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 浮屠場 683、它們可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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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令元應聲微縮瞳仁:雷堂主好大的膽子,敢把榮一偷梁換柱,他倒是有信心確保等舅舅度假回來能不露破綻

    栗青覷了覷他的神色:老大,看來雷堂主是真心誠意想投靠你。 w w w  v w

    是想投靠我,還是想強行把我綁到和他一條船傅令元輕哂。

    確實,雷堂主這樣擅作主張,老大你想徹底撇清關係都難。話雖如此,栗青卻並沒有太為傅令元擔憂,笑著問,雷堂主親自送門,不用,是不是浪費了

    是挺浪費的。傅令元抿唇,如果少驄繼承陸家,雷堂主隻有死路一條。他兒子和他老母親的死,他心裏對舅舅是有怨憎的。

    他三番四次公然頂撞少驄,雖然激得少驄露了醜引得舅舅不滿,但他跟隨舅舅這麽多年,必然也清楚舅舅的性格,料想得到舅舅不可能對他的行為沒有意見。而回少驄在舅舅麵前對雷堂主的揣度,舅舅也的確放在心了。

    可以說,在雷堂主的兒子和老母親意外被電死之後,注定了雷堂主和舅舅之間會生嫌隙

    最後一句,栗青從他的語氣裏聽出一絲淡淡的愧疚。

    愧疚什麽

    還不是因為雷堂主的兒子和老母親的死因

    那場意外,不僅在當時提供給了他們行事的便利,直至現在還起到一定的作用。越是這樣,恐怕越是讓老大心裏難逃陰影。

    不過明顯這絲淡淡的愧疚很快重新揭過去,栗青未感受到自家老大的任何婦人之仁。

    目前來看雷堂主可信。算他沒有因為親人之死心存疙瘩,也必須為他自己的以後做打算。給陸家辦事,他會不舒服的。

    旋即傅令元交待:可以把舅舅突發腦溢血的事情透露給雷堂主了。

    好的老大~栗青應承後,問,那榮一,我們是不是可以接手回來了

    老大今晚還是選擇了坐山觀虎鬥,沒有在第一時間製止小爺對雷堂主動手,收獲頗豐。尤其是榮一的保全,真真意外。

    不,我們不是去接手榮一。傅令元搖頭,若有深意,我們是和雷堂主一起邦舅舅暫時保住榮一的命,利用榮一去找到陳家的貨源,如果以後舅舅醒來,我們能適時發現榮一的行蹤,交差立功。

    栗青兜轉心思,消化他的話,琢磨的倒不是老大不把事情做絕留了退路,而是老大這是下定決心要在救出阮姐之後,徹底毀掉陳家,斬草除根

    之前他勸過他既然知曉了陳家的重要據點在滇緬,完全可以趁機吃掉陳家的產業。老大為了阮姐拒絕掉,現在做的是這樣的打算

    我明白了老大。栗青點頭,繼而緩解氣氛地笑,一個黃金榮的兒子再加一個陳青洲最信任的下屬,這回應該沒問題,足夠分量說服那群人了。

    傅令元卻未置一詞,沉洌起眉目,凝色重重。

    李叔麵對李鐵牛的再度追問,依舊不給出明確的回答,冷著臉輕輕踹了一下李鐵牛:別廢話,既然醒了跟我回竹樓。

    李鐵牛卻是一p股做回器,盤起腿擺出巋然不動的架勢:我不回竹樓。我還想等天亮後欣賞這邊的罌粟花。

    李叔聽言表情微變:你

    我怎麽知道這裏種了罌粟李鐵牛替他把後麵的話問完,晃著他腦袋後拉風的小辮子,因為我以前其實進來過一次。

    話都講到這兒了,李鐵牛幹脆全部敞開來:那次完全是無意,後來其實也忘記怎麽進來的了,所以拋到腦後沒再放心,直到這回新當家失蹤,哪兒都找不著,我在想,你們是不是把人藏到後山來了。

    你和那位黃爺的兒子交談時,我故意插話,支持黃爺的兒子確實可以往後山找一找,同時也是試探老爸你的態度。老爸你的反應給了我答案。所以等到晚,我冒著地雷的風險,來後山這裏試一試苦肉計,這不,

    講到最後,他又不免有些小得意:知道老爸你疼我,會出現的。

    李叔的態度愈發堅定,走過去把李鐵牛拉起來:跟我回去

    老爸,你可想清楚了。李鐵牛說,你如果現在把我帶回竹樓,我把後山的秘密告訴所有人。

    你還敢威脅自己的老子李叔又想抄鞋子。

    不想被我威脅你滿足我的心願,我自然會乖乖地聽你的話。李鐵牛笑嘻嘻。

    李叔冷冷哼著拖動他的身體。

    李鐵牛牢牢扒在床頭,兩條腿因為被李叔拉著而導致身體騰空,是怎麽都不屈服。

    父子倆僵持了一陣,李叔一氣之下重重地丟掉李鐵牛的兩條腿。

    李鐵牛趴在床,重新開口:其實算你一直回避不回答,我也知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什麽怎麽想的一個小孩子管那麽多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李叔惱怒,別忘記二爺對我們的訓導,你不要摻和進來陳家的生意

