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徐州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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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昌霸現在想反悔也沒有用了。
畢竟他的部隊剛剛遭遇失敗,士氣已然低落。縱使戰敗的那一百人僅僅占自己所有部隊中極少的一小部分,但士氣的影響早已擴散到了全軍。
這就是匪寇部隊的致命缺陷:一點點小的挫敗就足以影響全軍的士氣。
更加況且當時百人征戰時,自己本以為能勝的,故而安排全軍圍觀,那樣一來如果勝利了,全軍的士氣都會被拔高,而自己的威名也更容易傳播出去。
沒想到居然敗了!
預想的全軍buff沒了,變成了全軍debuff。
昌霸不由開始後悔定下那個百人比鬥的規則了。如果不搞那個,而是全軍一擁而上,那自己未必沒有勝的機會。
然而後悔也晚了,事已如此,隻能認栽。
好在如果自己現在認輸,那臉麵上也不至於太過難看,畢竟隻是百人比鬥而已。玩鬧性質的競賽,輸了就輸了。
於是昌霸咬牙切齒地回道:“老子當然不會反悔,請吧!”
一揮手,身後部隊聽令分列兩旁,站到了官道的兩側,給趙二他們讓出了道路。
陰德又提醒道:“那糜家的商隊……”
昌霸從鼻孔中“哼”了一聲,不再理他。而他身旁相當於二當家的一個人則站了出來,他知道現在昌霸心情極度不好,不想說話。於是代為答道:“陰府君,糜家商隊就在前方十裏處的落杏坡,府君可去那裏接人。”
被扣押的商隊裏不僅僅有貨物,還有隨行的人員。
陰德鬆了口氣,而後與趙二一起繼續前進。待離開昌霸他們的視線後,趙二問道:“這個糜家……陰太守可否介紹一下?”
經曆了此件事後,陰德心中對趙二親近了不少,再無一絲芥蒂。見趙二問自己,便知無不言,向趙二介紹起來:
這個糜家是整個徐州一等一的大商家,然而它現如今的勢力卻是這幾年才發展出來的。它的經曆其實跟青州的管氏商會頗有共同之處。隻不過起點要比管氏商會高些。
原本糜家是一郡的大商會,背後的靠山也隻是當地的郡守。
後來,陶謙上任徐州刺史。當時,他看到徐州匪患遍地,覺得要想平定這些匪寇,必須要有當地足夠強的助力才行。
陶謙雖然是個老頭,但他這些年可沒有白活,無論經驗還是手腕都頗為豐富靈活。之所以一把年紀卻隻當了個六百石刺史,純粹是因為朝廷黑暗,他不屑於與十常侍一黨苟且罷了!
他初來徐州時的情況,並沒有比劉表去荊州時好哪裏去。劉表入荊州時雖然沒有外援,但是他畢竟身為宗室,身份地位尊崇,又是當世名士。就算被當地地頭蛇給抓起來,也不敢擅自殺害。
而陶謙就差遠了,他平民出身,名望不顯,匪寇們若是抓到他,殺了就殺了,毫無心理負擔。
劉表是匹馬入荊州,他陶謙也不過就是多帶了隨從和家眷而已,這些人不僅算不上助力,反而還容易成為拖累。劉表孤身一人可以東躲西藏,陶謙可沒處躲去!
就是在這種惡劣情況下,陶謙做得卻一點也不比劉表差。
他一入徐州就公開會見徐州各方麵的代表:代表徐州世家勢力的陳家、代表徐州軍方勢力的曹豹、擁有豐厚財力的糜家,以及代表徐州最強的泰山諸寇的臧霸……
他憑借豐富的政治手腕,或是曉之以理,或是動之以情,或是許之以利。將這些資源通通統歸到他的麾下。
正是在這些人的幫助下,他才成功彌平徐州匪患,坐穩了徐州的位子。
其他人就不說了,單說糜家。陶謙對糜家的許諾就是:你現在資助我錢財,給我tí gòng軍資。待我坐穩了徐州位置,你糜家在整個徐州就會有我替你保駕護航,幫助你們家成為徐州第一大商家。
而後陶謙並沒有食言,就真的幫助糜家成為了徐州最大商家。
要知道這可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商業方麵,徐州就相當於一塊大蛋糕。你糜家要想分得其中最大的那一塊,那麽相應的,別人手裏的蛋糕麵積就會變小。
那些其他郡的商會也就罷了,他們都是商人,地位低下,被奪了蛋糕也沒脾氣。然而真正占據蛋糕大頭的卻不是他們,而是以陳家為首的世家,和曹豹他們代表的徐州軍方。
世家經商自不必說,軍方其實也是在做生意的!
