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後山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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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穎抱著一個盒子,從書桌地下鑽出來,就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警笛地掃視著空無一人的屋子,最後才抬起頭,雙眼空洞般地看著我,將盒子遞給我。
“黑途,我不知道該去相信誰,這些東西,是天鵬很多年前留下的,那時候他讓我好好保管……”
我驚詫地看著鐵盒子,猜想這應該是雲天鵬被暗害成為植物人前就留下的東西,想不到那個時候,他心中就已經為自己死後做準別。
打開鐵盒子,裏麵放著一張張老舊泛黃的照片,一看便知道這些照片已經很有年代了,幹皺皺的相片上甚至一些風景人影都模糊花掉,看不清。
“有一張照片,天鵬生前一直將它壓在書桌的玻璃桌麵下,就在你說的那一天,被警局他們的人拿走了。”
“你拍照了嗎?”我皺著眉頭詢問寧穎。
寧穎呆滯地搖了搖頭,她這段時間的精神狀態根本不會注意這些細節,就任由警察拿走了。
我心疼地看著她,沒急著探究照片背後的秘密,嘩啦地拉開所有的窗簾後,打開窗戶,二話不說拿起掃帚拖把,給寧穎的屋子打掃幹淨。
我擦著茶幾,看見擺在上麵一份文件,瞳孔驟然一縮。
寧穎靜靜地看著我趴在地上擦著地板。看見我震驚的觸動,眼角淚流劃過,仿佛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她緩緩地站起來,抓著我手上的抹布,低著頭看著光滑地板中烙印出自己此刻這陌生的模樣。
“黑途,謝謝你來陪我。”
她拿過麻木,將茶幾上的那份文件抽出來,扔進垃圾桶中,賣力地擦著地板。仿佛要將過去的一切都抹去,“天鵬醒來後,讓我一定要活的好好的,或許那個時候,他就預感到了什麽,所以才會將簽好的離婚協議書給我,那幾天,我甚至悶在家裏不願意去醫院見他,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狠心,讓我苦等這麽多年。”
“現在,我明白了。”
寧穎拭擦去眼角的淚水,“有人要他死,所以他才會想讓我離開,讓我離開這個漩渦風暴。黑途,老師現在隻能借希望在你身上,幫老師,查出凶手!我要好好活著,等著背後真正凶手落馬的那一天!”
我鄭重地點點頭,答應了下來,寧穎不再沉浸在過去的悲傷中。讓我鬆了一口氣,否則,我真怕她在極端情況下做出不理智的事。
一起收拾完屋子後,我和她坐在沙發上,認真地將一張張照片看過去,我數了數,一共有三十二章照片,若加上被拿走的那一張照片,剛好是三十三章,就是雲天鵬死前留下的數字。
“那個數字是指照片?但照片和文集究竟又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有一張照片指向那本曾國潘家書?”我皺著眉頭不斷思索,寧穎從三十二章照片中找出了一掌,指著上麵一個小孩說:
“這些照片我不知道天鵬是從哪兒拿來的,當初我以為是他小時候的照片,但上麵根本找不到天鵬的影子,除了這一張上麵的小男孩。”
我拿著那張照片,這張照片中間是一個黑井,邊上圍著數十個小孩,齊齊地站在老榆樹下麵,臉上露出纏爛的笑容,我仔細看著被寧穎認作雲天鵬的小孩,但與對方本就隻有短短的幾麵接觸,根本分辨不出來,就聽見寧穎吐槽般說了一句:
“可天鵬他一直說這個小孩不是他自己,說是他的哥哥,可他沒有親人,哪兒來的這個哥哥。”
“沒有親人?”我轉過頭看向寧穎,詢問道:“雲老師難道從小就是……”
寧穎苦澀地點點頭,“我不知道他那久遠的過去,最初,我隻以為他家庭條件不好,後來才發現遠遠不是,直到我們戀愛結婚,他身邊似乎永遠都隻是他自己一個人。”
我心中這時候誕生了一個荒誕的念頭,隱約意識到,雲天鵬或許不僅僅是後來當上了警察,調查出這件事情才會熱火上身,而是很有可能,他明知這是一團自己澆不滅地火,還要勇猛地撲上去……
看著照片上的小男孩,被寧穎認作雲天鵬的孩子額頭很高,臉上洋溢的自信的笑容,而周圍其他人都是如此,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沒有從照片上看出任何有用的消息,我將所有照片都放在身上,避免被外麵的警察收到,藏好後跟寧穎告別。
我來到軍醫院給我爸辦理了出院手續,叫上一輛出租車後,丟了他三百塊錢,讓他給我送到鄉下。
我外公和外婆看著我像牽著孩子一樣帶著我爸回到家裏。兩個老人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十分擔憂地問:“醫生怎麽說?長歌啥時候能夠病好?”
