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節 福貴居迎賓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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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日,天氣晴朗。

    畢竟身處繁華之地,福貴居周邊恢複了車來人往的熱鬧模樣,不過因為前日曾經發生命案,靈州使團居住的三個院子門前卻保持著冷清,除了客棧的店夥還有使團的士兵,少有人敢於靠近這裏,因為地麵的積雪早已被鏟除幹淨,卻還殘留著一些黑紅色的印痕那是前日殺戮之後的痕跡。

    當然,這份血色的痕跡能夠震懾平民,卻阻擋不了涉事相關之人。

    日上竿頭的時候,石郭兩家的大車便滿載著糧食向這方湧動便是前日約定好的糧食換俘虜,石郭兩家沒那個魄力違背約定,不止因了是靈州一方的武力威脅,畢竟俘虜的家人都是兩家家臣之類,一日人心不定就不會安穩,拖得久了,離心離德便會造成更大的麻煩。

    運糧之人是兩家所屬的佃戶農戶之類,使團這邊自然也有人接應。事實上,這類瑣碎的事情甚至根本不需安提亞諾等人出麵,隨便哪個戰士都是可以獨擋一麵的好手,更不用羅某人這位需要掩藏身份的大將主。

    手下人都在忙碌,羅開先這個將主卻不好出麵,又不能總悶在屋子裏閉目養神,於是,連親兵都不帶,他幹脆隻帶著兩隻娘會同幾個女漢子一起,去了滎陽街麵閑轉。

    隻是很可惜,因為前日下雪,這日又不是市集,除了客棧所處商貿街這一片,真的沒甚可以消遣的地方,讓人不禁有遺憾之感,隻是對於很少有機會這樣體驗的女娘們,卻仍舊是難得的體驗。

    時間倏忽一下便是將近正午,老羅帶著一眾女娘又轉回了福貴居,隻是沒有徑直返回居住的院落,而是到了福貴居迎賓樓的層。

    所謂這迎賓樓實際就是福貴居的接待中心,同時兼備餐飲和客房接待的功能,也就是某些場景中夥計吆喝著“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那類的地方。

    迎賓樓的一樓陳設稱不上奢華,入口幾步便是寬大的櫃台,餘下地方則擺放著還算精致的木質桌椅,三五成群的一些客商之類打扮的坐在那裏偶偶私語。

    店內領頭的夥計一見到羅開先眾人,便徑直迎上來殷勤地道:“客官幾位三樓請!”

    羅開先有些好奇的問道:“你知我是誰?就往三樓領?三樓比這一樓如何?”

    負責接待的夥計顯然是個機靈的家夥,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做了個揖,應聲道:“隻看客官衣著舉止,的便知客官定是甲字三院的貴客,若無這眼力,怎敢在客官麵前賣弄?至於這棧內三樓,皆為東主所設,一層為普客,二樓為富賈,三樓為貴賓,客官居甲字院,自是三樓最佳!”

    羅開先倒不在意什麽貴賓待遇,不過能夠登高望遠看看這滎陽古城風光,倒也不錯,便略有感歎的回道:“倒是口舌伶俐!也罷,頭前帶路!娘子,隨我身後……”

    踩著吱呀作響的木質樓梯登上三樓,繞過有些昏暗的轉角,一上三樓,便覺與樓下兩層大為不同,不桌椅的細微之別,隻是窗戶上,便不是泛黃的窗紙,而是浸過蠟的密織白色絲綢,其透光效果遠勝於別物,倒是能與靈州的揭層羊皮相媲美,當然,帶來的效果也非同一般,除了透光之外,至少視野便大為開闊。

    這一層樓的北向位,有一稍高的木台,木台上有兩柱細挑銅製熏香爐和一長形條案,條案上麵安放著一張常有人使用的古琴,很顯然這是一個表演台,台子四周的桌椅隻有七八桌,每桌之間的通道都甚為寬闊,桌與桌之間並有精雕細鏤的屏風做以阻隔,且屏風可以折疊,這種布局倒是與後世的豪華餐廳有異曲同工之妙。

    羅開先掃視了一下四周,然後很隨性地選了個靠窗的桌位坐下,任憑兩個娘和幾個女漢子四處亂轉並守著窗口嘰嘰喳喳,他隨手把一顆銀豆子扔到夥計懷裏,吩咐道:“拿著,催著後廚快,揀你家的招牌菜送上來,天氣寒冷,有什麽溫熱的湯粥也來一些,若是做的醃口味不好,可莫怪我不買賬!”

    店夥麵露喜色,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懷裏的肯定是帶著靈州人印記的精致銀豆子,別的店夥也得了幾個,他可是看見過,銀豆子雖然不大,單憑做工與份量換個數百銅錢絕不是問題,遂忙著殷勤而不失驕傲的回複道:“客官盡管安心,這滎陽城內,咱家的廚子是最好的!咱給你幾位選最好的菜肴,包客官幾位滿意!”

    這三樓除了羅開先一行,並無其他客人,所以眾人行事也就很是隨意。

    李施施然坐在羅開先身側,頗為嬌憨的道:“夫君,來日回靈州之後,也建一處這樣的酒樓可好?”

    “怎麽?四娘你喜歡這樣的木質樓閣?”羅開先反問道。

    “嗯!”李用力了腦袋,“希爾凡那裏夯土屋舍太過粗糙,羅馬人的屋舍倒是高大,但未免太過冷清,夏州白城的土樓更是粗鄙,我覺得還是木質樓閣更好,至少足夠秀美精致,且冬時摸起來不會處處冰冷!”

