彥遠笙趕緊解圍,“顧公子,你剛才也說,天師是個十分厲害的人,這世上沒有人打得過她,王爺沒有救出舒姑娘,並不是他不想救啊,是對手太強大了,咱們不能硬著來,得用計,你剛才也說了啊?”
顧銘一噎“……”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彥遠笙又問著宇文熠,“王爺,你剛著舒姑娘了,她有什麽吩咐沒有?”通過幾次的接觸,彥遠笙發現,雲舒是世上最聰慧的姑娘,隻要她一臉的笑容,那麽,再難的事情在她的眼裏,都是小事一件。
宇文熠點了點頭,“當然了,我和她商議好了對策。”
顧銘轉過身來,一瞬不瞬看著他。
宇文熠看著二人,說道,“大家都誣陷阿妮是妖女,說她身上的邪氣,害得小皇帝笙曜昏迷不醒多日。其實,他是中了蠱,隻要解了蠱毒,那麽,阿妮妖女的名聲就不解自除了。”
“蠱毒?”學了十來年醫的彥遠笙,十分吃驚說道,“這可難解呢。”
“除非找到蠱母,不然的話,根本無解!”顧銘搖搖頭。
宇文熠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上,淡淡揚眉,“沒有蠱母,但有蠱後,可解天下蠱毒。”
那小瓶子裏,睡著一隻綠色的肥蟲子,瓶子搖動時,它懶洋洋地抬下頭,又接著睡。
顧銘聽說過蠱後,他在古書上見到圖,馬上驚訝說道,“這的確是蠱後!”
彥遠笙也聽說話蠱後,但沒有解過蠱,他一臉虛心請教地問著宇文熠,“熠王,這隻蟲子,如何解蠱?”
“彥少主是大夫,本王說上一說,彥少主就會明白的。”當下,宇文熠說了解蠱的法子,又說道,“我和長島鬼姥見過多次麵,我不能露麵,被她得知我進了宮,隻會對阿妮更不利,所以,救小皇帝笙曜的事,就拜托彥少主了。”
彥遠笙忙擺擺手,“熠王曾救過我一命,我當時對舒兒發誓,若將來你們用得著我,盡管吩咐,所以我幫熠王和舒兒是應該的。”
顧銘擔心雲舒,打斷兩人的話,“行了,你們要感激,等你們救出阿妮再互相感激拜謝,拜上一天都可以,現在重要的是救阿妮,一刻時間也不要拖延。”
“對對對,顧公子提醒的是,我馬上進宮。我是個大夫,我治好了皇上,人們不會疑心什麽的。”彥遠笙忙說道。
宇文熠又給了彥遠笙幾粒大補丹,告訴他蠱後吸了蠱蟲之後,再給笙曜喂服大補丹,三日就可痊愈。
將治病的過程記熟後,彥遠笙找到金城王,金城王大喜,舅甥兩個馬上坐了馬車來到皇宮。
長島鬼姥將雲舒關起來後,並沒有將笙曜的毒徹底治好,因為她還要利用小皇帝和雲舒辦事,所以讓小皇帝的病一直拖著。
除了蘇醒了過來,小皇帝笙曜,仍是臉無血色,無精打采,沒有食欲,更沒有上朝或學習的心思,醒一會,睡一會兒,跟一個行屍走肉一樣,讓人焦急卻又無可奈何。
金城王帶著彥遠笙來到朱聖宮,對守著小皇帝的肅王說明了來意。
六十來歲的肅王,十分的倔強,加上本來就不喜歡金城王,馬上拒絕了彥遠笙給小皇帝笙曜治毒的請求。
“天師都沒有完全治好,你一個趙國的庸醫,能治好?嗬嗬,要是出了事,你們金城王府擔得起責任嗎?”肅王冷笑著甩著袖子,“別自大了,走吧走吧!”
彥遠笙是個書呆子,他相信雲舒相信宇文熠,耿著脖子說道,“我不是趙國的庸醫,我在趙國的太醫院當過差,醫術是趙國太醫院中最好的,我習醫十多年,沒有醫壞過一個病人。”
“趙國都是庸人,吃了毒藥也不會死,可陛下是金貴之身,能跟庸俗的趙國人比?嗬嗬——”肅王冷笑一聲。
“你……”彥遠笙被氣得說出話來了。
金城王忍著心中的怒火,說道,“沒有見識過遠笙的醫術,肅王叔就說遠笙是庸醫,這是不是太武斷了?”
肅王更加冷笑起來,“就是沒有見過,所以才不相信他的大話!我北蒙的禦醫,難道還比趙國的禦醫差?嗬嗬!”
彥遠笙急了,他不服氣地說道,“我可以立字據,若是我的醫術差,將皇上醫得病情加重了,請馬上砍了我的頭”
彥遠笙一歸位,彥無辭沒了立足之地,隻得遠走,最後慘死,而彥無辭曾拜肅王為師,肅王失了一個得意的門生,心中恨死金城王了,更恨死這個搶了彥無辭一切的彥遠笙,他當下就冷笑道,“發誓麽?不夠!”
立下軍令狀還不夠?
金城王心中惱恨起來,他隻得說道,“好,本王也立個誓言,若是將皇上的病情醫得嚴重了,我金城王府願獻出所有財富,自貶為庶民!”
這個誓言嚴重,肅王心下大喜,好好好,好得很,他可以給彥無辭報仇了,金城王府,你們等著丟臉吧。
彥遠笙大驚,“舅舅?”
“別忘記了,我們是一家人,我怎能不幫你?”金城王按著彥遠笙手,神色肅然說道。
彥遠笙點了點頭,看向一臉得意地肅王,“肅王殿下,現在該讓我們進殿中看皇上了吧?”
肅王冷冷甩袖,哼了一聲,讓開了路。
金城王看他一眼,拉著彥遠笙匆匆進了朱聖宮的內殿。
長島鬼姥坐在內殿的外麵,輕輕翻著一本書,“金城王殿下,所來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