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的反應，愈發令夜月懷疑。

    究竟是怎樣的事情，讓老龍寧願放棄加速修複魂魄的機會？明確的危險？還是有所忌憚？

    不不不，如果是前者，直接說明即可，不必要如此含糊不清，夜月相信，老龍肯定深度理解隻要是生命就會怕死的本能，而她也不可能是例外，明明白白說明危險，自己肯定會配合，老龍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如此……就是忌憚了……

    是什麽令老龍深深忌憚？

    沒有得到預期的回應，沉默，令老龍閃躲的目光，不得不再次正視對方。

    看到夜月不相信、狐疑的眼神，老龍氣不打一處來，“妳這小家夥，怎麽這麽難相處，難道我會害妳不成？別忘我跟妳約法三章，首先就是不能危害妳的性命，我又……“

    夜月打斷老龍未完的話。

    “那裏有著什麽？“直視著那一雙格外顯眼的大眼珠。

    老龍下意識地避開對方審視的目光，“除了數之不盡的怪物，還能有什麽。“

    再一次的沉默，時間的流逝，依然沒有等到牠所希望的回應，而對方的眼神更令牠渾身不舒服，甚至莫名的……心虛。

    雙方各有堅持，隻不過最後牠敗陣下來。

    畢竟，牠隻是一縷比較強壯點的殘魂，並不是久遠以前，身具強大實力的身軀，可以憑實力，去左右、強迫另一個生命體遵照牠的意願、喜好行事。

    牠好生無奈地趴坐了下來，“看來，不說個明白，妳是不會改變決定。“

    見老龍似乎有意鬆口，夜月這才露出淡淡的笑容，並示意小白、煞虎，暫時在這沙灘上休息。

    好奇之心是人就會有，夜月也不會例外。而老龍的遮掩、睜眼說瞎話的技巧，實在太過於笨拙，這不止引起夜月的警惕，同時也引起她的好奇心。

    隻是她一點也沒想到，當老龍調整好情緒，吐出的第一句話，卻讓她怔愣住了。

    “我在那裏看到了我曾經的好友。“老龍如此說。

    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的夜月，“啥？“

    “我說，我在那裏見到了我曾經的友人。“老龍白了她一眼。

    “前輩是因為見到了友人，才不願往那個方向？“夜月的腦袋瞬間有些卡殼，隨後才猛地想起一件事實，進入鬼霧之中，除了一開始跟進來的隊員外，也就隻有她跟煞虎、小白，幾個是活人，其餘均是死亡生物……連一個活人或是活生物都沒見到。

    老龍很是感慨的點點頭，“看到他的瞬間，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前輩，對不起，打個??，你說的友人，可是活人？“她問。

    “活人？“複雜的神色就這麽在龍臉上渲染開來，淒然的笑聲隨之響起。

    “那已經不能稱作為活人了。“在看到對方的瞬間，牠便很肯定，對方絕不是牠曾經認識的那一個人。

    老龍忿恨、怨怒的語氣，令夜月選擇當一個安靜的聆聽者，不再提問。而以夜月為主的煞虎，更不可能在這時候擅自發問。

    果然，接下來老龍不止是給出明確的答案，甚至讓她隱約觸及幾萬年前的陳年舊事。

    老龍口中曾經的友人，是牠活著時，第一個真心結交的人類友人，也是唯一的一個。

    那個時代，人類與妖族的對立，比起現今來得更加激烈殘忍，可說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如此的時代中，牠卻因為某次的偶發事件，與人類成了相知想惜的友人，在當時，很一件很不可思議又難能可貴的事。

    當年，若非那件事發生，逼得人妖兩族，攜手合作，又若非那位曾經的友人極力力勸、熱血說服，牠壓根不可能放下寥寥無幾的族人，並答應將戰場放在現在的試煉之地，麵對幾乎一麵倒的戰役。

    “其實，我到現在都無法確認，當初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老龍仰頭長歎。

    在那張無法以人類表情分類的龍臉上，夜月看到了愴然、悲淒……以及悔恨？

    老龍並沒有特別說明當年在試煉之地中所發生的經過，反語氣淡然無波地繼續說：“死後，又發生了什麽事，我是不可能曉得，不過，在那裏……一群隻能稱作為怪物的怪物群中再次見到我那位老友，顯然，他的下場比起尚存一縷殘魂的我來說，更加的慘。“