畢竟在王朝末年,軍隊腐化,那些舊軍閥們也不再想著當什麽戰爭狂,而是漸漸演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財閥。他們手裏的士兵們,早就不再以保家衛國為主業。這些底層士卒們被將領們當成了免費苦力,平時不去搞軍事訓練,反而弄起了副業:或是成立作坊直接賺錢,或是給其他商鋪當打手獲得利潤抽成。一個個賺得盆缽滿盈,早已不亞於一個大商會。
陶謙本來就是依賴世家和軍閥坐穩的位子,按理說應該多給他們蛋糕才是,現在卻反要從他們手裏奪蛋糕,偏偏還沒有得罪他們。這其中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糜家現任家主名叫糜竺,被陶謙征辟為別駕從事,不可謂不位高權重。聽說此人在經商風格上有些類似於管仲,是那種穩健型的投資者。
不過據說他們家另有高人,正是在他的幫助下,糜家才能迅速擴張,在短時間內完成從一郡大商到一州大商的轉型。
不過這也隻是傳聞罷了。
而樂毅也跟趙二說過,這個徐州糜家確實有高人,他管氏商會在這些年來曾經多次試圖把業務擴張到徐州,雖然不是沒有成功,但卻舉步維艱,進展極為緩慢,還經常反複,被對方扳回失地。
這與陶謙的庇佑無關,而單純是糜家這個人手腕高明罷了。
趙二想了想,糜家的高人?他們家似乎沒幾個人吧?哥哥糜竺,弟弟糜芳……哦,還有個mèi mèi糜氏。
糜氏首先排除,一個女流之輩,能有什麽作為。糜芳這人從曆史記載來看,也不像個聰明人的樣子,他熟習弓馬,善於騎射,是個標準武夫。
這樣看來,那估計就是糜竺本人了。此人在原時空能夠看出劉備未來的潛力,及時與其聯姻,並在劉備失去徐州後,肯拋下自己在徐州經營多年的產業,跟隨劉備東奔西跑。最終成為蜀國地位最尊崇的一批人之一。要不是出了糜芳背叛這一事件,他也可以安享晚年了。
這樣的人可不簡單,估計糜家的所謂神秘高人,應該就是他了。
正想著,隊伍已經到達了落杏坡。此地據說是幾百年前,有個叫(*杏)的將領,姓氏不可考。帶兵出征到此。當時天色已晚,*杏發現坡下有一顆樹,樹上的樹皮被剝下一塊,上麵似乎還寫著字。於是點火查看,隻見上麵寫著“*杏死於此樹之下”。字還沒讀完,敵軍伏兵萬箭齊發,軍隊大亂。*杏自知智窮兵敗,於是拔出毒針自刎,臨死前說道:“遂成豎子之名!”慘死坡下。後來他的君主為了紀念他,遂改此地名為落杏坡。
後來孫伯靈(孫臏)偶然經過此地,聽說此事後大悟,便以此計幹掉了龐涓。
落杏坡這裏本來還有昌霸的人看守,昌霸可懶得通知他們放人。不過他們一看趙二等人到來,自知無法對抗,便迅速散去了。
而那個商隊一看救兵來了,紛紛過來感謝。
然而陰德卻一臉歉意地告訴他們說,你們這支商隊雖然脫離了昌霸的虎口,但卻不能就這樣立刻回去,因為你們現在已經歸這位青州的趙州牧處置了。
之後陰德便把趙二與昌霸賭鬥的事情完整地告訴了他們。這些人一聽這話,臉色當即變得不好看起來,感謝的話也不再說了。
更是有那心直口快的,開始抱怨起來。
這時,有個人越眾而出,揮手製止了那些人的抱怨,而後朗聲問道:“陰府君,既然我等是托趙州牧的福而脫離虎口,那麽歸趙州牧處置自然理所應當。隻是不知在下可否跟趙州牧談一談?”
