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軒銘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突然握緊雙拳，良久他才平靜下來對申屠浩龍解釋道“頭兒，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奄奄一息，當年他並沒有死，但是那些人並沒有放過他，而是把他當做童工賣到了工廠。你走了之後，夜行者依照你的命令沉寂下來，我們化整為零，單獨行動，後來我接了一個黑榜任務，是刺殺工廠的老板，我在哪裏遇見了他。”

    說到這的時候，唐軒銘已經說不下去了，他拚命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手指的關節因為過於用力都呈現出青白色。

    他看見你殺人了？”申屠浩龍聲音有些冰冷的問道。

    唐軒銘抬起頭，眼睛變得血紅，全身散發著殺戮的氣息，聲音低沉的說道“是。”

    唐軒銘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當他混進工廠勘察地形的時候，他看到了已經奄奄一息的唐軒燁，從他那雙空洞的眼睛裏，他看不出任何感情，麵對著那些非人的折磨，這個孩子也不躲不避，仿佛已經習以為常。

    那是他第一次大開殺戒，毫不留情。整個工廠在幾分鍾的時間裏就淪為一片人間煉獄，除了唐軒燁以外無人幸免。

    申屠浩龍的眼神猛地一縮，他看著唐軒銘，並沒有責怪他“你並非弑殺之人，那是什麽工廠？”

    毒品。從研發生產到出手，一條龍。”盡管時隔多年，唐軒銘再提起來，還是難以掩蓋自己內心的殺意。

    軒燁在裏麵幹什麽？”申屠浩龍閉上眼睛，他已經猜到了唐軒銘為什麽失控。

    試毒。”唐軒銘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就低下頭不再開口。

    就算他已經手刃仇人，但是他還是無法原諒他們。當年他們蒙難的時候，唐軒燁隻有七歲，他難以想象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是怎樣從哪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活下來的，甚至他還有一種濃濃的後怕，如果他當時沒有接下這個任務，唐軒燁也許就會在一個冰冷漆黑的夜晚寂寞的死去，他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的哥哥一直在找他。

    申屠浩龍歎了口氣，用力的按住唐軒銘的肩膀，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安慰他。

    他的身體怎麽樣？”盡管不想再讓唐軒銘回憶起那段痛苦的經曆，但是他不得不問，如果想要幫助他，幫助那個可憐的孩子，他就必須知道所有的細節。

    唐軒銘緩了一會兒，漸漸的平靜下來“軒燁的身體不同於常人，因為他並不是足月出生，所以自小就體弱多病，所以從他一歲開始，我們就聽從了中醫的建議，天天給他泡藥浴，所以他的身體裏對大多數的毒品都有抗性，不會輕易成癮。也許就因為這一點，他才會活下來，我曾經調查過，跟他同一批的童工都在一年的時間裏因為各種不同的原因死去，但是為了能夠研製出更加烈性的毒品，他們留下了軒燁，用他來試毒。但是由於他的身體本就比常人弱，我把他救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命懸一線，這幾年我一直在用各種方法調理他的身體，總算好了一點兒。”

    沒了嗎？”

    他……”唐軒銘想了很久，終究沒能說出什麽來。

    書生，這一次，我想帶他走。”申屠浩龍看著唐軒銘，斟酌著自己的話，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他們兄弟久別重逢，如果唐軒銘不願意，他也不會強求。

    唐軒銘聽到了他的話，猛然抬起頭問道“真的嗎？”語氣中充滿了孩子一般的喜悅。

    怎麽樣，你願意嗎？”申屠浩龍被他的態度弄得一愣。

    頭兒，你是說帶他回去嗎？”唐軒銘盡管心裏不敢相信，但是還是希冀的問道。

    申屠浩龍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久離故國，對於他來說，能再回去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他甚至不敢奢望可以葉落歸根。

    你願意嗎？”申屠浩龍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唐軒銘不需要憐憫，不需要同情，任何的憐憫與同情對他來說，都是莫大的侮辱。

    頭兒，他還會回來嗎？”

    你還希望他回來嗎？”

    我不知道。”

    如果他不回來，他就可以在屬於自己的國度裏生活，我會把他照顧得很好，護他一生安穩無虞，但是你們此生也許就不會再見麵。如果他回來，你們可以兄弟團聚，但是他就會像你一樣，一生都飄離在外，也許這一輩子他都不會感受到有家，有根是怎麽樣的一種自豪安穩的感覺。所以你不知道，對嗎？”申屠浩龍看著他笑著說道。

    頭兒，帶他走，我信你。”

    不後悔？”

    不會，有些事情，他和我都必須承擔。”唐軒銘的語氣雖然很平靜，但是一直未曾鬆開的雙拳暴露了他此時並不平靜的心情。

    申屠浩龍看著他不說話，直到他鬆開雙拳，平靜的抬起頭，眼神中不再迷茫，而是充滿了痛苦的堅定。

    書生，我向你保證，十年之內，我會幫助他重建唐氏企業，這是我的承諾，魔王的承諾，殺神的承諾。”申屠浩龍的眼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唐軒銘站起身看著他說道“頭兒，說謝謝就顯得我矯情了，但是我還是要說，謝謝。這不代表我自己，而是代表唐氏家族，代表我父親，和那些已經不在的人。”說完，唐軒銘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申屠浩龍扶起他，按住他的肩膀說“放心。”

    唐軒銘看著他，突然笑道“我唐軒銘何德何能，能得到魔王和殺神的承諾。”

    申屠浩龍看著他，臉色突然變了，還沒等唐軒銘反應過來，他就一拳打了上去，語氣冰冷的說道“書生，兄弟這兩個字不夠嗎？既然現在軒燁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那我們就來算算你的賬。”

    唐軒銘捂著臉站起來，一動不動的看著申屠浩龍，低下頭小聲說道“頭兒，我錯了。”

    錯哪了？”

    隱瞞，疏離，對兄弟。”唐軒銘看著申屠浩龍，一字一句的說道。

    申屠浩龍看著他已經腫起來的臉頰，聽著他愧疚的話語，再對上他純淨深邃的眼神，再大的火氣也沒有了，他上前一步緊緊地抱住他說道“書生，夜行者和龍陵，他們對我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明白嗎？”

    頭兒，我錯了，真的錯了，對不起。”

    申屠浩龍拍了拍他說道“是兄弟，就不需要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