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謎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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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歸夢!
侍女起身欲退。掩上門扉之時似乎又想起什麽。轉身對我說道“夫人換好衣裳便快點出來。廂房之間不便亂走。不然當心迷路。”
她的這一番話語提醒了我。似乎想起了什麽。我換好衣裳之後開門打探。四周無人。轉頭向走廊一方的盡頭望去。幽深的樓梯轉角處匿著一間廂房。隱隱約約隔在飄渺的紗幔後麵。
廂房紅木大門關得嚴嚴實實。聽不到一絲響動。清幽的氛圍與整個靡綺的國色天香格格不入。
我站在廂房門口。左右張望。見無人走動試著用手去推。卻發現門是從裏麵反鎖。我心中疑惑更甚。千絲萬縷的頭緒交織在一起。一籌莫展之際我忽而發現自己方才換裝的廂房與它相隔最近。回到〖房〗中打量一番。透過外窗我看見那間廂房的的窗扉沒有合攏。若從窗外摸索翻入。也未嚐不可。祁夜曾為國色天香的秘密多番探查。甚至觸怒了蕭氏。便因著這一層關係。我決議鋌而走險。
從陽台顫顫巍巍地跳入了那間廂房內時。我的雙腿還在發抖。稍作休整之後我打量起周圍的環境。從布局上來看應是女子的閨閣。其中又擺滿各色字畫。壁櫥橫列。行走其間猶如身處迷宮之中。
梨木梳妝台上陳列各色精美飾物。但似乎它的主人並不常用。女生文學許多都是原封不動的新製模樣。我把玩起台上一個做工奇巧的檀木妝奩。不經意間打開了盒上機括。一枚鑰匙與兩封信函靜靜地躺在裏麵。我取出一看。兩封信函上的字跡來自兩個人。
其中一封洋洋灑灑數篇文字。交代事情無論巨細。從信中我得知原來這間廂房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傾城。寫信者應是蕭門中人。信中無甚重要訊息。隻一句引起了我的注意。大抵之意表明傾城身世坎坷。幸而受人賞識推薦到了蕭氏門下。傾城因之該當心懷感激。進宮之後應好好侍奉皇上。騰達之日不能忘記蕭氏舊日之恩。女生文學另一封信隻有短短數行。我隻看了一眼便明白了所有前因後果。將兩封信函收好。我取出了盒中的鑰匙。尋找起廂〖房〗中的暗室。
穿行於書架壁櫥之間。望著琳琅滿目的珍奇字畫古董。我感到一陣眼huā繚亂。一幅畫像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安靜地懸掛在壁櫥的盡頭。畫中的女子明眸皓齒。巧笑倩兮。芊芊十指合於心口作勢欲舞。雙頰似紅蓮盛開。嬌媚豔麗。我伸手撫摸。畫像下方一行落款生生地刺痛了我的眼睛。
取開畫像。牆中嵌入一個上鎖的櫃子。女生文學我將鑰匙放在插孔中輕輕轉動。將將取出櫃子裏的東西便聽見門口響起了動靜“夫人。夫人。”
我慌忙地將所有東西收好。如果此時從正門出去。必定惹人懷疑。“夫人。你去了哪兒。”侍女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情急之下我來到窗邊往下望去。幸而所處的位置是在二樓。正對一條幽深小巷。街上無多少人群走動。我心頭一橫。將身上衣裳的寬大裙擺綁緊。順著一旁的支柱緩緩爬了下去。
落地之後。我拍了拍雙手。正低頭去解衣衫裙擺上所打的結扣時。一群官兵將我包圍了起來。女生文學“公主。末將失禮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抬頭一看。竟是蕭喚。他身後站立著一隊羽林。輕甲上陣。明擺著有備而來。
“將軍多日不見。別來無恙。”我理了理衣間皺褶。麵上恢複了威儀神情。
蕭喚拱手一托。麵無表情道“臣等奉皇上旨意。特來迎接大長公主回宮。”說著。手往我身前一伸。羽林衛後退幾步為我讓我一條道路來。“大長公主。這邊請。”
“吱呀。。”
推開沉重的宮門。空蕩的靈犀宮中隻有我一人。自我和親出塞景泓登基之後四九便領了紫宸殿的差事前去與芝芝為伴。昔日裏和樂歡喜的宮殿如今空無一人。落huā滿地。直教人感傷。
“皇上駕到。。”
正當我一人獨立庭院之時。門外響起宦官的通傳。景泓在一群宮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明黃蟠龍紋樣常服襯著一張日益成熟的麵容。與曾經那個同我嬉鬧哭泣的少年相比。無端讓我覺得他變得遙遠陌生。生出了難以逾越的距離。
“皇上吉祥。”我俯身行禮。卻不肯望他。景泓定定注視我良久。良久開口。“阿姊同朕這般生疏。可是在怪朕。”
