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逢難之時見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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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衍沒直接回府,而是在鬧市中找了個略微靜僻的攤位和馮铖吃麵。

    因為是連夜入宮,他們穿著如常的袍子,混在鬧事之中,並不顯眼。隻是小攤的麵真不怎麽好吃。看著別人吃的那麽香,冷衍隻覺得難以下咽。

    “你怎麽吃的那麽香?”冷衍看馮铖也吃的津津有味,不禁奇怪。

    “爺,這麵雖然是粗食,可勝在能填飽肚子。出門在外哪裏有那麽多講究。”馮铖吃的可痛快了,邊吃還邊瞟小攤販手邊的白麵:“那什麽,再給我下一碗。真好吃。”

    “……”冷衍心想哪裏好吃了,要不是為了做做樣子,他真是吃了一口就不想吃第二口了。

    不過人家都吃的那麽起勁,他要是隻看著碗皺著眉,大抵也是怪怪的吧。硬著頭皮學著馮铖的樣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很快,冷衍就習慣了這個味道。“似乎……還不錯吧。”

    “我就說了麽爺,這個味道不錯的。”

    “誒,你們聽說了麽?前邊街上那個大宅門出事了。”忽然有人壓低嗓子冷不丁的說了這麽一句。

    “你是說……魯府?”

    很快便有人響應她的話。

    “是了。就是魯府。”那人鬼祟道:“我聽說是不知道怎麽得罪了聖上,就叫連夜給帶走了。”

    “別胡說,這事情咱們可沒有依據。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指不定傳到誰耳朵裏呢!”

    “也是,吃麵吃麵。人家的事情和咱們有什麽關係,別在這裏亂打聽了。”

    “就是就是,趕緊吃麵吧,吃完了還得上工呢!”

    冷衍和馮铖對視一眼,都覺得這消息算得上是不脛而走了。

    才出宮門。馬上就傳到了熱鬧的集市。

    他們也留心了那個開頭提這件事情的人。總覺得那人不似一般的平民。

    倒像是誰刻意安排散風的奴才。

    冷衍對馮铖使了個眼色,馮铖趕忙摸出了一塊碎銀子。“給你擱這兒了。”

    “好嘞,謝謝爺。”小攤販很高興的過來收拾了銀子。

    而馮铖則佯裝走了,隨即躲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看著那人什麽時候吃碗麵,再偷偷跟上去。這功夫冷衍還在低頭吃著自己碗裏的麵。

    很多事情,看似沒有可能,但實際上你知道別人也知道,你在動心思,別人何嚐不在動心思。他所欠缺的,就是已經很久不在這樣的事情上留心了。

    吃完了麵,也擱下銀子,這一次冷衍打算回府。想必璞玉已經知道魯家的事情,他還得想個什麽辦法,安撫一下她的焦慮。

    “二殿下,若是閑來無事,不如來舍下坐坐?”

    說話的人,聲音並不是太熟悉。冷衍沒急著回頭,反而是按著自己的步速繼續往前走。

    “這位爺,萍水相逢也可以相識,您又何必拒人千裏?”

    這一回,冷衍才停下腳步。

    那人走上前來,拱手行禮:“在下蕭肅,久仰爺的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蕭肅?”冷衍對這個人沒有什麽印象,但對這個名字,似乎……隻是記不清楚在哪裏聽到過。“萍水相逢算不得你我。有什麽事情,不妨直說。”

    “爺是爽快人。”蕭肅淡淡一笑:“我這裏有樣寶物,想必爺一定感興趣。隻是鬧事人多,不便一觀,爺若是肯賞臉去瞧一瞧,保管覺得不虛此行。”

    “哦?”冷衍眉頭微蹙:“既然萍水之交都算不得,我為何要信你。”

    “那是因為,你我有共同的敵人。”蕭肅的臉色漸漸的沉下去:“前麵那個官宦府邸出事了,聽說是得罪了聖上。隻可惜隻是道聽途說,算不得有用。要拿住真切的證據,才能坐實罪名。殿下以為我這話對嗎?”

    “倒是不錯。”冷衍狐疑這應該是冷濉下的套,反而來了興致。“帶路。”

    “您這邊請。”蕭肅的舉止略有些軟,看上去叫人覺得有些奇怪。

    冷衍鬧不明白,冷濉這是要做什麽,怎麽就這麽急著叫自己上鉤呢?

