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若笙扶乩,‘一見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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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撇著頭的劉嬤嬤眼淚流的跟雨似的,大顆大顆的。

    內心的洞被撕的越來越大,她記得有一天,她做活回來,她的小英兒摔到了床底下,她才兩歲,隻會哭,而她的父親神色自若的地在一旁吃菜喝酒,動也沒動。

    她遲疑著開口,“他對我不好,隻是脾氣粗暴,他是個好人,救了我的命。”

    新帝發怒的時候,那黃色的鞋底踹到了她的肩上,他撲到皇帝麵前,怎麽樣

    她記不清了,隻記得,皇帝說了聲,‘滾’她便活了下來。

    萌姬早就跑到長廊的盡頭,看外麵的街道,回頭招手喚若笙過來。大約是王管家出去了。

    若笙便牽著劉嬤嬤過去。

    底下的巷子雖偏,仍有燈籠發出暗淡的光,於是便見王管家悠悠地走。

    他高興起來,甚至大搖大擺,高唱道,“滿座皆豪客~~”

    一旁的草堆跟前,蜷縮著貓一樣瘦小的孩子,撲到他腳邊,有氣無力地喊老爺。

    “滾!”

    王管家用力一踹,小孩子便撞了牆,重重地滾落在地上。

    歌聲遠去,萌姬忙跑下去看小孩子,一邊跑一邊氣急敗壞,“沒想到這人如此惡毒,小乞丐又哪裏招惹他了?”

    劉嬤嬤麵色煞白,身子晃了一下,周圍的風聲吹的草堆嘩啦啦的響,一切都在發出一種嘲諷的笑意。

    他是個好人?

    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若笙道,“他當初救您,或許隻是想討個溫順的妻子回去,照顧他,服侍他,所以我說,這些年來,您已經償還他了。”

    劉嬤嬤抖嗦著唇,這句話如利劍重重插在她心上,她幾乎要在這兒待不下去了。

    用衣袖擦掉眼淚,她轉身要走。

    若笙卻牽住了她袖子。

    劉嬤嬤心裏驚恐,隻聽她溫柔道,“您別怕我,瑤太妃,也就是我幹娘她那裏需要個專門給菩薩點香燭的,小丫鬟們笨手笨腳不合適。明天派個丫鬟去宮門口,您若願意,就給她個信兒。”

    劉嬤嬤頓了頓,轉身走了。

    若笙讓遠處的侍衛去兩個送她回家。

    萌姬站在一旁。

    “小孩子怎麽樣?”若笙問。

    知道是問那小乞丐,“跑的真快,也不知道受沒受傷,不過……”萌姬皺了皺眉,“瑤娘說要劉嬤嬤了嗎?”

    若笙轉身朝大廳走,“我會和她說。”

    “也罷。”萌姬點點頭道,“你勸她離開王管家,我是讚成的,我早就知道,那老東西一點也不好,在外麵陰沉沉的,到家裏便做個皇帝主子,我看,劉嬤嬤都成他奴隸了。”

    若笙沒說話,她幫劉嬤嬤並不是想管別人家事,她沒資格當任何人的審判者,隻是,看見路邊有人掉進泥淖裏,心裏總想伸一伸手,接不接,是對方的事。

    到了大廳裏,她招來管事的人,給了錢,詢問一些王管家的事。

    “他打死過人嗎?”

    管事的人白麵皮,敷的粉,瞪眼睛的時候便將眼皮撐開,可見積下的一道道粉。

    他此時將眼瞪的老大,大約是拿了錢,說話便沒了顧忌,又因為是八卦,講起來格外興奮,“這老畜生!也沒多久,七八個月前,一個小蜘蛛精服侍他,那小玩意兒怯生生的,可憐見的,隻是說了一句,‘老爺,您腳不便,我扶著您’,便被他給踹死了,這可真是……”

    “喪盡天良!!!”萌姬憤憤地補充。

    “對對對!”管事人使勁點頭。

    若笙也點頭,他果然十分在意自己的跛腳,十分的自卑且卑劣,“那麽,自私卑劣的主子,是十分的不願被自己支配的人踩到頭上的。”

    若笙終於想起,自己來的要事是了解一些形勢,便又扔給管事人一塊中等玉,道,“把你們主子叫來。”

    “得嘞!”

    ……

    晚星明亮,天上如有人家點起了燈籠。

    萌姬覺得今天的若笙格外順眼,她便在身後絞著手指,扭扭捏捏道,“你要不要去我那玩?本……本公主允許你與我一同吃睡。”

    這是她能表的最大熱情了。

    若笙心不在焉地拒絕了,她心裏想著自己探聽出的獨家消息,情形果然愈發危急了嗎?

    “我先走了。”

    見已經到海月嶺,她便一點腳尖,朝瑤娘所在的香花山飛去。

    “我也去啊。”

    萌姬呆愣愣地看她飛走,忙從轎子裏出來,化成通身白的九尾狐急追而去。

    瑤娘正指使著人打掃衛生,已經到了收尾,室內光潔一新。

    若笙便吧劉嬤嬤的事講給她聽,瑤娘表示完全無異議。

    丫鬟們全都出去了,室內隻有她們三個,還有一個戴尖帽子,披白鬥篷的人,他的麵前放了一個沙盤,旁邊是乩筆和白紙,那人手在嘴裏一咬,流了血,他便用血在左手的符紙上畫著什麽。

    瑤娘輕噓一聲,拉著兩人點著腳尖後退到角落裏,燭光將三人影子照的影影綽綽,瑤娘低聲道,“他在扶仙乩。”

    若笙懂,也低聲道,“通哪位神?”

    “花蕊夫人。”

    於是三人去看那白衣連帽,隻見他手舞足蹈,對著沙盤跳了兩圈,又貼符,又扶乩筆。

    那沙盤果然動了,隻見沙塵高揚,似有所醞釀,可瞬間又全部跌下。

    白衣人戛然而止,再試,依舊。

    他隻好拱手過來,“稟娘娘,今日不湊巧的很,眾位仙家竟都不在。”

    瑤娘歎息一聲,把他送出了門。

    回頭見若笙蹲在沙盤那裏,看見她,轉頭道,“我會。”

    瑤娘詫異,若笙沒解釋,這是她在河底老家時,老本行之一。

    若笙拿了符紙。

    萌姬蹲她旁邊,便見她一氣寫了四張,貼在沙盤四個方向,在沙盤上方立起乩筆。

    若笙口中默念,花蕊夫人。

    隻見沙盤上漸漸形成一個城門模樣,上麵扁牌寫著‘鬼都’,繼而城門消失,沙盤上出現一把缺了角的破扇子,上麵還寫著,‘一見有喜’

    若笙,“……”

    她就知道她通靈總和別人不一樣……

    若笙扭過頭,對上萌姬茫然的眼睛,她移開,看向正期待著的瑤娘,“您覺得‘無常’如何?雖不如花蕊夫人美,但比較接地氣。”

    瑤娘吃了一驚,“無常?那咱判什麽?”

    “判生死。”若笙道,回頭看沙盤,乩筆龍飛鳳舞,重新寫下四個大字,“顧萌聽判”

    萌姬瞪眼,指著自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