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兒在邊上和妹妹耍著，心底頗有些不是滋味。他大概是聽明白，自己去鬆林闖了大禍，父親想要將他送到城裏頭，和當初的二愣子一樣，去學手藝。聽幾個小夥伴說那城裏頭很多好玩的，但是學手藝也是苦的很，那些老板可凶了，經常罵人。

    狗蛋不想去城裏頭挨罵，不過抬頭望了一眼父親那發黑的臉色，狗蛋就知道沒指望了。這城裏頭他是去定了。

    當夜，躺在木板床上的狗蛋了愣愣的望著天花板，遲遲不能入睡。

    那顆老鬆樹結的鬆子很香，也很大顆，不過王生現在知道那東西是髒東西，吃了要壞事。那和尚就是髒東西，要索他的小命的。

    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王生還是有些不習慣這個大光瓢。聽父親和母親說，他的頭發是被那些髒東西吃掉了。身體發膚父母精血所化，那髒東西吃掉了自己的頭發，就是吃掉了他的精血。

    吃的倒是幹淨，狗蛋摸著腦袋，感覺滑溜溜的，心中想到。

    橫豎睡不著，正在胡思亂想著的狗蛋兒，突然想起來來了那個小和尚師父白天給自己念的那篇經文。什麽摩訶無量，難空無量，無色無相，恒河，億萬，什麽的他其實也沒聽懂。不過娘親說那個小和尚是娘賊禿，妖僧，索命狗，嗚裏巴拉的說了很多，那個小和尚的壞話。王生也是聽得似懂非懂，不過他覺得那個小和尚師父不像是壞人。

    “無上大涅槃，圓明常寂照。凡愚謂之死，外道執為斷。諸求二乘人，目以為無作。盡屬情所計，六十二見本。妄立虛假名，何為真實義？惟有過量人，通達無取舍。以知五蘊法，及以蘊中我，外現眾色象，一一音聲相。平等如夢幻，不起凡聖見，不作涅槃解，二邊三際斷。常應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別一切法，不起分別想。劫火燒海底，風鼓山相擊。真常寂滅樂，涅槃相如是”

    閉上眼睛，小和尚師父的話語又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王生懵懵懂懂，聽了一陣便跟著念了起來，念了不知道多久，王生突然聽到耳邊有人在叫喚。

    “我的娃兒，我苦命的娃兒！”

    王生一睜眼，發現自己又被娘親抱在懷中，娘親又在哀嚎。有些懵懂的王生突然感覺娘親有些煩人，整天哭哭啼啼，大喊大叫的。這念頭一生出來，王生自己也被嚇了一跳，自己怎麽會生出這樣念頭來？

    “娘，爹呢？”王生過了好一會才發現天已經大亮了，沒想到自己念經念了那麽久，王生想到。環視了一圈，沒見到父親，便對著抱著自己哀嚎的娘親問道。

    “苦命的娃兒哎！”王氏哀嚎了兩聲，這才穩住情緒，紅著眼眶回答道：“你爹他去城裏和你二大伯商量事情去了。”

    今天一大早，王氏擔心王生，便進屋來看看。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兒子，嘴巴蠕動著，像是在念經一般，走進了就真的聽到一陣讓人腦袋發暈的經文聲。這下可是把王氏嚇得夠嗆。

    王父知道了也是覺得這事情不能再拖了，草草收拾了一下，隻身就往城裏去了。

    果然還是要把我送到城裏頭去，王生聽到了心底突然有些難受。那個二愣子去了城裏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二壯跟他的父親去過城裏一次，見到了二愣子。回來就跟王生幾個小夥伴說城裏有多好玩，但是也說二愣子過得有多麽苦。

    久了，也就讓王生幾個對三外麵的世界又是期盼，又隱隱有些抗拒。期盼那些好玩的，精彩的，但是對那些可惡的老板，師傅也是有些害怕。

    在狗蛋兒幼小的心靈裏麵，父親大概是要送他去一個整天見不到多少光亮的黑屋子裏麵，每天有做不完的活，還有一個尖酸刻薄，整天板著臉，動不動就罵人，手中總是握著一根長長的木條，動不動就打人的老板。

    “嗚，娘親，我能不去城裏麵麽？”王生小心的問道。

    “傻孩子，城裏頭有什麽不好，那裏麵吃得好，住的也好。有你二大伯照顧著你娘親也放心，你二大伯是個有本事的。你也要好好幹，最好在城裏找個城裏頭的漂亮媳婦回來”王氏經過昨晚丈夫的開導，他也想通了，狗蛋兒留在村子裏麵遲早要被那些髒東西索掉小命。隻有去城裏頭，哪裏才有大本事的高人，能治住那些山精鬼怪，讓這些鬼東西不害人。

    聽著娘親開始絮絮叨叨，王生心底有些不滿。他可是聽二壯說過了，城裏好玩是好玩，但是他們進了城可沒得玩，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還要挨打挨罵，他才不想去。

    “娘，我餓了。”

    狗蛋兒聽了一會娘親的絮叨，心底有些不滿，張口就說道。

    “哎，狗蛋兒餓了，娘親給你做好吃的去，給你煮個雞蛋，狗蛋兒馬上就要進城了，要給狗蛋兒做點好吃的，補補身體”

    王氏聽到兒子說餓了，連忙放下兒子，口中說著就往廚房去了。

    中午時分王父就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王生的二大伯。王生的二大伯是個胖乎乎的生意人，在不遠處的一個鎮子裏麵的一家酒樓裏麵當掌櫃，是王生一家親戚裏麵最有本事的。

    “二大伯好。”王生見到二大伯來了，有些靦腆的上前問好。

    “恩。”二大伯應了一聲，綠豆般的小眼睛打量著這個說是沾惹了髒東西的侄兒。看了幾眼沒看出什麽來，倒是發現這個侄兒身姿挺拔，目光清澈，有幾分樣子。

    王氏見到二大伯來了，連忙收拾了幾道菜，還去後院殺了隻雞，整了好幾個菜端上來。

    “五弟，生兒真是沾惹了什麽髒東西？”

    二大伯吃了幾口菜對著王父問道。他剛才瞅了幾眼，倒是沒看出這侄兒有什麽問題來，就是頭上那個大光瓢也看起來精神的很。

    “這作孽的讓他不要去那片鬆林玩，非要去。你說這大夏天的那來的鬆子，但是這小子昨天硬是從那林子裏麵帶出來一包鬆子。你說這不是髒東西惹得是什麽？還有昨天不知道哪裏竄出來一個小和尚，我這敗家娘們拿點剩飯的當口，出來這小孽種腦瓜皮就禿了。今天一大早還在那裏念經，這不是招惹了髒東西是什麽？”

    王父說完，二大伯心底也是有些發毛，眼神有些怪異的看了兩眼自己這個侄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