    不多時,兩人一前一後的,竟然來了逐月居。

    “這裏……”

    “這裏是在下的落腳之地。爺,您裏麵請。”蕭肅並不隱瞞。“隻是這裏被人察覺了,所以蕭肅許久不來。無好酒好菜,連茶也是尋常的茶。隻不過蕭肅要給爺看的這樣東西,爺一定感興趣。”

    “什麽?”冷衍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您瞧。”蕭肅領著他走進了廂房,從一把古琴小麵,取出了一張紙片。“這上麵的字。想來能解決爺的些許煩惱。”

    上麵的字跡,應當是什麽人寫給魯鑫的。

    這顯然是一個方子,如果沒有猜錯,就是那所謂仙丹的配方。

    “你怎麽會有這個?”冷衍疑惑的看著他:“又為什麽要給我?”

    “有這個方子一點不奇怪。其實拿著那種仙丹,二殿下您也可以找人研究出方子。並不需要在下多此一舉。我想說的則是,我知道給魯鑫這方子的人是誰,我也知道他近來在為什麽人效命。”蕭肅挑眉,笑意盎然:“至於為什麽要幫二殿下……其實我的理由很簡單。我要魯家滿門抄斬,一個不留。想來這個條件,也早就隻有二殿下您能滿足我。”

    “你與魯家的仇怨是你們的事,焉何要將本殿下作刀子使?”冷衍心裏有些不痛快。“憑一張紙,些許零零散散的線索,便想要本殿下為你奔走辦事,未免也……”

    “二殿下別急著回絕在下。”蕭肅笑得有些涼:“其實魯家是必死無疑了。在下這麽做,不過是想借著大樹好成蔭。沾一點光而已。朝中的事情,在下不懂,懂的無非是些風花雪月的風流事。殿下若肯賣在下這個人情,當圖厚報。”

    話說到這裏,冷衍也不想多說什麽:“告辭。”

    蕭肅跟了出來,語氣有些焦慮:“二殿下。在下是誠心實意的拜托您,魯家一個活口都不要留……才算萬無一失。”

    冷衍沒回頭,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蕭肅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隱隱的不舒坦。他就是想讓魯茵茹去死。不惜魯家數百口人償命。

    憑什麽原本屬於他的東西,要被個陰狠毒辣的女人瓜分。

    瓜分也就算了,憑什麽她還想要奪走屬於她的一切!

    “哼!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麽時候,咱們走著瞧。”

    二皇子府中,寧璞玉急的團團亂轉,真是恨不得這會兒就趕到魯府去一探究竟。

    然而竹節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比之先前二皇子府被封禁,魯府有過之而無不及。看樣子這一回,皇上是動了大氣。

    “不行,我還是得入宮一趟,探探口風。看看太後是否知道這件事。怎麽就這麽湊巧呢,茵茹正好在回了魯府就除了這樣的事情。早知道我該留著她在二皇子府養傷。到底她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在魯府住的時間根本就沒多少。這下怕是要跟著受牽連了。”

    “啟稟皇子妃,外頭有位薛公子求見。”小廝急急來報。

    一聽見是薛公子,寧璞玉緊忙點頭:“趕緊請他進來。”

    “是。”小廝利落的退下去。

    芽枝忙掂量再三,終於還是忍不住道:“皇子妃,您別怪奴婢說話不中聽。這到底是魯府和薛府的事情。不曾牽涉咱們二皇子府。昨晚上,爺連夜就入宮了,足可見這件事情並不是想得那麽簡單。奴婢覺得,您還是不要幹涉為好。”

    “可不是麽!”竹節也忙不迭的湊趣:“那一位,在咱們府上又是放蛇又是放血的。以為演一出苦肉計,娘娘您就能放過她唄。這不是叫人看笑話,弄得自己裏外不是人嗎?這樣的臉都敢丟了,咱們何必還要管她的死活呢?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情做!”

    “行了。”寧璞玉沉了口氣,緩緩的說:“她不仁我卻不能不義。先皇子妃走了。已經是我此生大憾。要是連茵茹也走了,那我這後半生就別想安寧了。”

    “才不是呢。”竹節連連搖頭:“惡人自有天來磨。您對她那樣好,她還不知足,想方設法的給您找不痛快。要不是您預先有防備,恐怕這會兒已經擔上了謀殺庶妃的罪名。這事情即便爺有心袒護您,承擔下來,她也一定會設法鬧到宮裏去。到時候連太後想保全你,也不得不顧外麵的清議。真到了您遭難的時候,她指不定躲在哪裏捂著嘴笑呢。難道會來救您不成?”

