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一城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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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橋城這種帶通風窗的牢房原本是一人一間的,而且牆壁是非常平整的石磚,所以設計者早先在根本上就已經把這種越獄的方法排除了。況且早先的窗戶上是有牢固的鐵柵欄的,因年久失修,那些柵欄也不知去哪了。

    三橋城南城的城法非常嚴,犯法的人少,牢房因此很空,以至於那些新來獄卒們都忽略了一人一間牢房的這個細節,就這樣把刀歌和坤奇自然而然地關在了同一間帶有通風窗的牢房。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這些獄卒偷懶,如果關兩個牢房,他們便要打理兩個牢房,麻煩。

    三橋南城的城法嚴到什麽地步呢?就拿刀歌和坤奇的“襲人行凶”這個罪名來說,根據情節輕重至少要坐牢五年,然後還要做守城兵三年——就是在城牆上日夜站崗。如果他們真的被判定殺死了阡家的老爺錢五車,那肯定是死刑無疑。

    其實南城的城法也不是一直就是這麽嚴的,而是自從南北城分城開始的。南北城分城是在十幾年前,那時正值三橋城城主換任,要製定新的城法——這是三橋城的慣例。

    城裏當時出現了兩大派,一派主張城法要嚴,一派主張城法要寬。兩派各持己見,互不相讓,爭論持續了一年多。

    而在這一年內,三橋城一直處於無城主、無城法的狀態下,偷盜搶劫隨處可見,民不聊生。最後老城主無奈,建議分城而治,竟獲得大家一致同意。

    老城主的分城而治也就是以橫穿三橋城的西水河為界,把三橋城分城南北城。南城方麵主張製法要嚴,城主是南天雲;北城則主張主張製法要寬,城主是北漠。

    而當時因為分城,城裏還大行改姓之風,因此多了許多南姓、北姓。

    其實說起來,分城而治應該是個很好的解決分歧的辦法,因為大家各得其所。但是後來發生了什麽呢?

    首先是南城出現了問題:一點雞皮蒜毛的小事也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比如說有人在飯館吃了碗麵忘記付賬了,這屬於“坑蒙拐騙”,判刑的話,坐牢至少在半年以上。所以南城牢房裏關滿了那些因為一些蒜皮小事被關進來的人。

    對於這種苛刻的法律,大家一時適應不來,開始表現出不滿。

    緊接著北城也出現了問題:北城的法律太寬鬆了,打人、小偷小盜等都不算犯法,所以這些人的行為越來越惡劣,犯法的人越來越多,牢房裏都關不下了。

    老城主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討論了三天三夜,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南城的做法是將城法改得更嚴,那些坐過一次牢的人,從此不想坐第二次了;那些沒做過牢的,談牢色變,從來都不敢想坐第一次。所以,南城當初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擴建的牢房,基本都空著了。

    北城的做法跟南城有些雷同,那就是他們把城法改得更寬鬆了,主張調解。一些鄰裏的小爭執、吵鬧,都不量入城法,大家都私下裏想些辦法和解了就算完事;實在不行,就衙門派人出麵調解;最後還行不通才上衙門。

    但有一些城民利用南北兩城法製的差異,來往於兩城之間,鑽城法的空子。為了穩定南北城各自的管轄,於是雙方協定將西水河上的三座大橋封鎖了。

    從此,南北城之間有了門禁,一般情況下是不準許隨意通行的,也是這一舉動,使得三橋城在真正意義上被分成了南、北兩座城。

    到了晚上,刀歌和坤奇佯裝睡著了.看守的獄卒們本來就鬆懈的警惕心變得更鬆懈了,基本上一半的都睡著了——其實也就兩個人,一個睡著了,一個去外麵溜達了。

    兩人見形勢大好,便躡手躡腳搭起人梯來。坤奇力氣比較大,在下麵蹲著,刀歌爬上他的肩膀,踩在上麵。而後坤奇起身,把刀歌送到了窗口。

    刀歌回頭看,見那獄卒像死了般一動不動,他便放心開始往外爬。

    這個窗口果然如坤奇所說的,正好是一人寬,剛好能讓刀歌通過,刀歌不經開始覺得那些拿著俸祿的石匠們總算做了些實事了。想著這些,問題卻馬上出現:坤奇怎麽上來?

