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節 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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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悲催的不止是石郭兩家勳貴一方的家丁家將們,悲催的人還包括作為家主的石坤和郭耀庭。

    比起一眾家丁家將,將門出身的石坤和郭耀庭二人可謂是從錦衣玉食,同時也承受著各自家族上百年的傳承,所以除了衣食無憂之外,從打熬身體熟讀兵書才是他們的基本素質,所以論起打鬥他們並不遜色於手下的兵將。

    二人之中的石坤身高力大,馬步戰都有一手,郭耀庭稍微遜色一些,卻也能揮著樸刀砍人。他們這水平若是入了禁軍,再加上軍中原有的人脈,混個武功郎或者正侍郎1之類不要太容易。

    但是這種水平,用來應對萬裏路途曆練下來的靈州人?真的沒法相提並論。

    靈州方出戰一共十二人,迎上石郭二人的是以且格拉斯為首三人隊。且格拉斯這個家夥算是高加索係的混血,生得牛高馬大,同奧爾基岡薩斯諸人一樣,是被羅開先從角鬥士營選出來的一員,隻是這個家夥性格有些……不同於另幾位的活絡,換句話就是有些類似武癡的脾性,執拗得很,所以才成為親衛中最適合訓練新兵的家夥。

    當然,處在親衛隊中,且格拉斯的主責雖是帶新人,該有的輪值製度卻是同樣要參與的。恰巧入住這福貴居的第一夜輪到且格拉斯這一曲人值崗,鬧了整晚的夜賊,偏又不能下重手殺戮,結果誰都沒能撈到休息,且格拉斯這心中的火氣可想而知。

    石郭二人一個手執樸刀,一個持著精致長劍快步上前的時候,且格拉斯真的很想長矛一揮,直接削掉兩人的腦袋對他來這真的不難,但是好在執拗人的心中往往底線更強,他還記得自家將主一路上的囑咐。

    所以,看著石郭二人上前,且格拉斯隻是前踏一步,雙手長矛揮轉,劃了一個完美弧線,舍了要命的位置,低開低放,衝著跟同二人一起的五個人就掃了過去。

    能與石郭兩人一起的自然都是有本事的,幾個人或是跳動,或是滾動,或是用手中兵刃戳地斜架,反正沒人傻愣愣的等著鐵矛掃斷自己的腿子。

    敵方氣勢一弱,且格拉斯卻並不上前,他手中的是長矛,可不適合貼身近戰,長矛在最後一人斜戳地麵的刀身上輕輕一蕩一滑,矛尖在對方的刀鍔處一挑,那人的長刀就被挑飛了起來。

    刀子這玩意兒在人手裏或許還妥帖一些,被挑到了空中沒了人把控,可就沒數了,至少誰也不遠站在刀子可能下落的方位。

    麵對這樣有高空墜物的情況,抬頭去看是最傻的應對辦法,而最好的應對便是迅速脫離刀子可能落下的區域。

    而這個比拚的時候,就能看出戰法配合的嫻熟與否了。

    且格拉斯一隊三人,一矛兩刀盾,三人交錯站位,攻守兼備,進退同步。而與他們對持的石坤性格勇猛徑直前衝,跟隨他的還有一個貼身家將,郭耀庭卻是性格保守橫加長劍縱身便退,他身邊的人卻是慢了一步,下落的長刀貼著他的手臂插了下來,隻是須臾,這家將便被鮮血浸透了衣袍。去掉一個丟了刀子的,本來同進退五個人卻是徹底散了。

    與此同時,前衝的石坤算是勇猛的了,“哇呀呀”亂叫著提著刀子直接找上了且格拉斯,在他看來這個持矛的胡人也就是身高力大,他石坤也不是庸手,就不信貼近了還打不過一個胡蠻。

    他這想法不能有錯,長矛適合遠攻,不宜近戰卻是也不假,但這裏有個前提,就是兵器是死的,使用兵器的人卻是活的。

    隻是,論武力,石坤這般養尊處優的將門子弟也算不俗,但怎能與且格拉斯這種經曆過多年殺戮的武癡相提並論?

    所以他疾步向前貼近揮刀的時候,且格拉斯隻是矛柄觸地,右手執矛斜架擋住了刀身的同時,左腿前跨,左拳橫擺,正中石坤的右頰。

    石坤本想依照自己的刀法就算不能縱橫沙場,自保總該是無虞的,根本就沒想到隻是兩下,對方的拳頭速度根本看不清,腦袋便嗡的一下,鍾兒磬兒鈴兒跋兒一起響了起來,就像牛鼻子道士和光頭和尚一起鬥法開法會一樣。

    且格拉斯的拳頭有多重?