“不知道,醫生說這個病,隻能等爸慢慢恢複,快的話,或許一個月就可以恢複,慢的話,也許得五年、十年。”我回答道。
我外婆聽見這,整個人險些暈了過去,哭泣著臉。嘴裏喊著:“造孽喲,今年我們駱家究竟惹了菩薩怎麽不快,要讓她這麽懲罰我們。”
我看著她哭泣的模樣,從小到大對他們的不敬消失的幹幹淨淨,安慰道:“您別難過了,我會照顧好我爸的,您們二老也要照顧好自己,實在不行,那就搬去城裏住,我照顧你們。”
“搬去城裏。我們就是兩眼瞎,過去小歆在的時候,又不是沒有讓我們去城裏住過,我們就住在鄉下,到了這個歲數,也活夠了,不去拖累你。”我外公整個人無神地看著我爸傻笑,神情黯淡地說。
我從口袋裏拿出早上取出來的兩萬塊錢,將它交給兩個老人:“這些錢你們先拿著用,到時候不夠的時候。我每一個星期差不多都會陪我爸回來看看,到時候你們直接跟我說就成。”
我外公外婆被我拿出這麽多錢嚇了一跳,看著那厚厚的一疊錢,有些難以相信,問:“黑、黑子,你這是去打劫了?”
我苦笑地看著警惕看著我的外公外婆,也終於知道駱歆那時候明明家財百萬,卻隻在生活用品上補償兩位老人,不直接給錢的原因了。
這錢的來路,還真不好解釋……
“放心,這些錢都是我自己賺來的,你們也不用擔心,安心用就成!”我莫名的想起來那時候古文柏在審訊室衝我的問話,說我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從原先為了幾千塊跟別人打架到後麵幾萬幾萬的大手大腳花錢,要是被有心人注意到,著實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外公外婆狐疑地收下錢,雖說他們心裏已經認定我這錢來路不明,但眼下,沒有了我爸這個勞動力。在農村就相當於是失去了頂梁柱,一家子都沒有了生活來源,想要活下去,已經顧不得錢從哪兒來的問題了。
“我帶著我爸去外麵那些熟悉的地方走走,看看能不能讓他想起什麽。”我跟二老告別,牽著我爸的手,率先來到已經荒廢許多年的茶園。
一座座小山饅頭一樣連綿不絕,長滿著雜草,過去這一整片的山,都是茶山,一眼望去,綠油油地一片,茶樹就像是胖嘟嘟的小球,一個接著一個陳列而去,可愛極了。
“爸,不知你還記不記得,那時候你帶著我來這兒采茶,一些人都說我是沒媽的野種,說我媽不是被大水衝走,而是跟別的男人跑了。我跟他們打架,雖說打贏了,卻懷了好幾棵茶樹,害的我們後來連夜采茶,才將茶樹的錢陪給別人。”
我笑著將過去一點點的回憶說出來給我爸聽,但我爸沒有任何反應,傻傻地看著周圍的花花草草。
我沒有氣餒,帶著他繞著村莊走了一遍,最後來到後山,看見掛在藤蔓上的小獼猴桃,興致衝衝地摘下幾個,剝皮後喂給他吃。
“每年這個時候,你應該在收野獼猴桃去鎮上賣了,就是不知道今年行情好不好。”我怔怔出神地看著我爸吃著獼猴桃,但耳邊忽然響起金屬碰撞的清脆聲,然後眼睛便被一道金屬反射出的陽光照射到。