    刀歌的手再怎麽長,也長不過一個人的身高。兩人搔首撓頭之際,一旁熟睡的南軍咳了兩聲。於是坤奇立即把南軍喊醒了,讓他幫忙搭人梯。

    南軍紮穩馬步、雙手扶牆,做好了架勢。眼前的情形是一個瘦弱的佝僂著身子的老頭正弓著,而他身後一個年輕力壯的少年準備踩上他的肩膀——怎麽看都覺得是有人缺心眼。

    “我上了。”坤奇也不客氣,抬腳就朝南軍的肩膀上踩去。

    這才剛放腳,坤奇就聽到“哎喲”一聲——南軍已經被踩趴在了地上。

    把南軍扶到了一邊,兩人覺得還是得另尋辦法。

    坤奇示意刀歌去找跟繩子,刀歌便起身去找了。但是這大半夜的,黑燈瞎火,他現在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又上哪去找繩子?

    刀歌正愁著呢,這時候看到遠處一人影踉踉蹌蹌地朝他這邊走來。刀歌一看,連忙躲在了路旁草叢裏。

    等那人走近,刀歌認出來了——正是把守牢門的兩個獄卒之一,興許是剛才在外麵喝了點小酒,還沒醒酒呢。刀歌正想著可千萬不要被他發現了,沒想到那人好像跟刀歌心有靈犀一樣,掉頭就朝刀歌所在的草叢這邊走來,還自言自語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刀歌嚇壞了,但是他不敢動,心想這下慘了。正緊張之際,沒想到那人突然“哇”地一聲吐了,吐得到處都是。

    刀歌聞到那氣味,一陣極其惡心的感覺從肚子裏衝上來,但是他“內力”強,死閉著嘴巴,都吐到了喉嚨邊了還是被他給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這獄卒吐完便翻身倒下了,躺在地上搖晃著腦袋,已經不省人事。刀歌走上前去,在地上撿了跟木棍,當頭就是一下子,把這獄卒給敲昏了。

    “還敢打我?”刀歌氣憤地說,而後又補了一棍。

    刀歌蹲下來,把頭朝著別處,不敢看那人的摸樣,因為這獄卒居然吐到自己身上了。終於,刀歌解下了那獄卒的腰帶,扭頭就走了。

    來到那窗口前,刀歌將腰帶放了下去。坤奇抓住腰帶,隻覺得有些濕潤,便問:“怎麽是濕的?”

    刀歌:“那個嘛……剛才跑得有點累,擦了汗的……”

    “擦汗?”坤奇覺得有點蹊蹺,他聞到一些味道,心中一喜,便說,“好啊你,是不是趁剛才這點時間去喝了點酒?”

    “喝酒!?”刀歌一愣。

    “哈哈,你還想騙我,我的鼻子可不比你的,很靈的!你偷去喝酒還想瞞著我?”坤奇說完便把鼻子湊得更近了,深吸著氣,十分陶醉的樣子。

    而光聞著這味道坤奇還覺得不過夠,他用手指頭在那濕處蹭了幾下,然後把手指放在舌尖舔了舔,發出“嘖嘖”的聲音。

    刀歌看到這一幕隻感覺肚裏翻江倒海,這次他的內力失去了作用,他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把喉嚨堵住才總算沒有吐出來。

    “這絕對是酒!”坤奇得意地說。

    兩人從牢裏出來後,弄清了方向,然後一路朝刀歌家奔去。

    一路上,坤奇還在為刀歌沒有給他留點酒跟刀歌拌嘴,怪刀歌不夠義氣,說以後發財了一定要忘了他。

    刀歌和坤奇在漆黑裏摸索了一陣後來到了街上。兩人正想停下來休息一會呢,突然遠處有了一些亮光,朝他們這裏靠近過來,而且伴隨著車輪聲,應該是有馬車來了。

    兩人本不是很在意的,但是馬車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停下來了,是一家客棧門口。從車上先下來了一個人,刀歌一看,那人正是吳棟,他心裏的火立馬就上來了。坤奇也認出來了,但是他和刀歌一樣,隻先靜靜地看著。

    車上還下來一個人,是個女的,這個女的刀歌和坤奇都認識,可以說全三橋城沒有人不認識她了——阡五車的老婆南嬌玉。

    雖然阡五車自己年事已高,但是他這個老婆可真是不賴,年輕貌美的,身材凹凸有致,他把南嬌玉視作掌上明珠。南嬌玉穿戴的是全南城最華麗的衣裳,吃喝的是全南城最珍貴的美味。整個三橋南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她。

    當然,這無論有多少人,也不包括刀歌和坤奇在內,因為按刀歌的話來說,南嬌玉就是“飯桶一個”。但是今天晚上,他們兩個卻對這個女人產生了興趣,因為眼前的情景是孤男寡女深夜來到客棧,他們都知道有好戲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