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紫色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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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音樂節奏越來越快,她的舞姿也跟著越來越快,恍惚中,他的琴聲,仿佛一副副躍然呈現的壯景,而她的舞蹈,反而變幻為流動的音樂。
嚴以修一直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麽,卻也明白,自己既然在奶奶的生命和自己的情感之間,選擇了前者,就不該給她太多期待,所以一直克製謹慎。
付出時,常常情不自禁,退後時,也隻是竭力在避免她的情不自禁。隻是,她是葉梓慕啊。
冷言冷語雖換來她一時的退縮,卻隻是片刻,她又俏生生地返回,嘴角含著笑,臉上帶著一貫的不屈與倔強。
這一刻,她像是為他而生,他是黑暗,她就是一豆光明,他是幽深寂寥的夜空,她就是夜下舞動的精靈,哪怕隻有一點星光,她都會舞出最炫目的光華。
曲子結束,鋼琴的餘音中,葉梓慕依然保持著結束時的舞姿,像是俯首,又像仰望。
嚴以修的聲音緩緩傳來,沒有太多情緒,卻也不再寒意襲人:“你們都太小看我了,這點事情,對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
“我知道。”葉梓慕慢慢起身,依然立在圓形的光線裏,“隻是有些不懂,你為什麽一定要把所有負麵輿論,都扛到自己肩上?”
嚴以修語氣淡然,像在說一個天經地義的事:“我足夠強大,完全有能力去承擔一些負麵能量,可對那樣的小家庭來說,媒體輿論很可能成為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事情發生後,大部分善後工作都由何乾去負責,葉梓慕一直按照嚴以修的要求,去麵對媒體的質疑,所以對事件的後續並沒有太多了解,這時聽他這樣說,忍不住問:“周亮家,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
嚴以修似乎並不願講起,但頓了一下,還是道:“周亮的大兒子再有半年高考,小女兒剛上初中,都正是用錢的時候,半年前,周亮的老父親生了場病,本就欠了不少外債,更要命的是,周亮好賭,稀裏糊塗地在外麵還借了不少賭資,所以才發生了上次的事。”
葉梓慕默然,這樣看來,周亮卻是可憐又可恨,可嚴以修向來賞罰分明,不知為何卻動了惻隱之心。
像是知道她所想,嚴以修接著道:“周亮有錯,但她的妻子沒錯,兩個孩子更沒錯,如果因為鋪天蓋地的負能量,毀掉兩個孩子的人生,那才是最可怕的。”
“我明白了。”葉梓慕點頭,忽然對仍舊隱在黑暗裏的嚴以修肅然起敬。
在商戰場上,他令競爭對手望而生畏,束手無策,在公司裏,他常讓下屬膽戰心寒,戰戰兢兢,可一旦員工真的遇上大事,他卻挺身而出,扛起別人無法承受的重擔。
她知道,一向心冷麵冷的他,並不冷血。
隨著幾聲輕響,頂上更多的射燈亮起,依然是單調的白色燈光,卻將整個琴房照得燈火通明。
葉梓慕見他起身,從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套,也走過去彎腰取了自己的風衣重新套上。
正低頭準備係上紐扣時,嚴以修的聲音忽然在身後很近的地方響起:“這是你準備在年會上表演的舞蹈?”
“嗯。”葉梓慕轉過頭看他,有些抱歉地說,“好久不練,有些生疏了。”
嚴以修從身後繞到她麵前,伸出雙手自然而然地扶上她風衣的衣領,替她整了整衣服,忽然半蹲下去。
“你……”葉梓慕滿心疑惑,不自覺地退後半步。
“別動!”嚴以修簡潔地道。
葉梓慕頓時傻了,像根木頭一樣立在原地,低頭呆呆地看著他一手捏著衣襟最下方的紐扣,另一隻手落在那一側的扣眼上,半天後才明白,他這是要幫她扣扣子啊。
緊張,驚訝,悸動……葉梓慕整個心都提了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出,可她雖屏著氣,呼吸間又仿佛全是淡淡的薄荷香。
她本就身材嬌小,加上風衣又是長款,最下方的紐扣隻在膝蓋上方一點的位置。原本一直高大挺拔的人,在她麵前忽然矮了下去,葉梓慕心中說不出的感覺。
一直以來,倨傲高大的他讓她仰望,令她生畏,而這一刻,放低姿態的他,卻更散發著動人心魄的魅力。
隨著紐扣一粒一粒扣好,嚴以修緩緩起身,葉梓慕忽然如夢初醒,忙不迭地從兩側抓起風衣上自帶的裝飾腰帶,試圖打一個蝴蝶結。
半分鍾後,她滿臉通紅,想死的心都有了。嗚嗚嗚……係了多年的蝴蝶結,她從沒想過,自己竟能打出這麽難看的蝴蝶結!
她認命地放棄努力,匆匆嘀咕一聲“走吧”,準備向外走去。
“不急。”嚴以修忽地笑了,伸手拉開被她係得亂七八糟的蝴蝶結,左手抓著腰帶一端,折出一個略長的菱形,右手拽著腰帶另一端,簡單地一翻,一繞,一折。
他手指靈活,動作優雅,紫色的裝飾腰帶在他手上翻來繞去,幾次重複後,竟變成一朵淡雅的、獨一無二的紫色玫瑰。
折到最後,他將腰帶末端收到裏側,半露半掩,恰到好處地成為兩片葉子。
“你跳得很好,謝謝!”嚴以修說完,先一步向外走去。低冷的聲音,沒有太多情感,似乎他所做的這一切,都隻是單純地表達一種謝意。
葉梓慕伸出手,剛小心地摸了摸腰側那一朵漂亮的玫瑰,“啪”的一聲,整個琴房突然陷入黑暗中,卻是嚴以修在門口關閉了電閘,隻餘大門一角亮著的應急照明燈。
隔了幾秒,她的眼睛才適應了黑暗,急忙向外追出去……
輾轉反側一晚後,葉梓慕決定暫時離開。
自己最近出了太多差子,情緒上來時,常常身不由己,又是醉酒,又是追著嚴以修吵架,等到她反應過來時,往往已經犯了錯。
更重要的是,每每想到他蹲著身子替自己扣紐扣,微垂雙眸,替她在腰側係出一朵玫瑰花的那一刻,她更是心慌意亂,如果不趕快離開,他再這麽漫不經心地“謝”她幾次,她怕是心髒病都會被弄出來了。
左思右想,葉梓慕把希望放在集團最近剛簽下的一個項目上,項目在外地,需要出差。
待周亮的事情稍有平息,她借著工作間隙向嚴以修提出申請。他輕嗤一聲,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夢裏都在找北的人,還好意思申請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