    “是。”芽枝也是這個意思:“奴婢覺得竹節說的一點不錯。將心比心,也得有顆心才能比啊。這根本就是懷裏揣著一條毒蛇來捂熱。等你救了她,她又不知道該怎麽狠心的咬您,巴不得您死了。”

    “呸!”竹節啐了一口:“什麽死不死的。”

    “是是是。皇子妃洪福齊天,一定不會有事的。”芽枝也連連搖頭:“奴婢一時口快,胡說八道。”

    “好了,我又沒怪你們。”寧璞玉歎了口氣,薛鵬已經走了進來。

    “拜見皇子妃。”

    “免了。”寧璞玉皺眉問道:“你從外麵來,可曾聽說是怎麽一回事了?好好的,魯府因何被封禁?現下茵茹又如何了?”

    “據說魯府被封禁,乃是因為在下嶽丈勾結宮中的菊嬪。敬獻了有毒的丹藥供皇上服用,謀害皇上,謀權篡位。”薛鵬越說,臉色越是不好:“這一回,怕是茵茹要遭難了。我方才想要去魯府送些東西給她。羽林軍都不許。這才莽撞的前來二皇子府,請求皇子妃能想想辦法。”

    “朝廷上的事情,皇子妃能有什麽辦法?”竹節快人快語,沒給薛鵬好臉色:“再者說,謀逆可是株連九族的死罪啊。不牽扯到你們薛家。就已經該感恩戴德了。怎的薛公子還要上門來向皇子妃求助,這時候,不該是以自保為先嗎?”

    “哪來的這麽多話?”寧璞玉不悅的看了竹節一眼:“去沏茶。”

    “是。”竹節撇了撇嘴,不情願的退了下來。

    薛鵬這才道:“的確是在下莽撞了,還請皇子妃恕罪。可除此以外。在下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爹的意思是……能撇清關係,不牽累薛府已經是萬幸。即便薛府不怕牽累,可薛家族人上上下下也著實不少……說句自私的話,薛鵬可以不顧以及之身,卻不能連累他們都賠上性命。皇子妃若是無法。就請您代為傳話,讓薛鵬也入魯府陪伴妻子。有難,願意同當。”

    這一番話,寧璞玉聽著都替茵茹感動。

    卻不知道茵茹自己聽見,當時什麽心情。“你放心,此事或許有解。隻待二殿下回府,細細查問。眼下,是要想辦法看看茵茹怎麽樣了。我擔心她會一時想不開……”

    “想不開?這是為何?”薛鵬一頭霧水。“出府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難道因為嶽丈大人逢難,她就……可茵茹的性子,並非這般柔弱啊!事情畢竟還沒板上釘釘,總不至於就這麽草草的豁出命去。”

    “你有所不知。”寧璞玉歎了口氣:“你可知,為何打從她小產,便不和你……同宿一室?”

    “這……”薛鵬很是奇怪,不懂皇子妃為何提起這件事。“在下不知。”

    “她之所以小產,乃是因為……得知你與蕭肅的事情。”寧璞玉倒吸了一口涼氣。“恐怕你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什麽,她知道了?”薛鵬當真是被震在了這裏。“她既然知道了,為什麽不問我?”

    寧璞玉無言以對。她不知道該怎麽告訴薛鵬。

    “我隻能說,她發現這件事情不是偶然。並且,也是因為發現了這件事情,才會導致她……胎動不適,滑了胎。至於這裏麵是誰的心思,我想你應該心裏有數。”

    “懂了。”薛鵬覺得從皇子妃嘴裏說出來的每個字,都那麽的讓他難以承受。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個樣子……當真是無法言說的痛。

    “薛鵬不便久留,這就告辭了。魯府的事情,還是拜托皇子妃盡量幫襯。”薛鵬恭敬的行禮:“是在下愧對了茵茹。”

    他眼底的痛楚,無不在訴說他心裏對茵茹的真情。

    寧璞玉多希望茵茹能看見這些。若果真能看見,可能她就不會那麽恨了吧?

    這恨是在恣意的吞噬著茵茹心裏最後那一點點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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