    羅開先拍拍女娘的手,坦然道:“四娘,現在這還為時過早,開封府尚未去過,怎知沒有更合你心意的?而且……莫忘了為夫的本事,區區酒樓而已,要建就要最好的!”

    雖然還未想好靈州的建設模式,也不是非常熟悉這時代的土木作業,但憑著後世的見多識廣,他真的並不擔心自己的話語無法實現。

    至於李,她對自己的男人信心更足,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繼續,隻是與葛日娜竊竊私語,討論著之前的所見所得,四個平素少言寡語的女漢子也忍不住加入了其中對羅開先來還不及後世縣城繁華的滎陽城,在這些女人眼中卻是難得的稀奇經曆,即便李這個前唐皇室的後裔也不例外。

    等著菜肴上桌的這時間,也並不平靜,雖然沒有同上三樓的客人,店中夥計卻帶人端上了淨手的瓷鐺,清口的漱杯,抓了絨的混紡圈絨錦毛巾這一切都是為了飯前洗漱之用的。

    拒絕了女伎演樂之後,約莫過了一刻鍾,先前那個店夥帶著五六個人用木質托盤端著各種不同的菜肴上來了,當然首先的是分餐式的餐具,青綠色澤的精致吃碟茶碗調羹木著之類,菜肴擺上桌麵的同時,引領的店夥開始報菜名,什麽蒸製黃河鯉、蜜汁羊腿、燜燒冬菜……之類零零總總上了滿桌,雖因為冬季沒有新鮮蔬菜,更沒有後世煎炒鹵煮之類的手法,但對一路吃著烤製食物過來的眾人來,真的算是難得的新鮮體驗,即便對羅開先這個來自後世的老饕來,也算是不錯的履曆。

    畢竟這是個沒有汙染的年代,純天然的食材配上木質炭火的烹製,即便這時代沒有更多的調料,隻是蒸煮兩樣手法,也足以滿足一眾人煙熏火燎的胃口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炸製的食物,稍後油炸的環餅和豆沙帶餡的炊餅、以及蓮子薏米羹和百合枸杞羊肉湯端了上來,完全滿足了所有人的食欲。

    羅開先是個老饕不錯,不過卻沒有炊事班的經曆,適應能力極強的他也不糾結於一定要吃什麽炒菜,在他看來湯湯水水的煮製食物配合燒烤類的便足以打發腸胃,沒準更有利於身體健康。至於改善這個時代的烹飪手法?那可不是他所長,一時也懶得去提,在他看來,由得時下人自己去演化發揮才是最好。

    福貴居迎賓樓是有酒水專賣的,什麽汾水白幹、衡水白幹、江南女兒紅、狀元紅之類更是應有盡有,隻是與座的幾個女娘沒有飲酒的癖好,羅開先更是不願在酒水上破戒。

    於是,這一餐算是純粹的吃吃喝喝,倒是滿足了所有人嚐稀奇的食欲。

    推杯換盞半響,已是半個時辰,鄰座也零散上了幾個散客,這三樓稍稍熱鬧了起來。

    “夫君,我吃好了,想要回去睡。”李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一隻手還掩著口鼻,有些蔫蔫的道。

    “嗯……”羅開先應了一聲,看著葛日娜問道:“娜娜也吃好了?”

    “是,夫君……”雖然在一起時間已經很久,葛日娜還是不怎麽喜歡言語,並不像這時代的中亞女郎。

    “好,你倆先回,為夫我要在這裏坐一會。”從善如流的應允了兩隻娘,羅開先站起身,“諾拉……護著她們兩個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遵令,將主!”諾拉身高與李相仿,卻是四個女漢子中話語最少的,同時也是最強悍和最機警的,是個事事不想輸給男人的真正鐵女人,連平常的話語之類都在用男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住的院落離這裏沒多遠,羅開先的吩咐完全是習慣而已,他很是輕鬆地笑笑,“好,去吧!”

    打發走女人們離開,他把店夥叫來,“該叫你夥計還是二?叫人撤了桌上碗碟,給我來一壺好茶!”

    還是那位機靈的店夥叫來其他人撤桌,自己走到兩步又是一揖,“的姓丁,隻是東主的本家,家中行三,客官叫的丁三即可。至於茶葉,店中有建州的鳳團、耐重兒、龍芽、玉階、雪英,有蜀地的蜀葵、金錢、寸金,還有壑源的貢品石乳,不過卻非上品……不知客官想要何種?”

    羅開先有些懵,後世的名稱顯然與此時完全不同,他又多在軍中,哪裏曉得其中的詳細,不過他也不怯場,“如此多種,某家可不清楚,唔……這樣好了,選一種口味清爽解油膩的嚐嚐,別的都取樣拿來一觀,丁三你來給某家解一番,如何?”

    不懂就是不懂,他可不會打腫了臉充胖子,至於會否被店夥窺,他才不在意,術業有專攻,若是連這也看不透,他還當什麽將主。

    店夥哪裏敢窺羅開先,別的不,前日甲字三院門前的血跡還留在那裏呢,麵對這樣的強人豪客,他哪敢有半疏忽?

    如是,羅開先這個靈州人倒是自然而然的融入了這酒樓的氣氛之中,聽取一些這時代這方水土的民俗瑣事,新鮮充實之餘,倒也別有一番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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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建州,指福建。

    壑源,南平建甄,北宋趙光義曾設皇家茶園於該地,所產“石乳”更是貢品中的極品。

    附:補更昨日,這個承接章節真的不好寫。感謝書友“冥翹兒”與“肖洋”兩位的微信紅包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