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情人的手

    霧影尊者施百裏此時正在床上運功療傷，雖說正處於緊要關頭，但卻不失武林宗師風範，為穩定軍心，他鎮定地問道：“外麵是不是死人了？”

    “是。”其中一個隨從答道。

    “是怎麽死的？說詳細點。”霧影尊者冷淡而威嚴的問道。他向來處變不驚，也正是這一點，他身邊的人才會安心地替他辦事。因為他武功實在太高，自出宮以來，才遇到一次對手，所以隨從們才死心塌地地跟著他。但門外的人死的是在太慘太蹊蹺了，以至於答話的隨從戰戰兢兢的說不出話，他說：“梅花，梅……梅…滿臉梅花，他……們臉上……都是……梅花瓣，兩眼出血……出血，死的很恐怖。”

    “什麽人下的手？”霧影尊者問話的語氣還是很威嚴。但他沒有睜開眼睛，他一直沒有睜開眼睛。

    “你有看見是什麽人下的手嗎？”他又重複問了一遍。

    身邊的隨從不知道是被嚇呆了還是全都睡著了，竟然沒有人答話。房間內顯得靜悄悄的。

    此刻他才睜開眼睛，卻發現6個隨從已經不知所蹤，地上刺眼地擺放著一支梅花。

    梅花顏色鮮紅像是死人身上流淌的血液。梅花的花瓣上正在滴著血。這不是幻覺，因為施百裏走近了看，他確實看見花瓣上都是血，每一朵花瓣都在滴血。他還發現這支梅花原本是白梅花，是被鮮血硬生生染紅的。房間裏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這使他開始覺得詭異。也是他出宮以來第一次覺得恐懼，即使是“神女聽風”他都沒有這麽害怕過，而這支梅花卻處處透著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他趕緊打開房間的門，打算扔了這支梅花，想驅散房間裏的血腥味。沒想到開門之後，更讓他驚訝，門外的兩名隨從和老掌櫃不見了。地上未有任何水漬和血跡。

    他準備關門，門還沒有關上時候，卻發現老掌櫃上氣不接下氣的提著一桶水朝他走過來。他開始有些緊張起來。因為他實在想不通這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內所發生的事。這其中的玄機就算是天山神翁再世估計也無法參透。

    老掌櫃走到天井的時候，被他叫住了：“你別過來！我現在什麽都不需要，這桶水你拿回去吧。”

    還沒等他說完，老掌櫃卻“噗通”一聲摔到了，這一摔不要緊，要緊的是那水桶裏流出來的東西，並不是水，是鮮紅的血。

    掌櫃的像是沒事人一樣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老掌櫃不僅沒有害怕得暈過去，還若無其事似的說，我明明打的是水呀，怎麽就變成血了呢，怎麽就變成了血了呢？然後就自言自語地走開了。還沒等霧影尊者回過神來，老掌櫃轉頭向他補充了一句話：“哦，對了，客官，沒事的時候，千萬不要出來。特別是天井，你要多加注意。”

    說完就從後院轉出前門去了。

    施百裏關上門後，忽然想到了那個琵琶女子的話——“七天之內，我會再來找你”。

    這句話一直纏繞在他的耳邊，心裏想道，莫不是那女子在裝神弄鬼吧？但是仔細想想還是不對，他想就算是七天之內來找自己麻煩，也不至於隔天就來，這現世報也未必來的這麽快。這個晚上他什麽都不敢做，連眼睛都不敢閉，就算是運功療傷也不閉上眼睛。

    四更天的時候，他忽然聽見天字號、玄字號、黃字號三個房間內先後傳來打鬥和慘叫聲。他想自己功力也恢複了大半，不管這詭異事件是不是針對他，這次總要抓住這個製造詭異事件的“活鬼”不可，否則日後必定不得安生。他從自己的房間衝了出去，發現天、玄、黃三個房間如出一轍，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裏邊空無一人，地上也沒有任何血跡。回頭一看，他發現連自己住的地字號房間的窗戶也是開著的。

    施百裏有些按耐不住了，他開始大叫：“究竟是何方神聖，快些出來，與本座一教高下，莫再作裝神弄鬼的下九流勾當來嚇唬本座，本座天不怕地不怕，可不是被嚇大的！”

    他喊了半天卻無人應答，他的聲音回蕩在在空曠的天井裏顯得格外清脆。他抬頭看不見月光，卻看見了一盞詭異的燈籠掛在自己頭頂上。進來的時候還沒有發現，現在看見了，心裏有說不出的忐忑。