    我都講得那麽明白了,你還以為糊弄得過我我都說了我不是小孩子。李鐵牛默了一默,凝注李叔,這裏的罌粟不是陳家的生意。是你和彭師傅背著二爺私自種的。

    李叔心神一震。

    李鐵牛指出:也這一兩年的事。我從那時起悄悄留意你和彭師傅了,想知道你和彭師傅究竟要幹什麽。

    不過當時沒想太深,以為是二爺對大家的約束太多,老爸你和我一樣,想多為二爺做點事。

    可二爺去世後的這半年,我漸漸覺得貌似不是那麽回事。但具體怎麽回事我又琢磨不明白,好像總差了那麽點靈光。

    直到,我聽到薛叔和彭師傅的對話,缺少的那點靈光,一下子閃進我的腦子裏,突然通透了。

    所以我去二爺的靈位前坐了好久,請教了他好幾個問題。後來你也來了,我幹脆直接問你。

    老爸,李鐵牛喚他,白牙明晃晃的,你其實是想自立門戶的吧

    李叔還是不正麵回答,冷聲:跟我回竹樓

    你那麽生氣幹什麽自立門戶不是很正常新當家也支持我們脫離陳家自立門戶不是麽李鐵牛起身,不過老爸,你扣著新當家不讓她現在和我們撇清關係,是和薛叔考慮得一樣,覺得時機還不成熟

    不該等你醒來李叔要揍他,應該趁你暈的時候扛你回去

    有人在這時推門而入,用麵甸話說:現在不能讓鐵牛回竹樓。

    正是彭師傅。

    李鐵牛瞬間找到支持者,忙不迭站到彭師傅身邊:是啊彭爺爺,我嘴巴不嚴實,讓我竹樓,我很可能一不小心告訴大家新當家被你們藏在後山。

    不如讓我留下來,一來能堵了我的嘴,二來我可以給新當家做個伴,想辦法邦你們一起說服新當家。彭爺爺你清楚的,我老早想跟著你們幹大事了

    李叔怒不可遏:你閉嘴

    李鐵牛不理會李叔,抱緊彭師傅的大腿。

    彭師傅抽了一口旱煙,緩緩吐煙氣:孩子大了,有他自己的想法。讓他在這裏呆兩天。新當家一個人確實有點寂寞,這兩天本來也都是鐵牛在陪她說話。

    李叔眸光輕輕閃爍,指出:他如果不回去,少了一個人,大家不可能不發現的。

    這很簡單啊,當作是我畏罪潛逃唄。李鐵牛倒是心大,讓大家以為,把新當家藏起來的人是我。

    你在胡說什麽李叔氣結。

    彭師傅抖了抖煙杆,示意李叔:我們出去聊。

    李叔也正有此意,舉步往外走。

    見狀,李鐵牛急了:欸欸欸你們倆要聊可以,但別把我關起來啊新當家在哪個屋不是說好了讓我去給她解悶麽

    李叔給他的回應是嘭地關門。

    任由李鐵牛怎麽喊,李叔無動於衷,落下鎖之後,去尋彭師傅。

    彭師傅在拐一個彎後的屋簷底下蹲著,嘴裏抽著旱煙,眼睛盯著地裏的罌粟,訥訥道:後山這塊地,果然很適合種植,如果二爺早幾年肯鬆口,我們的利潤遠遠現在要翻好幾番。看今年開花後的成果了。

    有彭師傅你在,怎麽可能差李叔應得有些敷衍,下一句馬回歸正題,我要把鐵牛帶回去。他隻是開玩笑,不會真的去亂講話的。

    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想對鐵牛怎樣。彭師傅歎氣,我確實隻是想讓鐵牛陪新當家兩天,讓她放輕鬆點,不用那麽緊張。

    李叔皺眉:昨天是太突然了,不想讓大小姐這樣離開,所以暫時把她帶來了後山藏起來。其實情況還是僵持的,沒有改變。

    彭師傅安靜了兩秒,說:可以改變。

    你有什麽辦法李叔問。

    彭師傅用煙杆指了指地裏的罌粟:它們可以邦忙。

    你李叔的神情變幻。

    讓鐵牛在這裏安心呆兩天吧,這都是為了我們好。而且鐵牛確實能邦忙。其餘那些人你應付。拖住這兩天可以了。彭師傅再抽一口煙,過了這兩天,新當家會完全改變主意,再也不會想摘掉獨生意了。

