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我不會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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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葉沙沙,隨著冷風在腳下打著旋兒,葉梓慕也不知自己是為了尋找溫暖,還是單純地想安慰嚴以修,兩隻手臂幾次抬起放下,最終還是藏進西裝下,輕輕搭在嚴以修的腰上。

    他感受到,後背微微一僵,默默地將她進西裝裏。風聲,落葉聲,過往車輛的喧囂聲,似乎都在瞬間被隔絕到遙遠的地方。

    或許過了三分鍾,或許更久,嚴以修輕歎一聲緩緩鬆開她,街燈隱約中,她臉上罕見地露出幾分羞澀,但更多的卻是忐忑。

    他暗暗自嘲,那一句“我就是喜歡嚴以修”,本就是她和穆辰飛話趕話,負氣之下的一句托辭,他明明知道,心中竟仍是起了波瀾,希望那是她真心的一句話。

    可不過轉瞬,她就否定了自己,帶著幾分輕然的笑說:“不管誰喜歡上另一方,都是一場災難。”

    災難嗎?或許是吧。

    “放心。”嚴以修再開口的聲音涼涼的,仿佛夜風直透入心底,“我不會喜歡你。”

    冷意突然襲來,葉梓慕不由地打了個哆嗦,眼底莫名泛起酸澀的淚意,可抬起頭看著嚴以修時,臉上卻扯出一個從容的微笑:“知道,我也是。”

    不想讓嚴以修察覺到別的,她說完就忙轉過身,逆著風先一路小跑回車上。

    嚴以修緊接著上車,隨後一字一句,有條不紊地為葉梓慕指路,葉梓慕仍是不敢輕易提速,往往筆直空曠的一條路,也要慢悠悠地行駛好幾分鍾,但兩人均是目視前方,不再有多餘的交談。

    快到目的地時,葉梓慕才發現嚴以修指的是回嚴氏大廈的路,公司內緊臨董事長辦公室就有休息套房,卻不知他是要回去辦公還是休息。

    若在平時,葉梓慕早就積極自覺地問用不用加班,可太多她一直逃避的情緒,在剛剛那一個似親密似寬慰的擁抱後,在心底瘋長,她下車默默將車鑰匙還給嚴以修後,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回去吧。”嚴以修淡然發話,聲音清涼,相比平日卻少了幾分寒意。

    葉梓慕點頭答應,兩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一個走向公司大門,一個走向副樓。

    “一個擁抱而已,隻是單純的一個安慰而已……”葉梓慕來來回回,反複在心底勸說自己。

    可就算是衝過澡躲進被窩裏,呼吸間卻仿佛仍有淡淡的薄荷香,腦海裏是嚴以修在夜色中垂眸看她的神情,她清楚地記得,下一刻他就將她扯進懷裏,要一個三分鍾的擁抱。

    黑暗中輾轉反側許久,腦海裏又突然冒出那一個冰涼篤定的聲音,“放心,我不會喜歡你。”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一顆將要沸騰的心,仿佛被兜頭兜腦地潑了一盆冷水,在嘩啦啦的水聲中狼狽冷卻。

    嚴以修哪裏知道,雖隻是一個擁抱,可對葉梓慕來說,卻是要了她的心。

    突然想到什麽,葉梓慕從手機裏找出初見嚴以修時,偷拍他的照片,默默看了片刻,她關上屏幕,在黑暗中摸著自己的胸口喃喃自語:

    “他那麽優秀,那麽光芒四射,動心不是你的錯,但切記,到此為止!乖,睡覺了!”

    說完,再次蒙頭躲進被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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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嘟……嘟……”有節奏的等待音,自手機聽筒傳出,許是因為深夜,電話那一端遲遲沒有接聽。

    撥電話的嚴以修卻極有耐心,電話自動掛斷後,他不疾不徐地點上支細細的香煙,煙霧彌漫中,修長的手指繼續點擊了撥號鍵。

    寬敞的董事辦內,隻嵌入屋頂的幾盞小燈開著,室內光線昏暗,對比窗外滿目絢麗的霓虹,臨窗而立的他更顯寂寥孤絕。

    無數聲等待音後,另一端終於傳來無比惺忪含糊的聲音:“我說嚴大總裁,你這三更半夜的都不用睡覺嗎?”

    “方陽,奶奶最近情況怎樣?”沒有任何多餘的話,嚴以修直接問道。

    電話裏,方陽一個哈欠拖了長長的尾音,有些無奈地回:“我下了最後一台手術特意去看了,老太太還不錯……大半夜的,怎麽突然問起來?”

    嚴以修將煙頭丟進水晶煙灰缸內,繼續問道:“你上次說,奶奶要嚴格控製情緒,不能受到刺激,這事有多嚴重?”

    “你等等,我這幾天感冒,喝口水啊。”不一會兒,聽筒裏傳來細微的流水聲,想是方陽給自己倒了水。

    他大概喝了幾口,才清清喉嚨道:“最重要的,是不要讓她老人家動氣。”

    頓了頓,方陽接著道:“老人家之前受過嚴重的刺激,心髒本來就脆弱,再加上人在生氣時,心髒中的冠狀動脈就會受到擠壓,這種擠壓足夠嚴重時,就會導致心絞痛,甚至引發致命的冠狀動脈痙攣,這種情況,醫院遇到得太多了,明白?”

    “我跟你說,我大前天就碰到一個病例,病人本來好好的,誰知道……”被從睡夢中喚醒的方陽這時回過神來,正準備洋洋灑灑地演講一番,卻忽然意識到什麽,猛地住了口。

    嚴以修深吸一口氣,淡淡地道一聲:“知道了,我不會讓她動氣的。”隨即輕擰著眉頭,準備掛斷電話。

    “等等!”方陽意識到不對,急忙喊住他,滿是不可思議地問:“你決定了?”

    做為好友,嚴以修的事情他知道一些,但卻沒想到他竟真的會同意,隨即急不可耐地補充道:“不讓老人家動氣,也不一定要千依百順啊,再說,你把事情往後拖一拖,等她老人家好一點再商量,不也可以嗎?”

    “拖延瞞不過奶奶的眼睛。”嚴以修回,說著,掛斷了電話。

    耳邊重新安靜下來,嚴以修的心卻再無法平靜,腦子裏一直回蕩著方陽那句話,“老人家之前受過嚴重的刺激……”。

    在窗邊默默佇立良久,他轉身回到辦公桌旁,從書櫃上鎖的抽屜裏取出一個年代久遠的相框。

    相片上,麵容青澀的兩個男孩互相搭著肩膀,立在陽光下的老房子前,一個麵容俊美,皮膚白皙,臉上帶著幾分含蓄的笑容,一個皮膚黝黑,眉眼彎彎,笑容像春日裏盛放的花朵。

    皮膚白皙的男孩是剛剛十歲的嚴以修,皮膚黝黑的男孩叫韓童,當初的他,是大山深處一個被陽光深深浸染的樂觀男孩。

    那時候,嚴家的產業雖剛起步不久,但嚴以修父母常常以企業的名義,資助貧困兒童上學,不僅如此,父母經常在假期時將嚴以修送到山裏,住在被資助人家裏,深入地體驗生活,認識更多不一樣的人。

    一連幾個假期,父母都安排他住進韓童家,那是一處在半山腰建的房子。

    韓童父母早亡,和奶奶相依為命,因此也是他們的資助對象。因為有奶奶做為正麵榜樣,麵對淒慘的家境,韓童卻開朗大方,有著出人意料的陽光與活力,不足半個月,兩個男孩子就成了要好的朋友。

    隻是如今,兩人卻已是天人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