我眯著眼睛,臉上露出駭然地神色,迅速衝到我爸身邊,保護著我爸,抬頭朝著後山望去。
“猴子?野人!?”我驚恐地看著那在山間奔襲的人形生物,對方一眨眼之間,敏捷的就像是一個鬼怪般,嗖地一聲,便從眼前掠過,消失在山林之中,看不見身影。
“究竟是什麽東西?”我兩隻手張開,護著我爸,他已經丟掉了手中的獼猴桃,雖然現在一副傻傻的模樣,可過去山間狩獵那副警惕感。讓他即便失去過去的記憶,依舊感受到了什麽,看著剛才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
我環顧著四周,緊緊地捏著拳頭,看見腳邊上的一塊石頭,猛地一腳踢進剛才人影消失的方向,怒喝道:“出來!”
但許久過後,沒有任何反應。
我逐漸地失去了耐心,警惕著四周,整個人就像著了魔一樣。走一步回頭看三四眼,總感覺後山有人在盯著自己,迅速帶著我爸下山。
抄著小路下山,看見村莊的出現,我逐漸放下心來,不僅僅是因為村子人多,更是先前心中那股莫名的驚恐感覺,也逐漸消失不見了。
我爸走在前頭,我最後回過頭看著雄偉的後山,寧願相信自己剛才那一眼是錯覺,打定主意過後一個人盡量少上山,扭著頭朝前走著走著,我突然撞到我爸的身子,嚇了我一跳,看見他正趴在地上,撿著地上的東西玩。
“爸,你可別把撿過髒東西的手指放在嘴裏。”我趕緊提醒他,料不到我爸手裏拿著一隻銀光閃閃帶著鐵鏈的腳銬,傻笑地玩弄著,鐵鏈在空中甩動,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渾身怔住,聽著那鐵鏈撞擊的聲音,確定以及肯定,剛才我聽見的聲音,正是這聲音!
我霎時回過頭看著山,喃喃自語道:“究竟是誰?掙脫了鐐銬……”
將腳銬收在身上,我帶著我爸離去,準備讓伍唯派人查一查,說不定能從這腳銬中得到有用的線索。
帶著我爸在鄉下逛了一個下午,我因為後山那突然而來的驚嚇。有些心神不寧,沒了最初的心情,最後讓伍唯來接自己,來到了他的大院子。
下車後的第一時間,我就衝到楊不戩的麵前。
但未等我開口,楊不戩猛喝道:“心神不寧,眼藏懼色,這是習武的大忌,不丟掉這些懼意,別跟我開口說話!”
我被他說的啞口無言。確實在後山那眨眼間從眼前消失的人影,如同一個鬼魅,嚇住了我,讓我有些失態。
我調整著情緒,平靜地深呼吸數分鍾,最後睜開眼,在楊不戩點頭滿意的眼神下,緩緩開口,說道:“習武練到什麽程度,才能夠在眨眼之間,從一個人眼前消失?”
楊不戩皺著眉頭,不悅地說:“怎麽?看你不像是一個好高騖遠的人,難道你想一步登天?”
“沒有,隻是有可能撞見了一個堪稱恐怖的人,所以才來問問你。”我將那對腳銬從身上拿出來,在剛才伍唯的車子上,我已經用鐵鉗狠狠地試著夾斷這東西,但最後發現,沒有任何效果,這腳銬,和平時自己在警局見到的手銬,根本就不是同種材質做成的!
而從腳銬破壞的痕跡上來看,對方明顯是直接利用蠻力強行破壞掉的!