    迷迷糊糊又是一夜湊合過去。

    窗戶沒安窗簾,阮舒因為在這陌生的環境沒安全感所以開著窗睡,一早被打在眼皮的陽光喚醒。

    當然,也因為開窗睡,招了不少蚊蟲進來,即便她渾身裹緊了被子,還是被叮了好幾個包。

    癢癢的,阮舒強忍著不去抓,然後又開始新一天的發呆。

    發呆隱隱回想起,感覺昨晚睡夢聽到李鐵牛那個熊孩子的聲音了

    是因為來了村寨裏之後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略久,所以產生幻聽了

    正忖著,窗戶口便神出鬼沒地飄過來一張臉。

    李鐵牛的臉。

    頂著他那時尚的辮子頭,咧著他那招牌的滿口白牙,和之前她住竹樓裏時他出現在窗戶的姿勢一模一樣。

    阮舒:

    新當家,你起得真早。李鐵牛與她打招呼。

    阮舒表情清冷:是你抓的我

    李鐵牛一副佩服的表情:新當家,你真的很聰明。

    不如你爸聰明。阮舒皮笑肉不笑,譏嘲,把我囚禁在這裏,是想磨我的意誌

    李鐵牛:

    不等他回應,阮舒又道:讓你爸來見我,你一個小孩子做不了主。

    李鐵牛又一次:略微訕訕,新當家,你這樣瞧不起我,會後悔的。

    阮舒不吭聲。

    新當家李鐵牛喚她。

    如果不是你爸來見我,我沒什麽可說的。好不容易等來個人露麵,卻是李鐵牛。阮舒是失望的,但終究是來人了,總昨天連個鬼影都沒見著來得好。

    張嘴她追加道:告訴你爸,我同意讓陳家繼續做獨生意。

    李鐵牛再次:

    新當家,你是不是不懂怎麽騙人講的話好假啊,三歲小孩都能識破他吐槽,特別沒成感。

    阮舒牽了牽唇角:本來是故意講來讓你識破的。

    意思指他是三歲小孩。李鐵牛聽明白了

    一時相對無言。

    李鐵牛的身影從窗口一晃沒了。

    阮舒以為他走了。

    約莫兩秒後,門傳來開鎖的動靜。

    不瞬,那扇緊閉了一天兩夜的門打開。

    李鐵牛端著托盤走了進來,關門,到桌子前停下:聽說昨天一天都忘記給你飯吃,我邦你送來了。

    阮舒淡淡瞥一眼清粥小菜,重複:我要見你爸。

    我爸沒空,所以我才來的。李鐵牛搬了凳子坐到她跟前,冷不丁低下頭,把後腦勺遞給她看。

    你幹什麽阮舒警惕地往後挪,本能地抬起手刀想劈他。

    欸李鐵牛多年養成的躲鞋子的功力不是蓋的,迅捷從床邊閃回桌邊,你反應那麽大做什麽我為了你剛被砸過腦袋,你別給我又補一掌。

    阮舒蹙眉聽不懂他在講什麽。

    李鐵牛主動邀功:新當家,你失蹤了,大家都在找你,怎麽都找不著。我依靠我的聰明才智,猜到你可能在這裏,冒著可能被地雷炸死和被機關弄殘的危險,來救你了。所以等我救你出去,你答應我之前的調職申請。

    如今阮舒反過來:

    你不信麽我真的是來救你的。李鐵牛強調,並解釋,我剛是要給你看我昨晚了機關之後,後腦勺被砸出的包。

    阮舒盯著他,烏漆的瞳仁微微收縮,頃刻,問:先告訴我這裏是哪兒

    竹樓後頭沒開荒的後山。

    你爸人呢

    不是說了他沒空他現在在竹樓和大家一起在找你。

    他放心把你留在這裏

    因為我如果跟他回竹樓了,大家全知道你在這裏了。

    這裏現在除了你和我,沒有其他人

    有。李鐵牛老實相告,負責守衛的麵甸人。

    那你有什麽周密的計劃能成功帶我離開這裏

    周密的計劃李鐵牛愣了一下,問,調虎離山算不算周密

    阮舒:

    是我負責引開外麵的守衛,你負責逃跑。李鐵牛與她講明白。

    你不是說有地雷和機關阮舒質疑,而且我又不熟悉這裏的環境,你讓我往哪裏跑很有可能沒跑出多遠又被抓回來。

    李鐵牛:

