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左手土產右手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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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金悄無聲息地從外麵遊進來,看到盈芳正和一隻小猴子大眼瞪小眼,掀開眼皮,瞅了小猴兒兩眼。

    小猴兒哪還敢放肆,蘋果也不啃了,躲到盈芳背後不敢現身。

    盈芳走一步,它跟一步。盈芳走到門口,它飛快地攀上門框,就是不敢和小金近距離對視。

    小金吐了吐蛇信:切,沒勁。

    老金爺倆對金大王的高冷早就見慣不怪了。一個趴在廚房門口等喂食,一個蜷在桌子底下表情幽怨地正哀悼那顆為了幾口酒而割讓的皮球。

    盈芳無暇再管小猴兒到底回不回山上的問題,實在不行,讓小金送它回去唄。天快黑了,她得抓緊時間做飯,不然還得浪費煤油。

    “小舒!小舒!”陳玉香的大嗓門在樓梯口響起。

    “哎——”盈芳舉著菜刀探出頭,“嫂子,我在灶頭做飯呢。”

    “有人找你,這會兒在門崗等著。我這邊還提著水,就不上來了,你快下去看看。”

    “謝謝嫂子。”

    聽說有人找,盈芳擱下菜刀、解下圍裙。拿火鉗從灶膛裏挑出一根燒旺的柴禾,免得火太旺,把鍋給燒焦了。

    盡管很疑惑這個點會是誰來找她,難道是賀醫生?可賀醫生來過兩次了,站崗衛兵都認識他了,沒道理還會把人攔門口不讓進。

    “小舒,是不是娘家人來看你了?”李雙英端著一盆衣裳從水井那邊過來,迎麵問道。

    “不知道呢嫂子。”盈芳回道,“玉香嫂子捎話說有人在大門口等我,不清楚是誰。”

    “多半是你親戚。我聽二團家的說,對方挑著一副擔子,風塵仆仆的,看著趕了不少路,想來是老家親戚看你來了。你慢點走,黑燈瞎火的,別摔著了。”

    “哎!謝謝嫂子,我省得的。”

    盈芳聽李雙英這麽說,越發好奇了。

    穿過天井來到大門口,問站崗的衛兵:“小虎,是不是有人找我?”

    衛兵王小虎見她來了,忙指指崗亭:“是的嫂子。說是您大舅,煤城來的,問他您住哪間,他也說不清楚,隻好勞煩您下來接了。”

    盈芳知道他這是婉轉的說法。大院對探訪人員管理比較嚴,陌生人第一次上門,肯定是不讓人隨便進的。

    她道了聲謝,正要去崗亭認人,不想,裏頭的人聽到動靜已經走出來了。

    “你就是小芳吧?幾年沒見,長這麽大了。”虎背熊腰的漢子,撓著頭憨厚地笑著,“額是你大舅,沒和你吱一聲就來看你,嚇到了吧?”

    嚇到倒不至於,但確實很意外。

    盈芳含著笑打量來人,拋開壯碩的體型,五官間確實能找到姥姥的幾分影子,當下不再懷疑。

    再說,冒充人也不至於挑著兩筐土特產來吧,其中一個筐裏還有一隻大肥鵝。鮮橘色的冠、幹淨的白毛、渾厚響亮的叫聲,一放出來就吸引了左鄰右舍的目光。

    “小舒,你大舅對你真好,這麽大一頭鵝,自己不吃挑來送你。”

    “煤城離這兒可遠了,火車得坐一日夜吧?”

    “我長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大白鵝,嘖!這麽大一頭,能抵三隻鴨子了,宰了能燉兩鍋吧?”

    “母鵝的話要我說還是別急著殺好,養著還能吃蛋,等過年還能添道大菜……”

    原本霸著井口洗長洗短的一幫婦女軍屬,呼啦啦湧到院門口,看著大白鵝嘰嘰喳喳地說道。

    呂家大舅朝她們拱拱手,回頭對盈芳說:“是母鵝,你這邊要是能養,你姥姥也希望你別急著殺,正是生蛋的時候,殺了可惜。養到小年,肉也結實點。”

    盈芳點點頭:“都聽你的大舅。咱們上樓再說。”

    大舅低頭看了眼自己,撓撓頭:“要不額就不上去了,這擔子讓這位小兄弟幫忙給你挑上去。額衣服上沾了鵝屎,怪難聞的。”

    “大舅您這是什麽話,到家門口了不進去,您寒磣我呢。”盈芳讓王小虎幫忙挑擔,她扯著大舅的衣袖往裏走,“有啥話咱們上樓再說,今晚必須住我這。”

    呂大舅聽了這話,既高興又惴惴。

    “那誰,外甥女婿不在家嗎?”

    很擔心不曾謀麵的外甥女婿,會不會不歡迎他這個進過牛棚、挨過批鬥的大舅。

    盈芳解釋道:“他這陣子比較忙,回來基本要七八點,晚的時候半夜也有,我們不等他,大舅這一路辛苦了,一會兒您去衝個澡,涼快涼快。我炒倆菜,陪您喝盅小酒。”

    “小舒,懷著娃不能喝酒的,你可別貪一時口腹之欲,結果害了娃啊。”提著水桶走在他們身後的三營教導員的愛人秦淑芬,忍不住出聲提醒。

    “謝謝嫂子。”盈芳笑著回頭致謝,“我不喝,我就坐著陪我舅喝一盅。”

    “那就好,懷了孩子很多方麵都得注意。”秦淑芬笑著道。

    她家在二樓,到樓梯口停下來和盈芳道別:“你上回送的甜酒釀,我家老王和孩子都愛喝,趕明我去糧站稱點糯米,再弄點白藥,你教我怎麽做行不?”

    “有啥不行的,嫂子太見外了。”盈芳一口應道,揮別秦淑芬,繼續上樓。

    “大舅,你想啥呢?到家了。”

    呂大舅這才從外甥女有喜的驚喜中回過神,扭頭打量盈芳,“幾個月了?肚子咋一點看不出來?”

    盈芳笑著撫撫肚子:“才剛兩個月呢。”

    “你這孩子,懷上了是好事兒啊,咋不給你姥姥去封信報個喜。要是額不來,你是不是還不打算告訴額們啊?”呂大舅有點傷心。

    盈芳忙安撫:“哪能呢,我這不前封信剛走沒多久,就想等坐胎穩些了再告訴你們。”

    聽是這麽回事,呂大舅放寬了心,他還道是外甥女不想和他們多聯係。

    盡管是妹妹收養的,可妹妹在世時很疼她,直到走也就這麽個孩子,做姥姥、舅舅的,是真心拿她當親生的看待。

    早幾年之所以沒走動,一是怕自己家成分殃及她,二也是最現實殘酷的一點:往返車票錢籌不齊。

    這趟要不是礦上提前給預支了差旅費,他想來也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