    他很快就發現，原來這所謂的天井是地下的天井。這天地玄黃客房都在地下。這裏通往茶館隻有一條路，就是那道門，那道老掌櫃走出去的門。

    他猜測所有的人都從那道門出去了吧，但是剛剛還有打鬥聲，怎麽一出來就不見人影呢？難道說這些人的武功都在自己之上，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算二十年不出江湖，除了師傅天山神翁，飛仙門主何歡，以及“神女聽風”，沒人傷得了他，也沒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溜走的。

    正在他毫無頭緒的情況下，那道門“欸乃”一聲開了一道縫，隻見門縫裏伸進來一隻手，柔若無骨的手，手上捏著一塊繡著梅花的手帕。

    這隻雪白如玉的手在門縫外召喚著他，就像一個女人在召喚自己的情郎那般溫柔害羞。

    這個客棧離奇而又詭異，並非久留之地。霧影尊者現在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正好，他也很想找出設下了這麽一個周密圈套的幕後主謀。

    門縫外的那隻手和那塊手帕像是有魔力似的吸引著他。他於是向門縫走去，走到門縫處，發現門外青天白日，放眼望去，不遠處一片殺戮，他的八個隨從現在像是瘋了似的，正在血洗這個小鎮。事情已經到了他無法想象的地步。他冷靜地看著他的八個隨從手起刀落，動作犀利，手法幹淨。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少時自己在天山上習武的場景陡然出現在腦海。

    15歲那年他拜入天山派門下，白發蒼蒼的天山神翁對他這位徒弟溺愛有加，總認為他雖然文質彬彬，也會有成才的一日。不料，每一次比武他都不及師兄何歡，天山神翁對他也隻能搖頭表示無奈，眼見師兄何歡武功一天比一天精進，自己卻仿佛還在原地踏步，他有些不甘心，總覺得師傅有意偏袒，把絕招傳給了師兄何歡。他有意搗亂想引起師傅的注意，卻不曉得在師傅眼裏自己越來越不成器，而師兄何歡卻越來越得師傅歡心……

    回憶正濃時，不想他的八個隨從已在他三尺外拜倒，其中那個帶頭的隨從道：“報告宮主，這個小鎮已經為無人能再興風作浪擾您心神了。”

    “你們做的很好。都起來吧。”他看著這八名隨從，仿佛是在審視從來沒看見過的犯人一樣，他的眼神似乎在問——為什麽我從來都沒發現你們的武功這麽好呢？但他似乎也沒有注意到自己隨從已經死了兩個，此刻卻還是八個。

    他不用問，因為已經有人回答了他心中的疑問：“請宮主息怒，屬下等人之所以瞞住了自己的身份。卻是受人委托，不便明說。”

    “那麽，現在四下無人，你們可以說了嗎？”施百裏問道。

    “我等是天池十二煞。受人之托來保護您的。”帶頭的英俊少年答話。

    “目的何在？”施百裏繼續問道。

    “屬下等不知。”答話的依舊是帶頭的英俊少年。

    “那麽，我也不必問是誰派你們來的了？”施百裏已然想到既然有人在暗地裏操縱著一切，自然是不想真相公諸於眾。所以，自己再怎麽問也沒有結果，還不如成療傷之際，順水彎船，等待時機。

    英俊少年答道：“宮主到了百花林就知道一切了。”

    “我們什麽時候啟程？”施百裏現在就像是一個玩偶被人操縱著似的，但他完全不擔心，因為他知道還沒到百花林，這一路上有八名天池十二煞保護，不會出現什麽意外，他唯一擔心的是和那彈琵琶女子的“七天之約”。算算時間也就剩下幾日了，自己是否能在兩日內安全到達“百花林”？到了“百花林”又會遇見什麽？“百花林”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他？他不去想，也不願去想。

    “現在。”英俊少年答道，“不過我們都要打扮成商人。”

    “這是為何？”施百裏問出這句話之後，便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裝扮，也覺得實在有些不倫不類，加上自己身受重傷未愈，也打斷改頭換麵。於是首肯道：“還是你們想得周到些。”

    不多會兒功夫，隻見九名商人從平凡客棧魚貫而出。

    他們走在黃昏裏，黃昏裏有血腥的味道。

    在這黃昏的血腥味道裏，施百裏忽然向天池十二煞問了一個問題：“你們剛剛有沒有看見一隻拿著梅花手帕的人在門縫裏招手？”

    天池十二煞忽然像是聾子一般，徑直前行，對施百裏的問話毫無反應。

    所以，這個黃昏再次顯得詭異而淒涼。

    (本章完)