陰德看了看這個人,是個年輕俊俏的公子,皮膚白嫩,尚未蓄須,估計年齒應該不高。關鍵是此人口齒伶俐,言談舉止頗有風範,讓人聽了很舒服,當下好感頓生,同意了他的請求。
趙二原本在旁邊幾棵樹下觀瞧,這裏有不少的樹都被剝了皮,上麵寫滿了各種“呂杏死於此樹下”、“李偷瓜死於此樹下”、“苟貞死於此樹下”、“趙二沒死於此樹下”……這種玩鬧性質的刻字。
正手癢想自己也刻點什麽時,便看到陰德引著一個小白臉過來了。
趙二心中不喜,一是他不高興被打擾,二是看見這種俊俏的小白臉就心裏不舒服。於是板著臉問道:“何事?”
陰德便把小白臉要見他的事說了,而後小白臉行禮道:“在下糜真,見過青州牧!”
糜家的人麽?這名字沒聽說過,應該是個小角色吧!聽這聲音……清而細,跟娘們一樣,再看他臉上的脂粉……呸呸,娘娘腔,惡心!
趙二繼續冷著臉問道:“糜真,你有何事要見本官?”
糜真微微一笑,答道:“真聽聞青州牧擊敗昌霸,狠挫匪寇銳氣,特來祝賀!青州牧此舉可謂大善。一為展現州牧軍威,讓外人不再敢小覷青州軍。二為替徐州百姓出氣,打消匪軍氣焰,使其不敢再猖獗。三為解救我糜家人性命,獲得糜家好感。此乃一舉三得也!州牧定是深思熟慮方有此舉,州牧之智,實在令在下佩服之至!”
噢喲?
這小娘炮還挺會說話的嘛!
而陰德聽了此話也大為佩服,這個糜真不提自己商隊歸屬,而是先感謝趙州牧,出言誇讚,獲取州牧好感。而後把救他們的事放在最後說,以放低身份。最後說可獲得糜家好感,這就給了趙二一個台階下,隻要趙二不是那種渾人,就會順著台階,把他們放了,而收取這份“好感”。
趙二果然著了對方的道,麵色轉緩道:“本官為民除害,乃是本分,當不得如此誇讚。”
糜真繼續說道:“青州牧謙虛!在我等看來,趙州牧就是我糜家的救星!如若州牧不嫌棄,在見過陶刺史之餘,可屈尊來我糜府做客,介時我糜家不僅會盛情款待,更會有豐厚謝禮相送!”
這又是一個台階,如果趙二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那麽就會直接把對方放了。
趙二微微一笑:“謝禮就不必了,本官本也不是貪財之人,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既然你們現在已經安全了,那麽就盡可回去了!”
糜真當即又行了一禮,俯首道:“州牧真是高義!然而陰府君亦跟我等說過,這支商隊乃是州牧賭鬥得來。我們幾個下人對州牧無甚用處,然而這車貨物,還請州牧收下!”
這就是以退為進了,在趙二表示自己不貪財之後,再說要把貨物送給趙二,使趙二抹不開麵子收下。同時又表示自己這些人沒什麽價值,沒有扣留的必要。
趙二果然中計,擺手道:“不必如此!貨本來是你們糜家的,你們帶走就是!本官本來也不是為了這些身外之物而同意昌霸的賭鬥的!”
糜真聽後又是一番感謝,之後便準備退下了。
不想陰德卻不願意放過他了:“糜真呐,本官府上正缺一個幕僚,不知小兄弟對此可有意啊?”
竟是陰德欣賞糜真的口才機智,起了招攬之心!
糜真微微一笑,婉拒道:“在下才疏學淺,在家中幫幫同族做些事情,已然覺得心無餘力。實在擔不起官府事務。在下有負府君青睞,還請府君原諒!”
陰德歎了口氣,也不強求,擺擺手讓他走了。
之後趙二隨口問陰德:“陰太守,不知這支商隊此次運送的是什麽貨物?”
陰德答道:“這個本官倒是知道,是糜家去西北方向貿易所得的一車黃金。”
我擦!
黃金!
尼瑪啊!
我剛才裝什麽逼,還扯什麽不貪財……這可是一車黃金啊!
當時要是答應收下了,這得是多少錢啊!
擦擦擦……後悔後悔後悔!
我腸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