    “妳們口中的試煉之地……“老龍又是感慨地一歎，“顯然那一役之後，有人封印了那個地方，之後，戰場被人刻意安排到了這渡邊海，依我那老友的血性，在這裏再次看到他的身影，既是意外，卻又是情理之中。“

    談起了老友，老龍不由陷入了久遠的回憶。沒有人出聲的情況，待牠回過神來，已經不過過去了多久。老龍給了夜月一記意味不明的眼神，才又開口說。

    “陰風穀的形成，除了過多的死人外，跟當初戰役的慘烈同樣脫不開關係，死去的強者遺留下來的影響、怨氣，將那個地方變為煞氣的容器，而煞氣又將死者肉體、枯骨從根本轉化成亡靈一類的生物、傀儡。“

    這樣的說法，老龍不是第一次提及，雖然跟從東方秋天口中所得知的有出入，夜月還是能夠理解。她點了點頭。

    “渡邊海裏的鬼霧，本質上也可以說是煞氣、死氣，它的範圍如此之大，顯然當初死在這裏的人很多，可能比陰風穀多上好幾倍也不一定。“

    不管是當時死亡人數，還是形成的原因，這些都不是真正讓老龍疑惑的主因。

    “煞氣、死氣確實會從根本改變死者的肉體、枯骨，形成亡靈一類的生物，這些生物甚至可能進一步的修煉，但……絕不可能成為眼前這種怪物。“牠眼中的疑惑愈發濃重，“這些怪物與我所知道的僵屍、骷髏，差別太大了。“

    聽到了這裏，夜月的眼神不由一跳。她想到了聚魂塔所給出的訊息。

    “我的直覺告訴我，我那位曾經老友，跟那些怪物是一樣的，隻是……更加的危險。“那道冰冷目光落在身上的瞬間感覺，在經過數日之後，依然記憶猶新。

    “或許，死在這裏的人，原本確實的變成了僵屍，隻不過……有什麽東西改變了這些已經死亡的生物。“她小心地說。

    夜月這幾句看似猜測的言語，令老龍猛地一怔，接著宛如有了重大發現一樣地跳了起來。

    “對對對，沒錯就是這樣！“

    那道呈半透明的身影，像是突然得到能量補充，精神煥發，精力充沛地在夜月、煞虎、小白的四周遊轉。

    “一定有什麽東西，影響了這些亡靈生物，否則依老友的修為，就算死後成了僵屍，沒了生前的記憶，單是那副肉身，肯定也是能夠修行的那一種鬼修，如果沒有別的影響，他又怎麽可能變成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物！“老龍愈想，愈發肯定就是這樣。

    可那道親身經曆到的目光，卻又令老龍心生疑惑。

    “不對……眼神跟那些怪物不一樣，那是有靈智的眼神……該死，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會不會是經曆了數萬年的時間，其實他也從沒有靈智的僵屍成了有靈智的僵屍王？“

    從零碎雜亂的言詞中，夜月確定了老龍之所以忌憚的原因，除了不願接受老友的變化外，還有本能地察覺之中對牠的危險，也就自然而然不願夜月繼續深入。

    同時，夜月更加地肯定有什麽東西，在經過漫長歲月後，突然、意外地出現在鬼霧之中，導致這裏出現難以理解的變化。

    可……會是什麽東西呢？

    夜月按下心中的好奇，反向說服試圖說服自己的老龍，雖然，過程並不容易，可最後還是被夜月……

    “你難道不想知道究竟是什麽東西，讓這裏變成這個樣子嗎？說不定，我們還能因此獲得意想不到的好處。“

    “好吧！既然，前輩這麽堅持，晚輩也不再勉強，咱們從此各走各路。“

    “前輩發現沒？這裏煞氣這麽重，卻沒有半個厲鬼之類的鬼物，顯然，這裏對魂魄而言，並不是個好地方。“

    “我們隻要更加小心，隻要獵殺最外圍那些比較弱的怪物，塔就能進補，想想這之後，前輩所能獲得的好處。“

    “難道前輩就不想，更加讓這一縷殘魂快速地成長為完整的魂魄嗎？隻要前輩的魂魄完整了，就能如願地重回肉體繼續修煉下去。“

    老龍就這麽地給說服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