我輕笑搖頭“昭元不敢皇上手裏掌握著天下蒼生的命運。昭元豈敢怪你。”
景泓先是一愣。揮手示意眾人退下。他的眉毛擰在一起。神色莫測地盯著我。道“朕早已料到你會回來。宇文氏一族欺君罔上。私藏叛王之子。罪責當誅。宇文祁夜在返京的路上突然失蹤。擺明了是畏罪潛逃。朕心意已決。你不必勸朕。”
失蹤。我心中先是一驚。爾後竟感到鬆了一口氣。輕哼一聲。道“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前朝之事有如過眼雲煙。若當真需要細細追究。如今那伴著父皇的嫦太妃乃是北國後裔。蕭氏當日引她入宮居心叵測。皇上為何對此事進行追究。鎮國公一生立功無數。金吾大將軍更是受萬民敬仰。宇文一族世代鎮守邊關。皇上如今一聲令下處決宇文。可曾想過如此一來當引得天下猜測。社稷動蕩不安。”
“放肆。”景泓被我的話語激怒。嗬斥道。“為臣當忠心效主。若將宇文祁夜留在身邊隻是養虎為患。他日不知會引發何種禍端。阿姊。你是高家的女兒。如今宗室裏頭的長輩。怎麽如此糊塗。朕今日將話說清楚。若你盡早與宇文氏族一刀兩斷。朕便不追究你與宇文祁夜相互勾結的罪責。你便是一輩子呆在靈犀宮。朕也能護一世周全。”
“護我一世周全。”我笑道。“皇上坐擁天下。保護昭元一個弱女子當真綽綽有餘。但不知皇上看到這些東西。還會不會有自信說出如斯話語。”說著。我將在傾城房內翻到的東西砸在了他的身上。景泓接過一看。一張本就氣得發白的臉頃刻間變得一片鐵青。目光中帶著三分慍怒七分詫異地望著我。“好一個蕭崇炎。好一個賀蘭寂。”
“蕭氏的狼子野心你我不是不知。他與突厥勾結已久。甚至還冒出個北國公主。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如今卻還重用蕭氏。欲圖將曾經一手幫扶過你的宇文氏族趕盡殺絕。景泓。你可知你如今手中握著的可是生殺大權。再不是年幼玩耍時那一柄不能傷人的桃木劍。”
景泓身子一震。麵容鐵青地看著我。半晌。道“你還知道什麽。快給朕老實交代。”
我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景泓。他生氣時的模樣竟還絲毫未變。與當年那個與我奪桃木劍的小孩童神情如出一轍。然而時過境遷。如今的桃木劍早已成為我們不屑去擁有的玩物。橫亙在我們姐弟之間讓我們漸漸疏遠的。是人人都渴望的帝位皇權。
我的聲音冷冷響起。再沒有半分溫度“我想。你我其實心中都明白為何廢太子景灤會那麽厭惡我。甚至不惜用一切手段來打壓我這一介女流之輩。東澤之息。日月同輝。我出生時司天監判下的這八字命格實在令我走得坎坷。帝王之相承在了我的身上。對他景灤當真是一種威脅。如今為之恐慌的。我怎麽也想不到會是我的胞弟。景泓。”我抬頭看他。波瀾不驚的雙瞳撲捉著他的一舉一動。景泓似乎在躲避我的目光。轉身不再看我。
世人迷信。何況位處巔峰的天家兒女。宇文氏為高家打下了江山。也為自己贏得了蒼生愛戴。若與我走在一起。不免遭人忌憚。
“阿姊……”沉默半晌。寂靜的庭院中響起景泓遲疑的語聲。我等著他接下來的話語。卻沒想到他幾步上前湊近了我。在我耳旁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與朕並非出於一個娘胎。如此朕便可以心安理得與你談條件。這一聲阿姊。算是我最後敬你。”
我心頭猛烈一抽。強作鎮定地問“你說。”
“朕的皇位是蕭氏給的。如今坐得不穩。你若肯將父皇當日在益州行宮交付與你的玉璽密詔交出來。朕不再受蕭氏壓製。便饒了鎮國公與宇文祁夜不死……”
一陣風起。地上的落huā在半空中打旋。旋即飛散開來。我抬頭望向天空。錯落巍峨的宮牆遮掩。零落傳來幾聲鳥兒的鳴叫。良久。我獨自轉身走入了寢殿。留給景泓一聲微弱的歎息。
幽深的大殿裏焚著安息香。殿內傳來陣陣輕咳。抬頭看著門匾上“長樂宮”三個大字。我心中突然生出了畏懼。夜色低垂。烏雲密閉。長樂宮中隻幽幽點著幾盞燭燈。一眼望去看不到半分人影。
“阿胭……”我抬腿剛剛踏入寢殿之中。便聽見一聲微弱的呼喊。借著昏黃的光線。皇祖母麵容蒼白地斜倚在床榻之上。形容之間再無往日神采。令我生出“美人遲暮”的傷感。
“阿胭。你回來了……”皇祖母早已神誌不清。回宮後我才聽聞當日我和親之事傳入了常年閉關不問世事的太後耳朵裏。太後旋即便在佛前暈了過去。醒後父皇前來探看。她早已認不出自己的兒子。隻一味哭喊要皇帝還她的女兒。而我的父皇因之在幾日後同樣陷入昏迷。命懸一線之際景泓臨危登基。這也成了此事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