    阮舒打從一開始覺得他不靠譜:你要真想救我,別想著怎麽帶我走,先想著怎麽通知到其他人我在這裏。讓其他人找過來,更快。

    可我的手機被我爸沒收了。要能通知其他人,我早通知了。李鐵牛犯難。

    不用手機,燒把火冒點煙讓人瞧見可以了。阮舒出主意,你不是說這裏在後山

    新當家,你真聰明李鐵牛雙眸發亮,我等下找到機會去辦

    嗯嗯。阮舒似有若無地點頭,等我出去了,你記頭功,給你調職。

    可是新當家,李鐵牛單手杵著下巴,你不是不想再做獨生意了那算你給我調職,我也幹不了我想幹的事。

    這終於要切入正題了阮舒鳳眸輕狹:我剛不是說了,我答應你爸,同意讓陳家繼續做獨生意,是你非說我撒謊。

    你之前不是很堅持怎麽改變主意了李鐵牛好寶寶的語氣。

    因為我吃不了苦,受不了罪,不想再被當作囚犯一樣關在這裏。阮舒淡聲,目光望向窗戶外,又道,還有是,覺得這些花以後開了應該會很漂亮。

    李鐵牛:

    新當家,你的理由還是那麽假。他快要無力吐槽了。

    阮舒輕飄飄瞥他:立功的機會擺在你麵前,你不珍惜,我等你出現,給你爸。

    我當然會珍惜。說著,李鐵牛起身,推了一下托盤裏的飯菜,你吃吧,別餓壞了,我去想辦法點火。

    阮舒目送他離開。

    門打開又關,然後是落鎖的動靜。

    收回視線,看向桌的清粥小菜,賣相不錯,尚嫋嫋冒著熱氣,誘得阮舒的肚子拖出咕地一長聲。

    站起,走到桌前,落座。

    阮舒拿起調羹,攪了攪,舀起一勺,往嘴邊送。

    小雅照常從醫院旁的酒店去醫院裏陪餘嵐。

    把買好的早餐放在茶幾之後,她走向餘嵐的房間要找她。

    然她的房門是開著的,人不在。

    小雅準備循去陸振華那邊,忽地聽到另外一個房間裏傳出打翻東西的清脆動靜。

    那房間裏睡的是陸少驄,小雅知道,急忙駐足,叩了叩房門:小爺,是你在裏麵麽出什麽事了

    裏頭沒有回應。

    小雅試了一下門把沒鎖,便打開:小爺,我進來了。

    甫一入內,她有點受到驚嚇。

    因為陸少驄倒在地,痙攣一般地蜷縮起身體,竭力伸長一隻手臂去夠掉在地的一隻針管。

    驚嚇不過半秒小雅馬回神,迅速衝到陸少驄身邊:小爺,你這是怎麽了

    陸少驄撿起那隻針管,正要往他自己的另外一隻手紮。

    見狀,小雅搶過他的針管丟掉:髒的小爺不能用

    你他媽管我陸少驄暴躁地一手臂甩她。

    小雅跌坐到地。

    陸少驄抖手又去夠掉在地的針劑。

    小雅明白了什麽似的,急匆匆去撿起。

    你陸少驄怒目圓瞪,渾身煞氣,還給我

    小爺別急我不是搶你的藥我邦你打你等會兒邊說著,小雅已去那邊被打翻的醫用盤裏撿出一包新的針管,快速拆開,然後抽取了針劑裏的液體,帶著針回來,指著陸少驄先前的那隻手問,是打這裏嗎

    陸少驄滿頭大汗,脖子和額頭則全部冒著青筋,眼珠子甚至都平時要往外突,特別艱難地點頭應了個嗯。

    小雅拍了拍他的手找經脈,發現陸少驄的這隻手已經遍布了很多舊的針孔,而且不知為何抖得特別厲害。

    轉著心思,她瞥了一眼陸少驄,沒問也沒耽誤,更沒因此被影響到找到合適的注射位置。

    注射完之後等了約莫五分鍾,陸少驄劇烈顫抖的手才漸漸有所恢複。

    小雅費勁將他從地拉起來,半攙半帶著送他回床,然後道:小爺,我去邦你叫醫生。

    不許叫醫生陸少驄整個人尚處於狂暴的狀態,凶狠地拽住她的手。

    小雅一時沒站穩,驀然撲倒到他的胸膛。

    察覺後,幾乎一瞬間她驚慌失措地跳起來,甩掉陸少驄的手,疾步後退遠遠地離開床邊。

    從陸少驄的角度,看到的是她因受到驚嚇而發白的臉,眼神亦攜著懼意,眼眶是紅的,好像下一瞬能崩出淚水。

    陸少驄的狂暴不自覺便被撫平,忍不住抱歉:對不起,嚇到你了。

    沒,我沒事。是我反應太大了。小雅吸了吸鼻子,站在原地,關切,小爺你好多沒有

    嗯,好多了。剛剛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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