楊不戩看著腳銬,用力地拽了一拽,意識到了這東西的牢固程度,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很顯然是直接被人掙脫的,特殊材質製作的腳銬,至少……明勁根本扯不開。”
他這番斷言,讓我沒有任何意外,因為無論是之前的莫婭丫還是楊不戩,他們展現的速度,雖然說在常人眼中帶著幾分不可思議,但畢竟還能被我捕捉到,可先前後山的那個人影,那是從我眼前經過,真的隻有一個人影。
我將遇見那人影的事跟楊不戩仔細說了一遍,他撓了撓腦袋,搖著腦袋說:“光光一個人影,判斷不出什麽。再說了,也有可能是你眼花了也說不定,人在緊張的情況下,視線確實有可能變得模糊,看不清對方的行動。”
“不可能!”我反對他說,邊上在訓練那批西江人的董方國見到我和楊不戩的爭執,走了過來,隻是在看到腳銬的時候,他麵色一變,一把將腳銬奪過去。震驚地盯著我:“你從哪兒弄來的這東西?”
我想不到董方國竟然會知道這腳銬,將先前後山的遭遇再說了一遍,董方國麵色凝重地衝進屋內,拿出他自己的工具箱,抬起頭凝重地看著我說:
“希望這裏麵的東西,已經被破壞掉了,否則,我們麻煩就大了。”
“什麽意思?”我皺著眉頭不解地詢問他。
董方國來不及向我多解釋,直接將類似一個電源的盒子從工具箱搬出來,然後拿出一對鐵鉗子,夾著腳銬,分別夾住它的鐵鏈和套環,按下盒子上的一個按鈕。
我聽見盒子上傳來一陣急促的嘀嘀嘀嘀嘀聲響,董方國聽見這聲音後臉色蒼白一片,來不及過多解釋,迅速說道:“趕緊撤走那些西江人,這東西既然是你撿來的,隻要你經過盤問,應該沒有問題!現在就是怕惹火上身,先將你手下這些牽扯道上的人送走,避免受到牽連。”
“究竟怎麽回事?”我看到董方國慌亂的模樣,問了一句,但沒有任何的遲疑,吩咐邊上同樣摸不著頭腦的伍唯聽從董方國的吩咐,將所有西江人都先送走。
“這東西,裏麵有單獨的信號追蹤係統,是軍方第三等級保密科技,雖然看上去跟普通腳銬沒有任何區別,但是,你看見通電口沒有?這是它用來防止犯人逃跑設置的電壓口,能夠瞬間電倒逃跑,阻止他們逃跑。”董方國麵色凝重地向我解釋說:
“被戴上這東西的逃犯,至少,罪至賣國!”
我嚇了一跳,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帶著這麽大一個麻煩,楊不戩瞥了我一個白眼,說道:“你怎麽到哪兒都能惹到這麽大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我無語地看著腳銬,怎麽會想到自己會帶著這麽大一個麻煩回來,但這樣卻更堅定了我心中的判斷,那個掙脫了這個腳銬的黑影,實力定然恐怖地在暗勁之上!
也許,隻有到了那個層次的人,才能被電擊都能逃出生天。
“算了,先應付過眼前這一關,咱們再來商量那個神秘人的事情。”我向楊不戩比劃了一個手勢,然後跟他說。
然後將腳銬丟到院子裏,自從聽到董方國說這裏麵能夠傳出巨大的電擊後,我完全不敢再讓我爸拿著這東西。
而就像董方國說的,過了短短十幾分鍾左右,我和楊不戩還有莫婭丫坐在院子裏練武,便聽見了外麵整齊一致的腳步聲,從院子外走了進來。
整齊一致迷彩軍裝的男人,直接將整個院子圍住,警惕地看著我們,然後,從中走出來一個戴眼鏡的軍官,撿起被丟在院子裏的腳銬,威嚴詢問道:
“你們從哪兒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