    這時代可沒有辦法測量拳頭揮出的力量,不過親衛隊的人基本都知道,這廝曾經赤手空拳打死過橫衝直撞的公牛。

    當然,且格拉斯心中雖然煩躁,打在石坤腦袋上這拳頭還是收著力的,若是按正常戰術動作,是要攻擊脖頸,那才是致命的要害。

    這且格拉斯見對手開始已經木了,也不收手,抓了石坤的袍子順手一帶,趁著這廝腳步踉蹌的時候,鬆手再一回肘,正中石坤後頸,這自負勇武的石家家主就像木樁一樣轟然倒地,無聲無息。

    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左右的刀盾手同時放到了另外幾名家將,眼前已經開闊了太多,其格拉斯也不停滯,繼續向前,鐵矛當作長棍劈頭蓋臉就向郭耀庭砸了下去。

    郭耀庭這廝的武力不及石坤,卻有一雙好眼力,見到石坤倒地不起,難分生死,頓時忘了平素的沉著冷靜,怒喝了一聲,“敢傷我家兄弟,拿命來!”

    這很少暴躁的人一旦失了冷靜,真的很令人意外。

    郭耀庭長劍橫架,試圖擋住下砸的鐵矛,結果“哢嚓”一聲刺耳的脆響之後,長劍繃斷,他的右手滿是鮮血,不過倒是好運使得且格拉斯的長矛斜斜的滑落沒能砸到他的身上。

    親近兄弟生死難明,這郭耀庭血氣上頭,也來了拚勁,扔掉右手裏的斷劍,左手從懷中抽出一柄短匕,也不後退,借著之前橫架的上衝勁兒,直奔且格拉斯的胸前撲來,他這刻已經忘了什麽勝負戰,就想著把手中匕首送進眼前胡人的胸膛。

    手中隻有一杆長矛的且格拉斯招式已經用老,再揮矛橫檔卻已經來不及,麵對對手勢要拚死的架勢,他仍舊悶聲不吭絲毫不見慌張,隻是右手一鬆,任由長矛倒地,恰恰捏住了郭耀庭的左臂的臂彎處,這發狂的郭家主便再也拿不住手中匕首,且格拉斯也不管郭耀庭的右手,他的左手下探一把撈住了對方的腰帶,然後腰杆挺起,兩臂一起用力,把個郭耀庭直接拔了起來。

    懸在空中的郭耀庭根本來不及蹬腿之類,就覺得騰雲駕霧般飛向了自家的兄弟,“嘭”的一下全身著地,再沒了掙紮的力量。

    石坤和郭耀庭兩個難兄難弟被解決之後,諾大門前空場上便再沒了能夠阻擋十二個靈州親衛殺伐的人物,連續不斷的“嘭”“哢嚓”“當啷”之類聲響之後,終於重又恢複平靜。

    避開了鋒芒的何守清何通判與他的衙役們心中惴惴不安的瞪眼細看。好在所有靈州戰士並沒有擴大打擊麵涉及無辜。

    而這何守清到底曾經在邊州待過,隻在開始的幾個瞬間便察覺了這場拚鬥的結果兩方人的差距實在懸殊,簡直完全沒有可比性。

    隨著時間的推進,石郭兩家的人一個個倒地不起,何守清的心裏越發覺得自己之前退避三舍的正確,當然觀戰的同時,他也在一陣陣的冒冷汗這靈州人如此凶悍,好在自己前夜被丁家老怪物攔阻了,否則……否則自家這條命能否保住不好,丟官棄職卻是注定的。

    想到丟官棄職,他就忍不住一陣陣頭痛。自家倒是沒有輕舉妄動牽扯盡去,但是這石郭兩家吃了如此大虧,豈能善罷甘休?

    如今這將門雖是受限於朝政,多半都在榮養,但終究三軍之中還是有很多人是將門中人,一旦處理不妥,將門世家的人爭鬧起來,惹出更大的糾紛,依照朝中想要維持平穩的風向,他何守清這個區區五品通判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何守清是真的後悔了,後悔自己怎麽會認為靈州人遠途而來必定不敢招惹是非,後悔自己怎麽會執迷不悟聽不懂丁家老怪物的告誡,後悔自己怎麽會貪心不足想著借由石郭兩家試探靈州人的深淺……

    後悔之後,何守清就緊盯著場中的動向,琢磨著接下來應該如何應對。

    拚鬥漸漸停歇,他見灑滿積雪的地麵上除了歪七扭八躺在低聲哼唧的石郭兩家人,並沒有太多血跡,便知道靈州人還是留了手,該是沒有太多傷亡。

    當他想重新上前,與安提亞諾交談善後事宜時,忽然聽見弓弦“錚錚”作響,幾隻箭矢衝著他身後疾速竄了過去。

    他心中大驚,莫非這靈州人要下狠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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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武功郎、正侍郎,宋武官晉升階梯中的從七品,前者的正職一般為皇城副使,後者則一般為延福宮副使。

    三軍,宋時的三軍,指的是邊軍、廂軍和禁軍。

    附:感謝書友“平道枯木”和“冥翹兒”的微信紅包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